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上家的家督最上義光是東夫人的哥哥也就是政宗的舅舅了,說起來也不算什麼外人,可是事情總是不按照緋嵐所想的進行——那最上義光其實根本沒有緋嵐想的那麼老實,當年人取橋最上家就出兵參與了反伊達的聯(lián)盟,不止想分一杯羹,更想的是把伊達家徹底扼殺。要知道,滅了伊達家,他最上家就是羽州的老大!
這麼一想,恐怕最上家明著暗著給伊達家、給政宗使絆的事兒多了去了。而現(xiàn)在伊達家休養(yǎng)了這麼久,這時候最上家來騷擾政宗,這不是自己往槍口上撞,自找沒趣麼?可那死獨眼也很難辦,畢竟兩家的姻親關(guān)係在,再怎麼說也是他舅舅,不說別的,這萬一打起來總要罩著東夫人的面子吧!可是不打這仗,這不是等著被欺負死麼!政宗那脾氣緋嵐算是摸透了,會議所講也跟她預想的差不多——仗是一定要打的!可是打成什麼樣爲止,他倒沒說,緋嵐也懶得猜。
“緋嵐,你過來一下。”得,又開始召喚了!
緋嵐不情不願的蹭過去,倒是先開了口:“殿下,您可別太欺負人,我是騎鐵領(lǐng),可不是你的公關(guān)員,再說,得罪人的事兒我可不幹!東夫人那邊要說您自己去說,這個說客我可不當!給多大好處都不當!”
政宗看看她道:“話不要說得那麼堅決嘛……畢竟你挺討母親大人歡心的。”
“不行,這事兒絕對沒得商量!”緋嵐道,“殿下,如果沒別的事情了,那緋嵐先回去了!”
“等一下。”青年起身拉住她的手腕,“既然母親大人那邊你不願意說也就罷了,大不了這個黑鍋我自己背。”他嘆了口氣,“母親大人本來就有心奪伊達家的勢力,最上義光侵犯我領(lǐng)地,這件事我早就預料到過,只不過沒想到會這麼快。”他凝望著面前的少女,“這場仗是一定要打的的,所以……”他頓了頓,目光中透著一絲溫柔,微微皺起的劍眉裡含著一絲不捨。這場景一如即將上戰(zhàn)場的戰(zhàn)士和他的戀人訣別。只聽他緩緩開口喚了她的名字。“緋嵐——你的騎鐵隊到底有沒有問題啊!雖然最近反抗聲不是那麼強烈了但是我可一次都沒看你呆在校場過!你到底怎麼訓練的?這次你肯定要出戰(zhàn)的拜託你別給我丟醜行不行?”
“……你去校場找過我!?”
“不行嗎?”
“行行行!你是主公,您去哪我哪管得著。”緋嵐頗爲不屑的聳了聳肩。“騎鐵隊就等著弩箭淬毒完成呢,我估計一兩天左右弩箭就能準備好。到時候就可以上戰(zhàn)場了。”
“……要是騎鐵隊這場仗不能讓我其他家臣信服的話,我看這騎鐵領(lǐng)你也不要當了。”他也略有不滿的戳戳緋嵐的額頭。“到時候你這丫頭就收拾收拾嫁人算了。”
“哼……你少看不起人!”
而政宗也嘴角一勾,帶出一抹壞笑。“哦對了,你這麼呆這麼蠢這麼暴力的女人怕是沒人要吧?要不拜託一下我來接收你?”
“不勞煩政宗殿下您費心,我的銷路可比你預想的好多了!”
“哦?真是沒看出來。”
“你看不出來的事情多了,沒辦法嘛,缺一隻眼睛又不是你的錯!”
“……喂,這就屬於人身攻擊了啊。”
而緋嵐理都沒有理那廝,樂的屁顛屁顛的轉(zhuǎn)身回家準備收拾行程打點裝備奔赴戰(zhàn)場了。
東西收拾得差不多的時候,也已經(jīng)接近黃昏了。這才見兩個黑影閃進了門,她擡頭打著招呼:“哎,訓練了一天可真是辛苦了啊!”
卻聽加藤先開了口:“我一直在訓練夕子,所以沒有去打探消息,聽說伊達家要出兵了?”
“確實,你看我這不是在收拾東西麼~”緋嵐笑笑。
“哦,那對方是……?”
“羽州最上家。”她低頭繼續(xù)收拾,隨口說道,完全沒有看到夕子的身體微微一顫。“你說也真是的,家和萬事興嘛,這外甥和舅舅之間有什麼可打的呢?好好過日子一致對外才對嘛。”一邊嘟囔著,一邊擡頭看看二人。“餓了沒?我去給你們弄點吃的去?”
