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菲今日回鋪子比平日晚了了些，點貨的時候還沒有收全。
秦主事雖說句“下不爲例”沒再追究，但臉色明顯不大好。
紅霞吹著口哨心情愉快，就說嘛，又不是飛毛腿，怎麼可能比她還快，這麼快就露出馬腳了吧，這樣下去過不了多久就該收拾鋪蓋滾蛋了。
莫菲不想解釋，想起今日還要去瓦罐作坊看樣，跟小凡打了聲招呼就準備出去。
“哎，等下，”紅霞心中不岔，明明她在小凡前面，莫菲卻只跟小凡打招呼，忽略她，“你手裡拿的什麼？”
紅霞指著莫菲手中的包袱問，包袱是莫菲早上帶過來的，她看見了，但莫菲無視她，她就是想找茬，誰讓她不痛快她就讓誰不痛快。
“怎麼？不能說？莫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吧？秦主事就是心好，說漏收了就真信了，人心隔肚皮，誰知道是不是有些人私吞貨物，故意編的理由”
紅霞挑著眉頭，已經不單單是找茬，說是誹謗也不爲過了，誰知莫菲依舊一聲不坑，一拳打在棉花上，她當下臉色就拉下來了。
“這是莫菲早上帶過來的包袱，你……”別多想。
“小凡，你這麼說是見過包袱內的物什了？”
紅霞打斷小凡未說完的話，原來她只是隨便說說，見莫菲始終沉默不語加之小凡居然幫她說話，此刻倒是真想知道包袱你面是什麼。
原本是件很小的事，紅霞想知道包袱裡是什麼，莫菲只要打開包袱給她看下自然能堵住她的嘴，可惜，莫菲面上雖如往常一般，心情卻實在不佳，紅霞胡攪蠻纏的樣子讓她瞬間想起木氏的臉，心中煩躁。
“管你屁事！”
直到莫菲的身影消失在轉角紅霞才反應過來，“她，她剛說什麼？”
“啊，什麼，我沒聽見啊！”
小凡裝作什麼也沒聽見，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埋首不停地擦拭櫃檯上不存在的灰。
紅霞臉色青白交錯，只暗暗發誓有朝一日要她好看。
不得不說古人的智慧遠遠不是現代人能探索的。
莫菲只是畫了副草圖，簡單說明了下，當看到擺在眼前的烤桶模型是著實震撼了番。
無論是形狀或大小或內置都是她想要的。
“怎麼樣？小姐看可有需要調整的地方？”掌事的習慣性地詢問。
“這比我想象的還要好”
“唔，小姐滿意就好，樣模比較粗，成品工藝會精緻些，小姐要是沒問題，就照這個樣子製作了，下了窯洞可就不能修改了。”
意思是滿不滿意都得收著，莫菲當然明白。
“敢問掌事這個樣模和成品後的烤桶共多少錢？”
“怎麼？樣模你也要？”
不怪掌事好奇，樣模就是一個模型，用的最差的黏土也不能燒製，只是看看樣子而已，連移動恐怕都會散架，誰會花銀子去買。
見莫菲不像是開玩笑，掌事思忖一瞬道，“烤桶50兩，小姐要想要樣模，不用銀兩我送你便是。”
“謝掌事慷慨，只是這樣模我必須要買，不如也50兩，樣模及成品共一百兩如何？”
掌事愣住。
見掌事看自己的眼神都變了，莫菲也不賣關子，解釋道“我買下這烤桶只是爲了徹底銷燬，普天之下再也不會出現第二個，不知掌事能否做到？。”
“小姐是想做獨家？”
“正是”
和聰明人說話，確實省心不少，莫菲確實這樣想，現在與她而言無本的買賣就是烤番薯，她很有信心這將是她在這裡的第一桶金。
唯一的缺點就是這裡沒有專利可言，番薯又是無主之物，很容易被人有樣學樣。
所以她必須要斷絕這樣的可能。
“這本就是小姐所創，有何不可，既然小姐執意要買下樣模才能安心，不如就付半價吧25兩。”
掌事這般讓價，著實出乎莫菲意料，“如此多多謝掌事，只是現在手中並無銀錢，不知此物可否抵債？”
莫菲說著將隨身的包袱打，裡面是一件硃色綢緞金線繡紋的衣裳，正是顧氏藏在箱底打算給莫菲成親時穿的那件。
莫菲只穿過一次，還不到一個時辰立馬換了下來，錦衣配玉食，家裡已經揭不開鍋，再穿不合適，當時便想著有機會拿去換些銀兩或許還能換條出路。
