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似錦,春日的天空,絢爛而多情。
夏駱凡如今的身份又不同了,從五臺山回來沒幾天,康大老闆就再一次嘉獎了她的臨危不懼,忠心護主,給了她一個新的封號——和碩忠敏郡主。
說實話,她根本搞不清前一次的那個多羅,跟如今的這個和碩倒底有多大的區別,只是她心裡真的是覺著自己受之有愧。她實在不知道,如果她告訴康大老闆其實當時她也有想過要拉他來擋在自己前面,只是有賊心沒賊膽,不知康大老闆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當然這也並不是說她就因此而感激了康熙,其實剛好相反,她不止不感激,反而還抱怨多多。原因無他,只爲宮裡的管教嬤嬤來了,竟然逼她頭頂茶碗學穿花盆底兒,說那是一個格格的必修功課。
天吶,上輩子她可是連高跟鞋都沒穿過的好不好?她根本就不稀罕那個什麼破格格的好不好?還有她寧願當一輩子只穿著繡花鞋就可以隨便跑來跳去的小宮女好不好?
答案當然是不好,不止不好,康大老闆還特別‘開恩’,免了她御前端茶弄水做點心的差事,並且還很‘好心’的關照她,什麼時候學的好了,什麼時候再進廚房。
京城的四月,桃李爭豔,玫瑰破蕊,香鋪百步,馥郁芬芳。隨便瞟一眼窗外,都是春光明媚,春/色滿園。
只可惜,大好光景,與夏駱凡無緣,因爲她正頭頂四書,困在屋子裡學走路。
你說好不好笑了,她的前世加上今生,好歹也活過了二十年,現在可好,竟變得連路都不會走,還得現學了。
還有那個管教嬤嬤,夏駱凡越看越覺得她跟‘還珠’裡的容嬤嬤很有的一拼。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在整她,不過就打破幾個茶碗嘛,他們愛新覺羅家又不是碎不起,現在居然就給自己換了個‘大部頭’頂著,真是有夠黑心的。
“格格,您又走神兒了。看這路走歪了,腰線也斜了。來,咱們再走一次。”
唉,也不知道是哪個變態,竟會想得出這麼折磨人的法子。
夏駱凡暗暗嘆氣,她雖耐心盡失,可誰叫明天是十五呢。爲了能順利出宮去玩兒,她只得一忍再忍,直到這會兒她纔算是瞭解到什麼叫無欲則剛。
話說那個康熙還真夠老奸巨猾的,也不說不準她出宮,而只說完不成管教嬤嬤的功課也沒關係,今兒個沒完,明天繼續,明兒個也沒完?那也沒關係,反正還有後兒個,大後兒個嘛。
你聽聽,那話說得有多氣人啊,他怎麼就不說,十五沒玩夠沒關係,不是還有十六十七十八嗎?反正只要你樂意,就隨便你玩個夠好了?
“格格,您又走神兒了。”
眼瞅著她就要撞到牆上,管教的李嬤嬤這才一把將她拉住,皺緊著眉頭的表情,竟跟她學騎馬時那些圍觀人的表情一模一樣。分明寫著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
夏駱凡轉著眼珠兒,剛想要撒個嬌,行個賄什麼的,看能不能收買這個老太太,沒想到,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兒大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笑死我了。虧我還當這丫頭千巧百靈,無一不精呢,沒想到不過是換了雙鞋子,就連道兒也不會走了。”
這個討人嫌的十草包,夏駱凡皺眉,一臉鬱悶。
“十哥,你這是不知道啊,這蘭暄丫頭學騎馬的樣子那才真叫絕呢。人一上馬,就連身子都不敢直起來,只會摟著馬脖子叫,皇阿瑪還送了她句評語叫……”
“十四,你敢再說,小心我……哎呦……疼疼!”
夏駱凡氣急,就忘了自己穿的是花盆底兒,邁著大步就往門外奔。結果一個馬失前蹄,直接就往桌角上撞去,雖有管教嬤嬤跟小宮女搶救及時,可倒底也還是擦上了一點點。
“你這丫頭,傷得怎樣,要不要傳太醫?”
聽到她的哀嚎聲,原本還留在屋外不出聲,只笑著聽他們鬥嘴的康熙,三步並作兩步的走進門。
“萬歲爺?”夏駱凡一驚,趕緊收了聲兒,站穩了身子就屈膝行李:“奴婢給萬歲爺請安,萬歲爺吉祥。”
“行了,都免了吧。”
康熙一擡手,跪了滿地的奴才立刻就悄無聲息的退出門去。而康熙卻好像根本看不到那些人一般,只盯著夏駱凡問:“到底怎麼樣,要不要緊?”
“回萬歲爺,其實沒撞實,只挨邊兒擦著了一點兒。”
夏駱凡看著他老實交代:“雖然也挺疼,可絕沒奴婢叫的那麼誇張。奴婢其實只是想通過喊叫,來發散一下被人嘲笑的悶氣。”
“奴婢什麼奴婢。朕不是一早就下旨讓你往後都不許再自稱奴婢了嗎?”
