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不要在這種事情上學習夕子,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緋嵐露出了個腦袋,擡眼看著那黑衣忍者。“說起來,夕子還沒有消息麼?”
“沒有。”加藤回答得很堅決,這讓緋嵐不由得懷疑加藤是“有消息也不告訴你!”
“好吧,那大叔你打探到什麼消息了?”
“也沒有。”
“這個可以有……”
“這個就算有,我覺得你這個心不在焉的狀態(tài)告訴了你也沒用。”加藤伸手輕輕敲了敲她的腦袋,“爲什麼不去送行?”
“不想去。”緋嵐把臉埋在枕頭中,模糊不清的說道:“送別人離開什麼的,最傷感了。”
“遠藤給你留了口信,你要不要聽?”
“算了。”緋嵐從被子裡爬了出來,“我有個主意,大叔你要不要幫我?”
“你先說說看。”
“我想和對面最上家的那位江口大人談一談。”緋嵐打了個哈欠,揉揉眼。
“那你就談你的嘛,跟我又有什麼關(guān)係?”加藤揚了眉,“我是你的忍者,可不是你的管家。”
少女也不反駁,只是毫不避諱的徑自穿戴整齊,“大叔,我想把小駒送回去。”
“你覺得你有幾成的把握能說服江口讓他不帶著駒姬回山形,或者說——有幾成的把握在你回本陣的時候不出兵襲擊?”
“一成。”緋嵐回頭朝他笑笑。
“你未免太愛賭了。”加藤似乎也帶了笑音,卻沒有責備她的意思。“若是你賭輸了,可就沒有翻盤的機會了,你要想清楚。”
緋嵐依舊是笑,卻沒有再說話。
人生不過是一張賭桌,每一次機緣不過都是一場賭注。就比如她墜海穿越——誰又知道那場賭,到底是算她輸還是贏?她想她應該是贏了的,因爲至少她還活著。
“大叔,上次教我的配毒方子,有沒有新鮮貨?”
加藤一聽,冷聲笑笑,“倒是有些,不過能不能入得了你的眼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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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口大人,我想您是知道的,我的兄長毒蜘蛛已經(jīng)政宗殿下出徵,我呢,自小跟兄長親近,長這麼大還沒離開過他幾回呢。”緋嵐笑得純良。“而且,駒公主既然已經(jīng)看過了親人,也理應回到最上家的領(lǐng)地,也免得您擔心不是?”
“雲(yún)公主說的不錯。”
“那江口大人,您有您的目的,那我也有我的想法。”緋嵐道:“您知道的,我們現(xiàn)在面對最上的防線虧空,駒公主,就相當於我們的底牌。現(xiàn)在我們?nèi)羰菍⒌着平唤o了您,縱使叩首懇求我們也不能確信您就不會將我們一軍。”她幽幽的笑道。
“所以?”
“所以還請江口大人給我們一條活路呀!”緋嵐說著,近了幾步,將手中的茶敬上。那雲(yún)公主,是毒蜘蛛雲(yún)緋嵐的胞妹,他自然是不敢小瞧的,擔心這茶裡有毒,更是連接都沒了膽量。卻見緋嵐擡手一揚,將吶茶潑了他一臉。
“你……你你……”
“江口大人,您猜對了,那茶中有毒,就算滲進皮膚裡也是有效的哦!”緋嵐依舊悠悠的笑著,“我知道江口大人您是個果敢正直的武將,所以——”她的嘴角不由得揚起更深的弧度,“我是不會給您切腹的機會的。”話音未落,卻見江口已經(jīng)倒了下去。
“雲(yún)姐,這怎麼處理?”
“就說江口大人著了風寒,睡著了。”緋嵐將一個小紙包交給駒姬,“每次只能喝一點哦,要不然真會要了他的命的。”
“……雲(yún)姐,這真的是毒藥?”
卻見緋嵐哼笑一聲,“毒藥?你見過這麼沒出息的毒藥?”她頗爲不滿時的望天丟了個白眼,“加藤這次真不給力!最後不還得用我們中國的古典方子——”
緋嵐給江口用得那藥,有一個響亮的名字,江湖通稱——蒙汗藥!
各位看官,您可千萬別說用蒙汗藥算是什麼下九流的手段,您可要知道,按著緋嵐的性子,沒趁著人家昏迷的狀態(tài)劫財又劫色那就算盜亦有道了!
雖然這計謀不錯,可只有駒姬一個人連“看守”帶“照顧”的還是讓緋嵐有些不放心,乾脆又將她的加藤大叔也安排在了駒姬身邊。駒姬對那位終日蒙著面的忍者大叔也算是熟悉了,倒也應允了下來。而她在回對面伊達守地之前,加藤大叔卻將緋嵐攔了下。
“大叔?怎麼了?還有什麼安排?”
“遠藤的房間裡有封信,記得看。”
“……好吧,我會記得的。”緋嵐應和著,上了馬,“大叔,記得好好照顧著小駒!”
“你放心吧。”加藤道:“不過你可別忘了那信,不看你是要後悔的。”
緋嵐雖然琢磨著“你讓我看我就看,我也太不值錢了吧”還有“後悔個毛纔不後悔呢少來激將法”之類的想法,可又覺得大叔總不會誆騙自己,再說,就是一封信而已,好歹遠藤也算自己的好兄弟和親密副將,不看看怕是不好吧。
於是緋嵐頂著一牀棉被,鬼鬼祟祟躡手躡腳——但極其顯眼的溜進了遠藤先前住過的房間。空屋內(nèi)地板上已經(jīng)落了薄薄的一層灰,緋嵐沒在意,大大咧咧的走了進去,棉被在身後拖著,將她的腳印掃除——這姑且算是擦地了?
