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嵐猛的一扯馬繮,騰霜的慄蹄高高揚起,重重落下,不過好在是沒有踩到那名女子。緋嵐翻身下馬,將她拉起,眼神示意了一下片倉家宅,“你要回這裡?你是片倉家的下人?”
“呃——是。”那女子驚魂未定,又聽緋嵐這樣逼問,臉上更多了些驚慌。
“夫人可曾生產(chǎn)!?”緋嵐揪住她的衣服喝道。
“剛……剛剛……”她的眼睛下意識的朝剛來的林子裡望了一眼。
緋嵐一聽,不由得緊張起來,趕忙追問道,“小少爺還活著嗎!?”
“他……求這位大人救救他……我們這些下人實在沒辦法了!”她跪地道。
“明白了,我去找他!”緋嵐看看林子,樹木不太茂盛,但也少有主道,不適合馬行,“告訴你家夫人,政宗大人已經(jīng)讓片倉大人收回成令,讓她放心!”說罷轉(zhuǎn)身就跑進(jìn)了林子。
雪還很深,緋嵐很快找到了剛剛新踏過的那條腳印,趕忙沿著腳印一路小跑——“撲——”被雪底下的什麼東西絆了一下,雪地上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形。緋嵐爬了起來,不甘心的扒開雪,地面上隨即露出一個柄一樣的東西,似乎就是這玩意兒絆倒了她,於是她連挖帶拽,把這東西弄了出來,才發(fā)現(xiàn)這應(yīng)該是一面銅鏡,工藝製作看來——這分明就應(yīng)該是產(chǎn)自中國的物件嘛!銅鏡背後還帶著很多詭異的花紋,但她也沒仔細(xì)看就將鏡子先收進(jìn)自己口袋。畢竟,找孩子纔是最重要的事!
又隨著腳印跑了半天,纔看到一個不高不矮的大樹墩,孩子就靜靜的放在樹墩上,用青色的小棉被裹著,也不見哭鬧。
緋嵐趕快湊過去看,發(fā)現(xiàn)那孩子已經(jīng)快凍僵了,鐵青著小臉,還在不停地打哆嗦。趕忙將孩子抱起裹在自己懷裡,輕輕揉揉那孩子的小腦袋,“晚找到你一會,你就要變成小冰棍了!不過現(xiàn)在好了——”
那孩子也感覺到了溫暖,伸出兩隻冰涼卻肉呼呼的小手抓住了她的內(nèi)衣襟,朝溫暖蹭了蹭。緋嵐低頭看看揪著她的那孩子,眼睛還沒睜開呢,嘟著小嘴巴,時不時的還吧唧了幾下。“走,我?guī)慊丶襼”
抱著懷裡的嬰兒,緋嵐原路返回。鞋子徹底溼了,褲子已經(jīng)被雪浸了大半,透著刺骨的涼意。太陽不知何時升起來了,暖暖的掛在天空,讓這冬天帶上了一絲溫暖的氣息。低頭看看那孩子,可能也是暖和過勁兒來了,睫毛輕輕的翕動了幾下,睜開了眼睛,緋嵐把手覆在那嬰兒眼睛上,防止陽光灼傷。
黑色的瞳仁盯著她,倒影出她自己的樣子,輕輕眨巴眨巴眼睛,那大眼睛在晨光中顯得亮閃閃的。吧唧吧唧嘴巴,倒是有些傻傻的“咯咯”的笑了起來。
“小帥哥,別傻笑啦,你看,你該回家了。”緋嵐看著不遠(yuǎn)處翹首以待的一衆(zhòng)女眷,輕輕拍那嬰兒的後背,淺淺一笑。
爲(wèi)首的女子約有三四十歲,見到緋嵐立刻行了禮,“您就是緋嵐大人吧,多謝您及時傳信,救了小公子!”
“呃……您是?”緋嵐看看她,感覺這歲數(shù)……也不像片倉的老婆啊。
她瞇起了不大的眼睛,淺淺笑道,“我是片倉喜多,景綱的姐姐。”
“呃,失禮了。”緋嵐也趕忙躬身行禮,“若沒什麼吩咐,緋嵐也要儘快趕回小濱城了。”
“哦,既然您公務(wù)在身,那我就不挽留了,愛姬夫人那邊,我會去說明的。”她又是一欠身。
“麻煩了。”緋嵐?fàn)孔×笋R,卻猶豫了一下。
愛姬——夫人?