康熙板著臉訓完,卻又忍不住好笑:“你這個丫頭啊,要是肯把你那股子機靈勁兒都用到好好用心學得份兒上,何至於學了這麼長時間都還會被自己給絆倒?”
“回萬歲爺,奴,蘭暄知道錯了。”
夏駱凡一邊乖巧的點頭,一邊用她還不純熟的步伐,小心翼翼的晃到康熙身後。邊幫他按摩肩膀,邊討好的道:“萬歲爺,您看外頭陽光正好,園子裡的玫瑰含了露才剛結了花苞,這個時候採下來,研碎擰汁煮了茶,再配上清甜綿軟入口即化的水晶玫瑰糕,真是想想蘭暄的口水都會往下流。好不好,萬歲爺您就開開恩,讓蘭暄去摘一些回來?若是再過兩日,等那些花兒都開出來,味道就會變不一樣了。”
“是啊,皇阿瑪,光聽蘭暄說說,就覺著味道肯定錯不了,您就準了吧。”胤誐一邊兒嚥著口水,一邊兒幫忙求情。
康熙看著夏駱凡笑:“丫頭,你若是能用玫瑰給朕做出十種不同口味的點心,那朕就準了。”
“萬歲爺的題目好難啊。”
夏駱凡鼓著臉,可憐兮兮的求道:“用一種材質做十種不同口味,要傷很多腦筋的,萬歲爺可不可以再給蘭暄加一點點的鼓勵?萬一真給蘭暄想到了,就請萬歲爺同意,往後就算蘭暄做不到管教嬤嬤的要求,初一十五也可以照常出宮去看看平民百姓的日常生活?”
“哈哈哈哈,你這個丫頭膽子倒不小,還敢跟朕討價還價。”康熙大笑,一臉捉狹的道:“不過這可是你自個求的,朕本來還打算你若是做得好,朕就開恩免了你往後再穿花盆底兒呢。”
“什麼?”夏駱凡吃驚地瞬間就瞪大了雙眼,一張嘴也張得足以放進一個雞蛋。
“哈哈,這下聰明反被聰明誤了吧?”胤禎大笑著糗她:“就憑你那點子小聰明,也就跟我耍耍花招兒還行,碰到了皇阿瑪,你就知道什麼叫強中更有強中手,山外還有一山高了吧?”
“是。”夏駱凡認命的點頭。心道,若論心思縝密,老奸巨猾誰能比得過康熙?人可是八歲登基,十六歲就幹掉了大名鼎鼎的鰲少保,就我這點道行,只怕連他的一根頭髮絲兒都比過呢。
眼看著她垂頭喪氣,灰頭土臉,如鬥敗了的公雞般晃出門去,屋裡那不良的父子仨兒,竟同時爆出一陣兒驚天動地的大笑。
唉,這些皇家人啊,整天被圍在四方城裡,勾心鬥角,互相絞殺,一個個內心可都夠黑暗的。只可惜,自己氣歸氣,卻連在他們的點心裡放點兒小蟲子什麼的都不敢。唉,還真是可憐吶!
“怎麼了丫頭,這滿園子的好風好景兒是哪裡惹到了你,要你這麼愁眉苦臉唉聲嘆氣的?”
“十三。”夏駱凡擡頭,就見胤祥脣角含笑,神采飛揚的向自己走來,那臉上的光彩,一時間,竟讓滿園的春光也都爲之失色。
真是治癒系的花美男啊,陽光,俊朗,朝氣蓬勃。
夏駱凡忍不住心情大好,有些色迷迷的盯著他道:“本來剛被你們家老爺子擺了一道,很鬱悶來著,不過現在好了。能這麼近距離的看看你這大清第一美男子,我這心情委實是舒服了許多。”
“又開始胡說。”胤祥笑著搖頭:“你這又是籃子,又是竹剪的打算要幹什麼?”
“採花做點心。”夏駱凡邊說動手選花剪朵:“剛剛萬歲爺說了,我要是能用這玫瑰做出十種不同口味的點心,那往後就算穿不好那個花盆底兒,初一十五也可以照常出宮去玩兒。”
“這不是好事兒嗎?”胤祥不禁疑惑:“初一那天你被嬤嬤罰沒能出宮,不是還氣了好幾天嗎?這會兒有機會可以出去了,怎麼還不開心呢?”
“唉,一言難盡吶。”夏駱凡搖頭,裝深沉。
胤祥忍不住撲哧一樂:“爲什麼不高興是一言難盡,那採花不叫宮女幫忙也是一言難盡嗎?”
“嗯?”夏駱凡一愣,快速的眨了兩下眼,才一拍腦門兒嘀咕道:“我真是白癡啊,光顧著鬱悶去了,竟連這個都沒想到。”
胤祥一臉好笑的搖頭,揮手叫了自己的貼身太監,吩咐他去叫人來幫忙。
“十三,”夏駱凡一邊剪花,一邊隨口問:“怎麼就你自己,你四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