裹著被子席地而坐,她捻起那封信,吹吹上面的薄灰,打開信封扯出信來。信上不過寥寥幾行,卻讓她不由得微微皺眉,卻勾脣一笑,“好小子,被你擺了一道喲。”
她打開角落的藤箱,裡面靜靜地擺著那套黑底紅蜘蛛甲冑以及那張純黑的面具。
——“緋嵐,你可別忘了你就是毒蜘蛛啊。”
信上如是說道。
“你放心吧,我忘不了!”緋嵐脫下棉被將甲冑穿在身上,髮帶綁了長髮高高束起,綁了那黑布護額,看起來整個人也英氣精神了許多。拿了面具徑自出門,回屋取了太刀掛在腰間。
“騰霜,你說我們應該趕得上吧?”
身下的白馬沒有迴應,只是更加賣力的奔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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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鄉(xiāng)田、原田、鹿股及田村等城都已經(jīng)快被巖城攻下,我們要不要去支援——”面前,一名中年武將端正跪坐著,望向面前的主公。
“不急。”政宗似乎真的不急,臉上依舊波瀾不驚的泛著淡淡的笑意,“宗實,這幾個城池都是田村家相馬派主管的地方,被吞掉無妨,在蘆名沒佔著便宜,只能在這邊先穩(wěn)固好我們伊達家在田村的地位。”
“那殿下,我們準備何時出兵?”成實有些按耐不住性子,上前問道。
政宗沉吟片刻,看看地上鋪展開的地圖,伸手一指。“藤五郎,你和小十郎帶兵三千五百,佯裝支援田村,實則——攻下這阿古島城。”
“您是想——”成實看看地圖,“順勢拿下高玉城,之後勸降豬苗代,直逼蘆名?”
“就是這個意思。”政宗頷首道:“田村家那些相馬派的老臣什麼時候肯認了小次郎做主公,我什麼時候纔給他們援軍!我倒要看看,他們準備拿什麼跟我耗。好不容易得到這麼個機會,錯過了怕是再也等不到了吧。”
“那殿下,我先去準備了。”
“哦對了,成實。”政宗叫住了他,“我這次把遠藤帶回來了,反正緋嵐又不在,就把你原來的副將交還給你吧。”
“這——”一提緋嵐,成實的臉色不由得變了變,嘴角一陣抽搐。
“怕什麼,就當是‘借’你的,到時候‘還’給她不就行了?”
“……那還不如不借呢。”成實雖是這樣說著,卻沒有拒絕政宗的好意。依舊讓遠藤迴歸舊部,舊主從相見,也倒是頗有“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的感覺。所以說,緋嵐好像這次還真是非常意外的充當了馬文才、黃世仁,以及掠走公主的惡龍這樣一系列強搶民女的角色。遠藤回了舊主身邊,心情好了,辦事自然也更有氣力,行軍奇襲首當其衝。阿古島城又名黑川東館,爲蘆名在豬苗代湖以東的要衝;因遭奇襲,城守阿古島治部大輔來不及整飭部隊迎戰(zhàn),只好棄城逃跑,遠藤駿河進城,城陷。
後來,政宗因此次奇襲而對遠藤刮目相看,便將阿古島城交給他管理。而我們年輕的遠藤君,也算終於擺脫緋嵐同志對其慘絕人寰的剝削和壓榨了,翻身農(nóng)奴做主人!他現(xiàn)在不大不小也好歹算個城主了!
拿下了阿古島城,成實又派三藏軒去勸降豬苗代勝國,可讓三藏軒沒想到的是,剛一進城就立刻受到接見,自己還沒開口呢,豬苗代就慌慌張張的開口道:“您是伊達政宗大人的使者吧,請告知政宗公真是對不住,毒蜘蛛雲(yún)大人正在我這裡——”
“什麼?雲(yún)大人在你那?”三藏軒一聽這話也是一愣,“不對吧,我記得我家殿下說雲(yún)大人已經(jīng)跟著大殿來到了陣中,怎麼會在你這裡?”
“可是身披紅蜘蛛甲冑,面戴黑色面具——不是貴方雲(yún)大人又是何人?”豬苗代無奈道:“拜託您了,快點把那位雲(yún)大人帶走吧!”
豬苗代這副樣子,不由得讓三藏軒感到一種“你們咋纔來呀,村裡的雞都讓他吃光了!”的委屈感。雖然很想知道那雲(yún)緋嵐到底做了什麼,但現(xiàn)在這個狀況似乎應該先中規(guī)中矩的道一聲歉。不不,自己是來很豬苗代講和的,幹嘛還要道歉!?他三藏軒又不是雲(yún)緋嵐的家長!幹嘛要像個調(diào)皮兒子的父親一樣低聲下氣的在家長會的時候向受夠了孩子的班主任道歉?三藏軒轉(zhuǎn)念一想,乾脆藉著那雲(yún)緋嵐的引子勸降豬苗代莫不也是個不錯的計策?
他打定了主意,清清嗓子道:“豬苗代大人,您若是答應與我們結(jié)盟共同抗擊蘆名,我就將雲(yún)大人領(lǐng)回,哦,不過請您也將您的幼子作爲人質(zhì)一同——”
卻見豬苗代二話不說一拍大腿:“就這麼定了!”
三藏軒一見,不由得嘴角一陣抽搐。
所以說雲(yún)緋嵐你到底都做了些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