一百一十一 兩不相欠

許綰推開了鄭大和，她揚起手一巴掌便落在了鄭大和的臉上，哭得聲音有些沙啞，張口便朝他吼道：“你憑什麼五年你以爲只有蘇嶽過的不好嗎你有沒有想過我我許綰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你鄭大和的事，你爲什麼要對我那麼殘忍”

“我也想過死，我想過無數遍，你明知道沒有蘇嶽我就沒有了一切，你明知道你明明知道的”

鄭大和沒躲開許綰的耳光，硬生生受了這一巴掌，臉頰上很快便浮現出五個指印，他說：“是我欠你的，是我自作主張以爲這樣對大家都好，我以爲你們不過是分手而已，誰沒個誰還活不了啊。 但是我錯了，你們還真是誰離開誰都過得不好，五年的時間，蘇嶽勉強從瘋癲變成了心死，我永遠都記得他對我說過，有的人不是對誰都愛得起來，偏偏只有那一個，鑲入骨髓，深植在心，一旦遇見，便不可救藥。你是他不可救藥的毒，他也是你無藥可醫的病。”

鄭大和眼看著許綰拎著包跑出了蘇嶽的公寓，他看向桌上那杯分毫未動的熱水，如今已經冰涼，嘴角還有瘀傷，臉頰又添了巴掌印，他突然苦笑了起來，真是糊塗人辦糊塗事，這兩個人最好能在一起一輩子，省的以後跟了誰都是荼毒他人。

許綰離開蘇嶽公寓時，還有些精神恍惚，腦子裡不斷消化鄭大和說的那些，原來五年前的真相是這樣，她還以爲當時真的被蘇嶽拋棄了。

她親眼看著蘇嶽從她眼前轉身離去，她追上了街道，始終追不上他的身影，那個時候她只有絕望，滿心覺得此番是她最後一次與蘇嶽見面了。

原來當時蘇嶽並不是拋棄她，而是去找人救她，一個錯過，便引來接下來五年的折磨。

他們果然如同鄭大和說的那樣，彼此撕纏，彼此不放過對方，即便看似已經放下的過去，實則依舊牢牢捏在手心，誰也沒先丟下誰，死撐著等到對方鬆手的那一刻。

就像是掛在懸崖兩邊，他們手上握著同一根繩索，不論哪一方先放棄，他們都會一同墜入深淵。

許綰想通了這些，看著明晃晃的街道上，鬧市中人羣密集，高樓大廈的霓虹燈那樣絢爛刺眼，然而她卻像是縮在孤單一角般，與每一處都格格不入。她看見成雙結對的情侶，他們有的結伴去了商城，有的剛從電影院出來，手上拿著哈根達斯的冰激凌，喂對方一口時滿臉甜蜜。

許綰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刀劃過般的疼，蘇嶽啊蘇嶽，原來這五年，不單單隻有她飽受煎熬，每一分每一秒，只要能感覺到心臟在跳動，都能體會活著的痛苦，生生分別，生生被拋棄的殘忍。

如果當初她得到的消息是蘇嶽死了呢許綰想到了這個可怕的念頭時，頓時搖頭散去這想法，如果當初是蘇嶽死了，她或許會瘋吧，像母親那樣，活在自己幻想的甜蜜之中，每天都做著一生最美的夢。

許綰是走回了宿舍的，她盯著房間裡的燈光，一瞬覺得有些刺眼，她顫抖著手，捏緊胸口的衣服，回想起離開蘇岳家前夕，鄭大和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說：“我欠了你，可是蘇嶽不欠，一直以來都是你欠他的，即便他五年前沒有核實死者是否就是你的身份，也用他一條左腿還給你了，他成了一生的殘廢，許綰，他不欠你。”

是啊，許綰苦笑，至此她與蘇嶽，這五年的一切，兩不相欠。

但許綰還記得，記得八年前的種種，五年，她耳後的疤，蘇嶽的左腿，兩相抵消之後，便是她欠蘇嶽追求的那整整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