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4川有兵馬十6萬，土、漢各半。漢兵不善戰(zhàn)，而土兵驕淫不肯盡力。成都解圍後，不立即取重慶；重慶被秦良玉光復，川兵又沒有立即直搗永寧；及永寧、藺州並下，賊失巢穴，在川諸軍又坐看縱使奢崇明遠竄。
這9是歷史上的戰(zhàn)績，足以讓人心裡發(fā)寒。
大多數(shù)土司指望著養(yǎng)寇自重換取朝廷的扶助，官軍效之，這種情況下叛軍才能得到機會施展手腳。西南4川戰(zhàn)場內(nèi)9是這樣的情況，會議散後秦朗將收集的情報呈上，朱弘昭看的不由哈哈發(fā)笑。
兵賊聯(lián)手的事情遼鎮(zhèn)在幹，他在大同也幹，在山東也幹。西南戰(zhàn)場怎麼能免俗？
可他的兵賊聯(lián)手爲的9是增強戰(zhàn)鬥力，方便更好的消滅敵人。可這些人呢？拿著朝廷爲數(shù)不多的糧餉幹著如此不講良心的事情。
物資在西南轉(zhuǎn)運困難，外面運進來1石糧食，往往會在路途上消耗3石，報表時可能會消耗5石！
遼鎮(zhèn)在打，西南也在打，如果不是西南1旦失控會直接威脅到江南，可能這裡還會1直打下去。實際上明末的時候，西南兵赴中原平叛，西南又亂了起來。
現(xiàn)在奢崇明父子情況非常的窘迫，朱燮元像歷史上那樣，以蜀已無賊，遂不窮追。永寧既拔，拓地千里。朱燮元割膏腴地歸永寧衛(wèi)，以其餘地爲48屯，給諸降賊有功者，令歲輸賦於官，曰“屯將”，隸於敘州府，增設同知1人領之。
永寧衛(wèi)後來與敘州合併，稱作敘永。
又移敘州兵備道於永寧衛(wèi)城，時刻監(jiān)督著這支衛(wèi)所軍屯萬餘大軍。而王3善認爲永寧衛(wèi)不妥當，安排貴州1名參將同駐永寧衛(wèi)城給朱燮元摻沙子，但蜀中已經(jīng)平靖。剩下的事情是貴州巡撫王3善的問題，與朱燮元無關。
川蜀之地爲什麼爲平靖？因爲朱燮元掌握著永寧衛(wèi)這1帶的軍屯兵，這是1支能自給自足的嶄新衛(wèi)所軍，這些衛(wèi)所軍、屯將、軍戶1切都來自於朱燮元的政策！
9像大同東路朱以溯的政策1樣，朱以溯推翻了原來腐朽的衛(wèi)所軍體系，重新建立。新提拔的衛(wèi)所軍軍官、軍戶都會擁護朱以溯，朱以溯被毒死，他們則會擁護朱弘昭。
不是因爲朱家父子姓朱，而是朱弘昭的存在能保證朱以溯的政策能延續(xù)下去！
同樣的道理，永寧原來的土司家族奢家被推翻，原來的體系在戰(zhàn)爭中崩解。朱燮元在這裡設立的永寧衛(wèi)與軍屯，9是耕戰(zhàn)1體的明初衛(wèi)所軍翻版！
所以永寧衛(wèi)的衛(wèi)所軍、周圍的屯兵屯將，爲了保住現(xiàn)有的豐腴土地，將會爲朱燮元拼命作戰(zhàn)。這支衛(wèi)所軍，完全9是吸著奢家舊地的血，掛著朝廷的旗號編制，徹底的朱燮元私兵！
從4川擠出來兩萬兵馬，估計也是朱燮元覺得燙手的兵馬或?qū)㈩I。索性1並交給熊延弼，讓熊延弼帶著出川作戰(zhàn)。而4川，將會被朱燮元經(jīng)營的猶如鐵桶！
他本身9不是正統(tǒng)的巡撫，人家根正苗紅的巡撫都是御史頭頭清流大員兼職的。朱燮元則是4川布政使，臨危受命當?shù)?川巡撫。
所以不要指望朱燮元會像尋常御史清流出身的巡撫那樣守規(guī)矩，他非常的清楚，混亂的西南，只有手中有1支強大的軍隊，才能站穩(wěn)腳跟。
朱弘昭雙手負在背後，竹樓外雨聲稀疏，1旁孫河掌燈照明，讓朱弘昭能更清晰的研究地圖。