等一下……那麼就是說,愛子應(yīng)該是政宗的……老婆!?
緋嵐總算是理清了這之中的關(guān)係,也就樂呵呵的吹了聲口哨,跨上騰霜騎馬離去,返回了政宗所在小濱城。
又是連著趕了好久的路,纔回到了小濱城的居所,剛下了馬,就有人來牽她的馬。“緋嵐君,政宗殿下在等你呢。”
“……等我?”她點了點頭,估計他也擔(dān)心著那個孩子的安危吧。
問了他的所在,少女也沒敢怠慢,趕忙跑進(jìn)屋子,到了門口,做了個深呼吸,跪坐了下來,輕輕釦了扣紙門。“政宗殿下——”
“緋嵐麼,進(jìn)來吧。”
“是。”拉開了拉門的那一剎那,一絲淡淡的煙氣卻闖入了她的鼻腔。
本來當(dāng)時頗有些厭惡的味道,現(xiàn)在卻讓她感覺如此熟悉,如此——眷戀。
她甚至還記起初吻時,他脣齒間相似的菸草香。
“怎麼不進(jìn)來?”
“呃……是!”緋嵐趕忙進(jìn)了屋,將門關(guān)上,卻關(guān)不住回憶的肆虐,關(guān)不住對那個人的思念。
夕陽將落,橘紅的餘暉染紅了他本是素白的衣服。靠在拉門上,面對著庭院裡還未化的白雪而坐。煙氣嫋嫋,手中捏著的那顯得有些細(xì)弱的煙桿,放在脣邊吸了一口,輕輕地吐出一陣煙霧。
“悠……”少女對著那剪影輕聲呢喃。
“什麼?”政宗皺了一下眉,問道。
她從回憶中驚醒,趕忙垂下頭,“政宗大人,片倉夫人產(chǎn)下一名公子,現(xiàn)在小公子很平安。”
“那就好,這一路辛苦你了。”但半天都沒聽見迴應(yīng)。他不禁有些好笑,難道這個小瞌睡蟲這麼快就睡過去了?
輕輕地湊近了緋嵐坐下,卻見她低著頭,卻半睜著眼睛,清澈的茶色眼眸中,滿是他在她身上未見過的憂傷和落寞。
“在想什麼?”
緋嵐擡頭,著實被突然出現(xiàn)的政宗嚇了一大跳。趕忙朝後縮了縮“哎!?沒……沒什麼。”
“看你心情不太好。”政宗調(diào)笑著把煙桿遞給緋嵐,“要不要抽一口試試?一口煙吹出來,可就什麼煩惱都沒了哦。”
少女的眼睛在煙和政宗之間轉(zhuǎn)了幾圈,緩緩的伸出了手,捏住了煙桿。交接煙桿的時刻,政宗卻一直盯著緋嵐的手,微微一揚嘴角,自己的手有意無意的觸碰了她有些溫涼的指尖。
悠人他喜歡的就是這個味道嗎?
緋嵐盯著煙管,嘗試著咬住菸嘴,用力的吸了一口——
“咳咳咳……”
“沒事吧?”政宗一看這個被自己的煙嗆到的小笨蛋,好不容易把笑容憋回去,拍拍緋嵐的後背。
“好……好辣。”緋嵐癟著嘴擡頭,眼睛中還有迷濛的霧氣。這賣萌賣得還不夠,輕輕地吸吸鼻子,小手用力的抹了抹眼睛,眨巴眨巴抹得有些紅的眼睛好死不死的一臉無辜的盯著他看。
政宗這一瞬間真的產(chǎn)生了把她——不,在政宗眼裡應(yīng)該是他,壓倒在地的衝動。青年趕忙挪開視線,輕輕揉揉自己的腦袋,想趕緊打消剛纔的念頭。
“政宗大人,你……你哪裡不舒服嗎?”
“沒什麼,你先回去休息吧。”緋嵐看看政宗被夕陽染紅的側(cè)臉,沒多想就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而關(guān)上門的瞬間,一個想法也在政宗腦海裡完整的成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