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自己最後是怎麼回的房間，夏駱凡是真的不知道，而讓她睡得那麼死的唯一原因就是心力交瘁。

小十八，那個可愛又無辜的孩子，就那麼悲慘的死掉了，死在了自己親哥哥的手中，死在了那些大人們齷蹉的權利之爭中。而她這個知情者，卻什麼都不能做，什麼也不敢做。

悲哀就像是一種病毒，夏駱凡覺著，自己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慢慢被它侵蝕。

康熙要回京了，整個行宮都緊張了起來，不但太監宮女就連御林軍也都跟著忙碌起來。

夏駱凡無情無緒，只呆呆的盯著他們發愣。許多人許多事，都在這一場圍獵中悄悄改變了。

“哎，丫頭，怎麼又一個人發呆？”

“八爺。”夏駱凡擡頭，有些恍惚的去看眼前這個正慢慢向自己走來的人。眉目如畫，風姿卓越，即使是同樣款式的朝服，可穿在他的身上，也總會給人一種纖塵不染，飄逸如仙的感覺。

“丫頭。”胤禩伸手撫上她的臉：“我知道你對十八弟的感情很深，可是人死不能復生，活著的人總歸還是要活下去的。”

“我懂，我知道。”夏駱凡定定的看他：“可是我真的想不明白，你爲什麼會幫我，你難道都不知道這對你們來說會有多危險？”

“我捨不得你死，真的捨不得。”

胤禩的目光在她的臉上徐徐的滑動：“我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不是男女之間的情愛，只知道九弟欺負你的那天，當你滿眼譏誚輕蔑的看著我時，我的心突然被震動了。就好像是一件我一直都想要去做，可是卻不敢也不能去做的事，突然的就被你做到了，而且還做的那麼輕而易舉，那麼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就好像它本來就該是那個樣子的。

蘭暄，我這一輩子，從來都活的小心翼翼，步步爲營，可是這一次我卻想要賭一把，賭注是我們能一起生或者一起死。”

“你不會輸的。”夏駱凡靜靜的看他，只是目光裡的痛楚卻讓看的人揪心：“對這個世界來說，我只是個過客，沒有資格參與更沒有資格改變，唯一能做的就是看。不管是潮起潮落，風雲變幻，還是生生死死，悲歡離合。看，只能看。”

“十四弟。”胤禩的目光在她的臉上流連：“你不要怪他，那件事，他事先並不知情。”

夏駱凡有些恍惚的笑了。她知道自己並沒有怪他，他跟她其實是一樣的，知道卻永遠也不能說出口，只能一輩子揹負。她知道也理解，可是心底的那簇熱血卻還是冷卻了，因爲他也因爲自己。

“八爺，你放心。”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平緩的滑出：“其實我已經想通了很多事，人來人往，緣聚緣滅，其實老天爺一早就已經有了安排，半絲也勉強不得。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它來時，好好珍惜，在它走時，說聲珍重。不過有一樣兒，卻是連老天爺也拿不走的。那就是曾經美好的一切，都將永遠的留在我的心裡。”

彷彿被她那夢一般的笑容蠱惑了。一時間，胤禩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只是怔怔的凝望著她，就好像天地萬物在這一刻都是靜止的，唯一鮮活閃亮的就只有她的如花笑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