手指沿著官道劃著，朱弘昭指著兩處地方：“待孤率軍趕赴貴陽後，遂寧遣王克奴率本部千人進駐，內(nèi)江由範彥明率兩千人進駐。”
這兩人都是青州衛(wèi)的千戶，出列抱拳。1旁秦朗奮筆書寫調(diào)令，分別蓋上大印，最後蓋上青州衛(wèi)指揮使陳策的官印。
孫河看著官道交織的兩個地方，眉頭微皺：“大王，爲何要佔這兩個地方？朱巡撫膽子沒那麼大，青州衛(wèi)進駐，難保會讓蜀將、土司疑心。”
“不怕1萬9怕萬1，朱燮元的膽量可能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高！別忘了，奢崇明被逼反的時候，這朱燮元是4川布政使，重慶府9在他的治理下。哼哼，西南這塊地方不是隻有官匪，而是有4個勢力。”
朱弘昭要來筆，繼續(xù)在地圖上畫著：“那些還在觀望的土司算1個，咱們齊軍也算1個。所以，都給孤把眼珠子瞪圓，別讓他們合起來挖坑將咱埋了！”
陳策有些不理解：“大王，不至於吧？”
“有人勸孤9藩，莫插手西南戰(zhàn)事。否則孤將會在西南粉身碎骨，你們說說，這裡是個什麼地方，虎熊洞穴也！”
在遵義劃了1個圈，朱弘昭道：“兵力不足，熊延弼率川兵歸來後，讓他分兵把守遵義。告訴他，他如果想報昔日之仇，9給孤將後路看牢靠。否則貴州，將是他與孤的墳墓！”
朱弘昭非常懷疑朱燮元的動機，他只是以己度人而已。因爲朱燮元的按兵不動不符合情理，9像他在山東濟寧時按兵不動1樣，動機可疑。
歷史上玩味的是，天啓4年春安邦彥攻陷貴州，巡撫王3善戰(zhàn)歿。天啓5年，總理魯欽敗於織金自刎，貴州新任總督蔡復1軍又敗。而4川兵馬，只有秦良玉派弟弟秦民屏率兩千白桿兵爲王3善效力，結果跟隨王3善1起戰(zhàn)死。
於是朝廷廷議，認爲王3善等人失事是因爲川軍不協(xié)助，議論後合併兩省督撫。乃命朱燮元以兵部尚書兼督貴州、雲(yún)南、廣西諸軍，移鎮(zhèn)遵義。
這傢伙在4川安安靜靜待著，都能撈個兵部尚書回來，可想而知是個什麼人物。而安彥邦非常恐懼朱燮元，在朱燮元還沒調(diào)動兵馬時，他9派奢崇明之子奢寅攻永寧，企圖以攻代守分擔壓力。
結果奢寅醉酒後被朱燮元派遣的刺客刺殺，而奢崇明歲數(shù)大了又死了兒子，老不堪用。於是朱燮元兵馬未動，安邦彥9感覺獨木難支，請降。
所以，朱燮元這個人的手段非常恐怖。可惜9是歲數(shù)大了些，否則活躍在崇禎時期，所謂的各種叛亂能被這個老頭兒不動聲色間滅掉。
另1頭，信王與神機營兩營參將根據(jù)最新的戰(zhàn)報，也在討論西南戰(zhàn)場形勢。
信王很聰明，很多軍情能分析出來，但他不瞭解底層的真實情況，只能看到表面。故而很有信心，意氣風發(fā)。
第2日，朱弘昭來見信王，請他1同檢閱部隊，信王臉色蒼白不能下牀，朱弘昭只能1人檢閱部隊。
參戰(zhàn)部隊有神策衛(wèi)孫河、劉良臣5千6百人；飛熊鐵騎李成棟、虎大威兩千；齊王儀衛(wèi)銃騎1千2；神機營左右兩翼楊御藩、周遇吉4千人。
而信王的1千京營騎士儀衛(wèi)，將會留在重慶等待信王痊癒。
也因爲水土問題，要隨朱弘昭趕赴貴陽的1萬1千多人中患病者近3千。只能進行休整，等這些兵馬痊癒後出發(fā)。
4月十5，各部休整第2天，西南總理魯欽、總兵杜文煥、劉超各率家丁總共約千餘人抵達重慶，拜見齊王。
他們要試探齊王的態(tài)度，拿自己的命來試探。
朱弘昭詳細向他們詢問了戰(zhàn)事具體情況後，只是對他們好言撫慰。這，更讓隨行的1些將領疑神疑鬼。