只是怕傷了顧氏的心才一直等到現在。
“啊！這是，這可是衣品閣所出？”
掌事的兩眼發光激動不已。
衣品閣在尼洛鎮可說是個傳奇般的存在，一年只出十二件衣裳，其中十件專供宮中的皇女、皇子、或郎君，另外兩件則供民間的有緣人，且價格不菲。
除此之外，無論你是皇親國戚，富商巨賈都別想用權或金銀強行買他的衣裳。
因爲現今女皇的父親就出自衣品閣。
今下對於那些有錢沒處花的人來說，能有一件衣品閣的衣裳那是無上榮耀的事。
曾經的莫菲不就是如此。
“正是，掌事不必擔心，等我籌夠銀錢贖回衣裳亦可。”
這件衣裳莫菲記得不錯的話當初買它花了差不多一千兩，莫菲後來也找了幾家當鋪詢價，差不多隻能當回100兩白銀。所以她纔敢說出樣模與成品100的價格。
之所以沒有當是她知道這件衣裳的價值和市場上的供不應求，直接抵給掌事比抵給當鋪更適合，起碼賺個交情。
“不不不，這件衣裳我要了，既然抵債就沒有說贖回的道理，莫小姐之前能說出百兩白銀恐怕也是因有這衣裳爲依仗吧，既然如此就依你說的一百兩，抵掉樣模及成品75兩，我再給莫小姐25兩，不過從此以後我們銀貨兩訖。”
“掌事怎麼知道我姓……”莫。
掌事笑而不語，莫菲說到一半亦瞭然。
是了，整個尼洛鎮除了不常出門的男子，誰不認識她莫菲，只是明知道她是誰還能不動聲色地接她生意，這掌事的倒真不是一般人。
25兩白銀省著點花夠她和顧氏吃一陣子了，等到烤桶一做好，每日有了進項就不怕日子過不下去。
一連吹了數日的番薯，莫菲打算先去買袋白麪，再繼續番薯下去怕顧氏的身體吃不消。
每日來去匆匆，即便知道尼洛鎮熱鬧繁華，也從沒逛過，正好趁機會好好逛逛。
還沒走出多遠，迎面來一位微胖的女子將她拉住，“呀，莫菲，來來陪姐玩一局”
莫菲認出她來，季樂樂。
從前的莫菲嗜賭成性都是這個季樂樂教唆的，莫菲講義氣又大方，兩人的賭資全包，贏了季樂樂自己收，輸了算莫菲的。
如今莫菲傾家蕩產，她還想著佔便宜呢！
賭坊內黑壓壓擠滿了人，烏煙瘴氣吆喝聲震耳欲聾。
季樂樂一邊扒人頭往裡擠一邊大聲呵罵。
“莊家等等，等等，”季樂樂兩眼放光，“莫菲，快，快下，買大買小？”
這種類型的賭博靠運氣只能死路一條，賭大小賭的就是耳力和眼力，從前每逢同事聚餐都會玩。
莫菲搖頭不肯，季樂樂有些失望，“莫菲，你怎麼回事？來都來了不玩局？你不會是輸不起吧？”
季樂樂的激將法百試百爽，今天失了靈，莫菲不但沒被激起鬥志，還轉身就走了。
季樂樂一臉莫名其妙地追了出來，“莫菲，我他娘看錯了你，你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意思，我只是想看清從前的我都是過著什麼樣的日子。”交的都是什麼樣的朋友。
“啊？”季樂樂張大嘴巴這人吃錯什麼藥了。
“季姐，站在你面前的莫菲已經傾家蕩產一無所有，家中還有帶病爹要照顧，從今往後不能再陪你玩了，抱歉！”
季樂樂像看怪物般圍著莫菲左轉圈右轉圈，嗤笑一聲“莫菲，你這是要洗心革面，做個好人？”
“做個好人不敢說，起碼先做個人，哦，對了季姐，”莫菲說著想起來什麼繼續，“你欠我的一千兩賭資什麼時候還？”
一千兩足以讓一家數口過上小康生活。
當初莫家家大業大，莫菲隨手就給出去，後來礙於面子也不索還，季樂樂乾脆當沒這回事，該玩玩，該佔便宜佔。
季樂樂一怔，被翻了舊賬老臉過不去，瞬間跳將起來，“好你莫菲，我把你當姐妹，你倒跟我提錢，什麼一千兩不一千兩老孃看錯你了，從今往後老孃就當沒你這個朋友。”
花一千兩斬除一顆毒瘤也值了。
就在這時，莫菲感覺後背有道強烈的目光盯著自己，她“咻”的轉身正好對上一雙來不及調轉目光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