加藤搖搖頭道,“不必了,你慢慢準備,我?guī)ψ酉氯チ恕!?
“哦,早點休息啊~”她打著招呼。“對了,夕子你怎麼從進來開始就一句話都沒說,臉色不太好,太累了嗎?”
“嗯……?”被問到的女忍者擡起了頭,臉上那道鞭傷已經(jīng)淺得看不出,吊眼裡少了當時初見的敵意。這時卻帶些窘迫的馬上垂下了頭。“嗯,有些累了。”
“那快去休息吧!”緋嵐笑笑,“也用不著那麼拼命嘛~”
“對了,讓夕子跟著你隨軍出征吧。”
“咦?”
“不用了不用了。”緋嵐擺擺手,“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士卒,還帶個貼身保鏢上戰(zhàn)場豈不是太奇怪了嘛。”
“哦,那就讓夕子遠跟著,有危險的時候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大叔,我有不是小孩子了,怎麼這麼不放心啊。”緋嵐頗有怨言,可又一想反正她跟著自己,自己又看不到,連個覈實跟沒跟著的機會都沒有,就只得搖搖頭,勉爲其難的道一聲“好吧”。
月上中天,緋嵐都準備洗洗睡了,可這時卻還是響起了叩門的聲音。
緋嵐懶懶的應(yīng)著“誰呀……”一邊磨磨蹭蹭的走去開門,拉開門一看,卻見一個青年提燈站在門口,羽織上已經(jīng)落了薄薄一層雪。
“緋嵐,這麼晚還來打擾你真是不好意思。”他笑了,笑彎了一雙好看的桃花眼。
“哎哎!小田螺!你怎麼回來啦,快進來快進來,外邊很冷吧!”她趕忙接過燈,將他讓進屋。
“小田螺——是在叫……我?”他難以置信的指指自己。
“嘿嘿……不好意思。”她賠笑道。“說叫你聖誕先生又怕你不知道聖誕老人是誰,那隻好引用田螺姑娘的故事啦。”
“於是我就變成小田螺了?”政道笑道:“那天不過湊巧幫了你,也用不著給我安這麼個稱呼吧?”
“你不喜歡?你要是不喜歡我以後就不這麼叫了!”
“沒關(guān)係,這外號也無傷大雅,你若喜歡就一直這麼叫吧。”政道依舊安靜的笑著。
“說起來你不是應(yīng)該在三春城麼,怎麼突然跑回來啦?什麼時候回來的?”緋嵐給他倒上一杯熱茶,隨即坐在他對面。
“今天剛到,下午去拜見了母親大人,好久沒見你了,就過來看看。”
“哦。”緋嵐點點頭,“是不是那個死……不,你哥哥叫你回來的?”
“我聽說了國中的動向,又想到好久沒有回來了,所以就回來了。”
“我還以爲是你哥哥把你叫回來當說客的呢。”緋嵐端起茶喝了一口,隨口說道:“畢竟這次打的是東夫人的本家,哎……殿下和東夫人的關(guān)係就那麼生疏麼?不至於吧。”
“兄長和母親大人麼……”政道臉上的表情微微變化了。“可能是因爲母親管教的太嚴厲了吧。先父對兄長很好,做母親的恐怕也是怕兄長恃寵而驕吧。”
“原來如此,”緋嵐笑道,“那是不是對你就反過來咯?我覺得東夫人對你很好很溫柔呢。”
政道笑笑,卻沒回答。
後來聽片倉不經(jīng)意提起,說自從政宗年幼患病,失去一隻眼睛後,東夫人對他就大不如前,把寵愛都加在了政道身上。而很多年後,她聽老臣說起,若不是東夫人當年剛剛生下政宗就懷上政道,恐怕那鬼姬早就殺死丈夫帶著孩子回了山形。命運總是造成很多巧合,齒輪環(huán)環(huán)相扣。沒有人知道伊達政道的出生到底是作何意義。從小不受父親寵愛,卻受到理應(yīng)怨恨自己的母親的偏袒。政道的人生是不是也算一種奇妙的機緣呢?
“哦對了,上次來也沒有帶禮物給你,這次從三春城來的匆忙,就把這個送給你當禮物吧。”說著,拿出一黑一白兩張面具。
“政道你可太客氣了,你來看我就很開心了,還帶什麼禮物呀。”緋嵐雖是這樣說著,可還是接過面具。
“你若是上戰(zhàn)場,就戴著這個吧。”
“哦?那樣感覺起來好像很帥嘛!像蘭陵王!”她玩笑似的戴上一張白色的面具。“政道你看我?guī)洸粠洠俊?
“你還真是說對了,就是看你長得太過秀美,纔給你買了面具,這麼漂亮的臉,出陣的時候被敵軍看到怕是要被小瞧的呢!”政道玩笑似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