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蘋果

吃完燒烤，蘇嶽去付錢，桌旁便只剩下了鄭大和和許綰兩個(gè)人。

許綰並不主動與鄭大和說話，她見過鄭大和幾次面，並且都與蘇嶽有關(guān)，知道鄭大和是蘇嶽的好朋友，只是對方看她的眼神中，顯然有幾分打量與敵意。

鄭大和說：“許綰，許氏董事許桓的唯一女兒，對吧？”

許綰心下一震，她的身份在學(xué)校從來都沒有隱瞞，事實(shí)上，學(xué)校裡有錢人家的孩子多了去了，比方說蘇嶽，與蘇嶽的家底比起來，許氏頂多算還可以。

鄭大和說話的語氣改了，帶著點(diǎn)兒諷刺的腔調(diào)：“蘇嶽的錢都是他自己賣畫得來的，他從不伸手向家裡要錢，買的都是些小東西，吃的都是便宜的，你肯定不習(xí)慣吧？”

許綰是個(gè)聰明人，當(dāng)然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句句如同一根針?biāo)频脑M(jìn)了她的心裡，意思無非是她亂花了蘇嶽的錢還不滿足。然而許綰根本沒有這方面的意思，實(shí)際上對於她來說，蘇嶽的開銷已然算大，若換做她自己，恐怕寧可每天都是白菜豆芽也不願多花一分。

這些許綰都沒和鄭大和說，她甚至沒告訴任何人，從她十三歲開始，那個(gè)身爲(wèi)她父親的許氏董事，便再沒有支付給她母女二人任何生活費(fèi)用。

鄭大和又說了些什麼，那些許綰都沒聽在心裡，周圍的氣壓太過沉重，讓她透不過起來，她急著想要逃離這裡，便四下搜索蘇嶽的身影。

許綰找到了蘇嶽，他付完錢並未及時(shí)回來，而是每一桌賠笑著說了幾句話，那一桌的人便會給他幾個(gè)一角的硬幣。

有風(fēng)颳過，特別寒冷，就像一把刀般割過許綰的臉，也像是割過了她的心。蘇嶽從這一桌換到了另一桌，手上捧著的全都是硬幣，從許綰這邊看過去，他背對著燈紅酒綠的鬧市，大排檔暗黃色的燈光照在他微笑的臉上，好看得像是不知愁苦的天使。

專門，來拯救她的天使。

蘇嶽回來了，將手上的硬幣全都放在桌上，一個(gè)個(gè)數(shù)，大約是二十多元錢，他將錢幣全都堆好，讓許綰在這兒等他一會兒，便朝對面的水果攤小跑而去。

許綰看著蘇嶽的背影，聽見鄭大和嗤笑了一聲，罵了句：“真是瘋了。”

許綰突然想起了不知何時(shí)，不知何人對她說過的平安夜風(fēng)俗，向二十四個(gè)人，要到二十四個(gè)一角的硬幣，便可以用這兩塊四去買一顆蘋果，送給喜歡的人，這代表幸福，安康。

然而發(fā)展至今，蘋果早就不只兩塊四了，更何況在平安夜的當(dāng)天，一個(gè)被精緻包裝過的蘋果可以賣到幾十元。

許綰突然明白鄭大和說的那句瘋了，蘇嶽向大排檔的兩百多號人要了兩百多個(gè)一角硬幣，只爲(wèi)了跑到對面的水果店買一顆蘋果，然而她心裡早就有了答案，那顆蘋果，必定會落在她的手上。

果然，蘇嶽臉上帶笑，跑回來的時(shí)候眼神中迸發(fā)著光芒，那一刻，許綰的心臟猛烈的跳動，像是要從胸腔跑出，一聲一聲，越來越快，響在她的耳邊。

此時(shí)，耳旁再也沒有大排檔裡吵雜的人聲，眼裡也沒有喝醉的大漢亂揮舞酒瓶，只有蘇嶽，他路過掛著霓虹燈泡的大樹，一路小跑過來，將手中的蘋果放在她面前，開口說：“送你。”

驟然，吵雜聲再次響起，她看著面前形狀姣好，沒有斑點(diǎn)，通紅的蘋果，說了句：“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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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好，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