4月十8，軍中士卒漸漸適應，先後恢復。朱弘昭邀請信王1起去釣魚城遺址瞻仰趙宋餘烈，信王依舊抱病在身，謝絕。
出了信王臨時府邸，朱弘昭面色如常帶著儀衛(wèi)在城內(nèi)溜達。不得不說，郭輕言總結的很對。近在咫尺的貴陽兵火喧囂，而重慶府依舊是1派祥和笑語。
漫步來到嘉陵江旁，這裡有1座嘉陵江河神廟，河神封號原來叫做善濟侯。
南宋初期，因金人侵犯西北，吳玠兄弟率兵抗擊，幾次大勝都有風雨天氣助陣。於是吳玠上奏，認爲是嘉陵江神常起雲(yún)霧風雨，使金賊不安。並江水常盈，不誤漕運糧餉諸事。請求皇帝敕封，於是嘉陵江神被敕封爲英顯善濟侯。
值得1說的是，吳玠兄弟在南宋初期的戰(zhàn)績比岳飛要出彩的多，地位、地盤也比岳飛高。只是遠離中樞，和朝堂互動不多，故而南宋初期的變動，與他們兄弟倆關係不大，也使得他們名聲並不怎麼響亮。
至於嘉陵江河神善濟侯的廟宇……他是靠欺負金人而擁有的神位名望，那麼明朝滅亡後，這個河神的廟宇還能保的住？
河神廟宇內(nèi)香客散盡後，朱弘昭遣丁力上前燒香，廟內(nèi)只剩1名蒼老、骨架子縮成1團的廟祝盤坐在1旁打呼嚕。
漫步過廟宇中堂，來到後院即嘉陵江河邊，面向江水雙手負在背後，朱弘昭臉色這才變了，問：“信王病情如何？”
隨行的李墨軒露出職業(yè)性的微笑：“昨日9好了，3餐如常。”
朱弘昭的臉色徹底陰下來了，壓低聲音凝聲道：“孤拿他當兄弟，他收到什麼亂78糟的風聲竟然悄悄藏著……”
“或許信王並不知道什麼，或許是許顯純以及王承恩的授意。”
朱弘昭緩緩點頭，有這個可能。但信王收到風聲，寧願相信王承恩、許顯純這樣的人，也不向他提醒1下，這種心性讓朱弘昭格外的憤怒。
仰頭看著西邊飄來的黑雲(yún)，朱弘昭心情更顯壓抑，袍袖內(nèi)雙拳緊握，他嘴角露出微笑：“這些人還是有顧慮的，不敢將孤與信王1網(wǎng)打盡……”
李墨軒聳聳肩，走近兩步低頭看著奔涌而過的江水，嘴角的笑意凝固著：“或許他們擔心再出1個世宗皇帝……”
世宗皇帝年號嘉靖，是武宗正德皇帝的堂弟。9是那個天天煉丹修道嗑重金屬，還當了45年皇帝的嘉靖皇帝。他用嚴嵩將文官玩弄的欲生欲死，要說恨，文官們對嘉靖皇帝的恨意絕對超過了正德皇帝。
李墨軒的話有道理，信王是天啓唯1在世的弟弟，而天啓還沒有兒子。1旦信王和齊王折損在西南，天啓再死亡。那麼按照皇室繼承的規(guī)則，皇位極可能落到福王1系。
按輩分，福王當不了皇帝，但會有福王的兒子來當皇帝。福王教育出來的兒子，差也差不到哪裡去。搞不好，又會是1個嘉靖皇帝。
朱弘昭感受著迎面撲來的陰冷西風，緩緩點頭：“那9將那夥人收拾了，今天黑雲(yún)壓城城欲摧，不知道明天能否甲光向日金鱗開……”
李墨軒只是笑笑：“他們1切動作都在大王眼皮子下，何須此般謹慎？”
“9怕螳螂捕蟬，還有隻黃雀在後。”
朱弘昭看著雨雲(yún)飄過來，說罷轉(zhuǎn)身甩袖離去，李墨軒只是眨眨眼睛，笑了。
“貴人不抽支籤算算？”
廟宇內(nèi)，蒼老的廟祝在朱弘昭經(jīng)過時開口詢問，眼皮依舊閉著。
“信鬼神，而不迷信。打擾了，看賞。”
朱弘昭對著善濟侯神像抱拳1禮，轉(zhuǎn)身離去。丁力摸出1塊銀錠子上前放到神像前香案上，低頭對老廟祝笑說：“帶兵執(zhí)掌殺伐，豈可全信鬼神？”
“信則有……”
老廟祝唸叨1句，睜眼目送朱弘昭背影離去，渾濁雙目微微頷首，又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