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季恩難過哭泣的臉在她腦海裡一遍一遍回放著。她知道席季恩這個善良的丫頭一定很難過,雖然剛纔席季恩那麼努力的假裝快樂,但是她知道這個傻丫頭今晚一定會在棉被裡偷偷地哭。而這樣的自己何德何能讓她如此心傷?
從認識的那一刻起,席季恩給她的印象都是明媚如陽光的,如今因爲她,竟讓席季恩那麼難過。
她那麼難過,她的心也很疼吶。
那個蠢傢伙是第一個沒有任何目的與心機接近她的人,她也是第一個對她如此真誠的人,這樣純良的她,她再不捨得讓她難過。
那些該死的傢伙!
深深吐出菸圈後,安塔從口袋裡摸出自己的手機,在空蕩的電話簿裡找出那個幾乎不去觸碰的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那端很快傳來女人冰冷的聲音,她扔掉另一隻手上的菸頭,輕輕開口:“這件事,你有意見麼?”
“你打算怎麼做?”電話那頭,女人的聲音依舊沒有任何感情從話筒裡傳來,冰冷增加了好幾個厚度。
“搞死她們!”安塔握緊手機貼在耳邊,嘴角扯出冷笑,低垂的眼瞼下是冰冷的瞳眸,她一字一句開口,然後切斷電話,掏出煙走到窗邊,又抽起煙來。
這樣的事,她不想再發生在自己身上,她再也不想看見那個傻瓜爲了自己哭得無法言語的樣子,她再也不想看見她抽泣著的樣子,再也不想!
她要她在她的世界裡都是明媚的。
席季恩,在我的世界裡,請你一直做明媚的孩子。
週末的上午,俞北穿著厚重的大熊服抓著氣球正在遊樂園裡做兼職。
六月的太陽已經開始變得毒辣了,火辣的陽光曬在厚重的大熊服上,像將他置身在蒸籠一樣。他熱得精神都開始恍惚了。
手中只剩最後一個氣球的時候,他有限的視界突然闖進了安塔熟悉的笑臉。俞北眨了眨眼,不敢相信這個傷還沒養好的女孩竟然在這麼大的太陽裡出現在自己面前。
他濃黑的眉毛在大熊頭套下糾結在了一起,沒等他作出對她不愛惜的自己舉動不滿的動作,安塔已經率先一步抱住他。
下一瞬,她略帶沙啞的聲音隔著厚厚
的大熊頭套傳進了他耳朵裡。她說:“我去散散心,等我回來我們就在一起吧。”
說完後她就鬆開了他,蹦跳著跑開了。
俞北望著她離去的歡快背影,糾結著眉毛頃刻舒展開來,嘴角緩緩綻開了笑容。
好。
我們在一起。
那攝人心魄的歌聲響起的時候,因爲擔心席季恩會出醜而匆匆趕來的安塔也被著歌聲攝了心魂。她半倚在禮堂的大門邊瞇起眼看著舞臺上唱歌的少女,淡色的眸子裡滿是複雜的光。
果然還是輸給她了,這樣的自己無論如何也比不上她。原來她的優秀不只是在功課上,站在舞臺上的她同樣是那樣出色。這樣簡單的舞臺與簡單的設備,她卻可以將演出做得如此成功,臺下的人都完全沉湎在她的歌聲裡。這一刻,她真的承認自己輸了。輸得心服口服。
有燈光掃過門口只是停留了幾秒便向另一個方向掃過去,燈光在最後一剎那如相機般照到了少女緊抿的冷峻嘴角勾起了細小的弧度。
昏暗的光線裡,安塔倚在門邊從口袋裡掏出煙和打火機點上,幽藍的火苗將她略顯蒼白的臉照出有些詭異的光,那冷漠的臉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星紅的火苗點起,她深吸一口煙,然後轉身離開。
謝花涼,謝謝你。
“如果這個世界太冷,那麼一起來吧
聽從你心裡的聲音——”
帶著某種金屬特質的聲音透過話筒從禮堂露天舞臺上空擴散開來,剛從校務室扛了一件礦泉水過來倒後臺的俞北瞬間被著清透的聲音攝走了心魂。他甩下礦泉水後迅速鑽了出去。
即使站在角落裡,俞北還是清楚的看見了舞臺上的畫面。舞臺正中央的少女被明亮的聚燈光籠罩著,她的身影在燈光裡顯得模糊不清,而她揹著光的臉也看不見輪廓,幾乎看不出那個人是誰。
然而他們相依爲命了那麼多年,他了解她勝過瞭解自己,因此就算燈光再強烈刺眼,就算她的背影再模糊,就算看不見她的輪廓,他也知道舞臺上在光線中心的那個人是她——阿涼。
一段清唱結束後,激情澎湃的鼓聲頓時響起。而舞臺上,阿涼的身體正輕輕隨著節奏擺動。
那炫目的光線在他的瞳孔裡放大,俞北深深的看著在光線中心正用心歌唱的謝花涼,彷彿回到了初遇她的那一年。那年的晚會,阿涼也是這樣站在舞臺上用她充滿金屬特質的清透聲音將他的心魂攝走了。
隔了這麼漫長的歲月之後,他的阿涼又勇敢的站在了舞臺上。
阿涼,你果然比我更勇敢。
舞臺下的人羣因爲她的完美的演出爆出了巨大的歡呼和尖叫,這些歡呼聲、尖叫聲、她的歌聲在耳朵裡融合在了一起,變成一片巨大的轟鳴聲。他的視界裡只有隨著節奏舞動身體的她。
一曲唱罷後,她站在光線中心輕輕喘著氣。她畫了朋克妝的臉上已經有了細密的汗珠。俞北一直望著舞臺,不敢眨眼。他害怕自己一眨眼就會錯失她的目光。
果然她也已經感應到了他的目光,朝他這裡望了過來,燈光下她塗著鮮紅口紅的嘴角微微顫抖起來。她雙脣翕動,卻沒有說出一句話。
舞臺上,她沒有說話,她只是翕動雙脣說著只有他們懂的脣語。她說:
“俞北,我回來了。”
是的,她回來了。那個在舞臺上光芒萬丈的謝花涼回來了,回到了舞臺重新拿起了話筒,用她得天獨厚的歌聲再一次撼動了在場的每一個人。那個記憶裡會在燈光下對他微笑的女孩回來了,可是他清楚的知道,她不是爲了他回來的。
她之所以回來是因爲她已經可以把過往拋卻,是因爲她已經從那沉痛的記憶裡活了過來。這一次,她是真的決定離開了。
——原來回不去的不是時間,是我們。
我們曾經手牽手說好白頭到老,如今卻只剩痛入心扉的回憶。
你回來了,卻不是爲我而來的,我知道我們都應該放棄過往,但是那種放棄愛你的痛,比千刀萬剮都難受。
我以爲我們那麼努力的熬過來,終有一天我們會重新在一起,卻沒有想到,過往對於我們來說都太沉重,你的傷痛和我的傷痛是一整個圓。分開了,我們的傷痛纔會減小一半,等待另一半園的幸福來匯合。我明白了,所以,這一刻我也接受了。
我們都離開過往吧!再美好都要割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