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以後進(jìn)喜兒回來：“秦記鋪子說沒有看到小初，反問我出了什麼事；樑公子下處也是一樣，龔家也沒有見到她，城外的田莊子也看過不在。”楚懷賢的心一下子提起來，急急地道：“再去找，請陳府尹幫忙四處尋找。”

這一夜，楚懷賢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著，生氣的心全變成擔(dān)憂的心。一個姑娘家騎著一匹馬，她能跑到哪裡去？這樣一直到早上，楚懷賢再讓進(jìn)財出去：“去城外軍營裡，請幾位將軍們幫忙也找找。”

龔苗兒一早要出門，對送到門口的桃兒道：“這下子弄明白了，昨天那小管家來，我親口問過，林姑娘是公子親侍的丫頭。”桃兒抿著嘴兒一笑：“要不是親侍的丫頭，怎麼會一會子不見，還巴巴的讓人來接。”進(jìn)喜兒當(dāng)然不說實話，只說公子讓來接小初。龔苗兒望一望天邊，眼前象是出現(xiàn)希望；再想到這幾年家敗，龔苗兒深吸一口氣對桃兒道：“不管小初以後是牛頭還是馬面，我忍著她。”

桃兒更要笑：“小初姑娘不是牛頭也不是馬面，她有時候來，也幫我做點兒事情。”龔苗兒哼一聲：“她在我眼裡，就是牛頭加上馬面。”沒事兒挑刺，沒事兒嘲諷，林小初欺負(fù)人，只撿龔苗兒這樣的柿子捏。

離開家，龔苗兒往自己城外的莊子上去。這是龔家最後的一塊地，名字是寫在一個親戚名下，這才得已保存下來。龔苗兒就在這裡種了一大片林子，家傳的本事，他不願意丟下來。

這裡是一個小山丘，氣息清新，風(fēng)景如畫。龔苗兒把馬車在山丘下一處宅子停下來，對門內(nèi)聽到響動出來的一個老人喊一聲：“老叔。”這是龔苗兒的可靠遠(yuǎn)親。老叔身後又走出來一個人，牛頭馬面林小初出現(xiàn)了。

龔苗兒吃驚了，猛地回想起昨天楚家的人來接她，第一句迸出來的話就是：“你闖了什麼禍，躲到這裡來？”林小初猝不及防，苦笑一下迅速擺出笑逐顏開：“我怕你不用心思，特地和家裡說過，在這裡看著你。”把她臉上苦笑捕捉到龔苗兒纔不相信，就勢道：“那你可以回家去，你家裡人來找你。”

小初佯裝無事，笑嘻嘻問道：“找我作什麼？”龔苗兒狠狠地想上一會兒，才道：“他也沒說。”小初跳起來：“沒說你還要想上半天！”龔苗兒嘻嘻：“對你說話，得認(rèn)真想過才行。小初姑娘，我不敢得罪你。”

用這話噎過小初，龔苗兒從馬車上把帶的東西拿下來。林小初過來幫忙，懷裡抱著幾樣?xùn)|西走在龔苗兒身邊，裝著不經(jīng)意地問他：“既來找我，總是有事。你就說說他什麼表情，我大概就能知道？”龔苗兒一聽，原地停下又兩眼望天回想狀。小初恨得劈面罵道：“你幾時記性這樣差了！”龔苗兒不生氣，反問道：“你認(rèn)爲(wèi)來找的人，會是什麼表情？”又被噎到的小初瞪瞪眼睛，悶聲不響不再說話。

上午小初就跟在龔苗兒身後，和他一起去看山林。上一次去看時，龔苗兒煩不勝煩，委婉表示小初最好別跟著他。今天龔苗兒悠閒自在地負(fù)手，路上還同小初說話。不時看著小初要問什麼又咽下去，分明是一副神不過舍樣，龔苗兒可以斷定，這丫頭惹事了！

小初不問，龔苗兒就不提人找她的事兒。到要走的時候，龔苗兒問小初：“你不走？我明天不來，你在這裡監(jiān)的什麼工。”小初忍不住要問了：“來找我的人有幾個，臉上生氣不生氣？著急不著急？公子有沒有來？”說過就發(fā)狠：“你再記性差，看我拿東西扔你。”

牛頭馬面又發(fā)威，龔苗兒趕快道：“你別兇，我告訴你。找你的人是兩個，一個是以前來過的清秀小哥，一個是個粗壯家人。沒看到公子，或許在街口也不一定。”小初只著急一件事：“他們什麼表情？”龔苗兒如實道：“挺著急，但不象生你氣。”

小初慢慢答應(yīng)一聲，道：“你回去，再遇到有人找我，就告訴他們沒見到。”龔苗兒哈地一聲笑起來：“這可不行，我這人，從不說假話。”小初立即要翻臉：“你從來不少說。”龔苗兒笑容可掬：“告訴我怎麼了，興許我能出個主意。”小初跺腳焦躁起來：“沒什麼！不要問！有人來問，就說沒有見到我！”龔苗兒笑得哈哈大聲：“你現(xiàn)在寄我籬下，還敢這麼兇！說吧，你是放火燒了房子還是發(fā)大水淹了池子？”

小初終於大怒：“不許問！我只告訴你一條，你想求公子辦事情，就得我?guī)湍銈髟挷判校∧阒粍e告訴別人我在就行，再來人問我，好好打聽家裡的事情。”龔苗兒被罵得閉上嘴，只是點頭趕著馬車就走。在路上回頭看一眼小初不在，龔苗兒才伸一下舌頭道：“就是姑奶奶脾氣！不過，她在楚家到底幹了什麼？”

趕車到家後，先來和桃兒商議：“小初象是犯了事？”桃兒也有話告訴他：“楚家的人又來尋她，問你哪裡去了，我說城外莊子上去了。他又問我城外莊子在哪裡，我留了個心，就沒有告訴他。他說晚上還要來，很著急地在找小初姑娘。”

龔苗兒也慎重地問了一句小初急著問的話：“來人生氣嗎？”桃兒給他打來洗臉?biāo)溃骸澳难e是生氣，是擔(dān)心是擔(dān)憂，而且愁眉苦臉，說再找不到小初，公子要發(fā)脾氣。”龔苗兒聽過一笑，揣摩著這事兒不象是大事情。洗過臉把小初的話告訴桃兒，桃兒聽過也道：“小初姑娘惹了事情，所以出城躲著。這怎麼辦，晚上人再來，你說還是不說呢？”龔苗兒笑著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等我看過來人神色，才說話不遲。”

進(jìn)喜兒再來時，龔苗兒請他樹下坐著，覷著他神色，果然是如桃兒所說，是擔(dān)心和愁眉不展。進(jìn)喜兒問道：“你城外莊子，小初可知道？”龔苗兒沒有弄明白事情，先陪笑道：“今天我剛回來，就沒有看到她。”進(jìn)喜兒一下子急了，自語道：“跑哪裡去了？”

龔苗兒小心地道：“她出門兒，也不知會一聲？”找了兩天的進(jìn)喜兒實在憂愁，緊鎖著愁眉道：“我別處找找吧。”說著就要走。龔苗兒急忙攔一下：“對我說說成嗎？我見到她也好勸。”進(jìn)喜兒對他定定地看了看，覺得可以說一說，這才道：“小初惹公子生氣，怕公子罰她，從家裡偷跑出去。你要是看到她，就告訴她公子不生氣，讓她回來吧。”龔苗兒連聲答應(yīng)，送過進(jìn)喜兒走，回來在院子裡笑個不停。桃兒嗔怪他：“爲(wèi)什麼要笑話人？”龔苗兒樂不可支：“難得看她一次笑話，不笑怎麼行？”

第二天本來不去，爲(wèi)著給林小初傳話和看她笑話，龔苗兒特地又出城一趟。看到小初就和她東拉西扯，直扯到小初瞪眼睛，龔苗兒纔不經(jīng)意地道：“看我忘了，昨天又來找你，還有話讓我見到你說一聲。”小初急急地道：“什麼話？”龔苗兒笑嘻嘻剛仰起頭來要對天，身上被一個泥塊重重砸一下。對著身上的泥土漬，龔苗兒苦笑道：“至少我?guī)г捊o你，你應(yīng)該客氣些吧？”小初彎腰又撿起一個水盆大的泥土塊，一隻手拿不起來用雙手搬著，對準(zhǔn)了龔苗兒道：“想不想得起來？”

龔苗兒好笑：“別把你累著，放下來聽我告訴你。找你的小哥進(jìn)喜兒說，公子不生氣，讓你回家去。”小初哼一聲：“你以爲(wèi)我會信？”楚懷賢會不生氣？打死林小初她也不相信，應(yīng)該氣得拎著馬鞭子只想打人才對。龔苗兒也急了：“真是大實話，他是這麼說的，不信你問問去。”才一拍額頭：“哦對了，你不敢回去。”

林小初把手上大泥塊丟下，拍拍手道：“進(jìn)喜兒說這話我信，不過公子不生氣，我纔不信。反正你也知道了，我在這裡住幾天再說。對了，麻煩你告訴桃兒姑娘，請她抽個空兒去看看我妹妹，告訴她我出遠(yuǎn)門兒，讓她等我彆著急；對了還有，你千萬別說我在這裡，要是說出來，我……”龔苗兒今天可以逞威風(fēng)，胸脯一挺地道：“你要怎麼樣？”躲我這裡還要欺負(fù)人。龔苗兒笑嘻嘻，今天我不怕你；小初想了半天，纔想出來一句：“等我回家去，再要你好看。”龔苗兒哈哈大笑起來。

笑過，龔苗兒問小初：“你幹了什麼告訴我？或許是以後再不能回去的事情，那你也不用擔(dān)心，我可以收留你當(dāng)個丫頭，不過你不如桃兒能幹，只能當(dāng)個掃地的丫頭，再不想你……”小初叉著腰，大聲喊道：“不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