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汐守著梓軒的時候他大多昏睡著，有時候即使醒著也會故意閉眼假寐，他沒了內力便無法收起內息，她又怎麼會分不出他是清醒還是昏睡呢？不過她卻也沒有點破，只是徑自地陪著他，有時候坐在一邊看書，有時候卻什麼都不做，只是呆愣地看著梓軒，彷彿害怕下一秒他便會消失。

她的手撫著他的眉角，原本想問他有沒有後悔，但是如今她卻什麼都不想問了，後悔又怎麼樣，反正以後她再也不會放開他了，她會守著他，永遠不會放開手。

這一次，她絕不容許他不告而別，她會將他綁在身邊，那些的什麼理想抱負，只要是他想要的，她便會給他，傾盡一切又如何？若他想要權力，那麼她便留在朝堂之上；若他想要的是天下安定，那麼她便爲他打造一個安定的天下。

“墨。。。墨。。。”只是輕喚幾聲，都覺得心疼萬分，他的墨，便是這樣悄無聲息地靜躺在這裡，而她，卻無能爲力。總有一天，她要黎帝爲她所做的，付出代價。

七天，第一次，墨睜開了眼睛，緩緩地轉過頭看著澄汐。

“汐。。。”這一聲低喚讓澄汐的心漏跳了半拍，即使是蒼老得像是磨砂一樣的聲音，澄汐還是激動萬分，他終於，願意面對她了麼？

“你，何必。”他的話很簡短，但是他相信澄汐必能明白他的意思，她向來是如此冰雪聰明的人。

“墨，無音說你憂思過重，以後，都交給我，好麼？你就放心修養，再過幾天我們便回蕭國。”澄汐握住了墨軟綿綿的雙手，雖然無音爲他接駁好了經脈，但是受傷太久，經脈雖然接好但是還是無力，可能需要修養非常久的時間才能勉強恢復。

“黎帝。。。”墨不贊同地皺眉，他不相信黎帝如此機關算盡，會那麼容易放他離開。想到黎帝，他微微嘆了一口氣，他還是不瞭解女人，他以爲她會很高興他爲她的子民所做到一切，可是卻不知，他做得以越多，越是讓她興起了壓制的念頭。

“這些交給我，好麼？你現在要想的，就是好好養傷。”澄汐打斷他的話，這些天她派了不少人出去打探，發現黎帝似乎已知曉了墨的失蹤，但是卻按兵不動，讓她有些疑惑，但是無疑對她來說是個好消息，她現在最需要的便是時間，無音說剛接駁好經脈，必須靜養十天，才能移動。

墨的手微微動了動，企圖掙脫澄汐的手，他的聲音很是堅決，“放開。”

心口涌上一股疼痛，澄汐不動聲色地鬆開了他的手，退開一步，他眼裡的決絕讓她心驚，這樣的眼神她見過，就在那時她哭著跑去來黎國找他，他冷酷地拒絕了她並且派人送她走，那時，他便是如此冰冷絕情的目光。

“本宮，不會跟你走。”墨的聲音裡透著固執，“本宮還是黎國的君後。”他已經看到了黎帝的陰狠，他怎麼能把她也捲進這場陰謀中來，帶著他，如何出得了黎國？

“她將你如此折磨，你還心心念念著她？”澄汐的語氣突然強硬了起來，背過身，不容置疑地說道，“如今的你，還有選擇走或不走的權力麼？”

澄汐從小便極聽他的話，甚至連最後他嫁給黎帝，她都只是哭泣著離開，他從未見過如此絕然的她，墨的聲音也跟著冷硬起來，“不管她如何待本宮，本宮都是這大黎的君後。”

“哼，黎國的君後，不是還好好地呆在黎落軒麼？”澄汐轉過身，眼裡閃現著譏笑和嘲諷，“而你，不過是本王的侍奴罷了，那黎帝，難道還能管著本王收了一個侍奴麼？”

定定地看著墨，心裡有了主意，幸好當初跟著秦詹學過易容，雖然不算精通，不過想要騙過黎帝應該也是輕輕鬆鬆的事情。

“你。。。”墨突然間不知如何反駁，這樣霸道的澄汐是他不熟悉的，他不知道她到底經歷了什麼，爲何不見昔日的溫和順從，反而有著這樣的凌厲和決絕。

“今日起，你便是本王的侍奴，本王會讓人給你一個新的身分，你最好不要再妄想逃脫，以你如今的身體，除非你想當一輩子的廢人，不然最好乖乖聽話，本王已不是當年那個任你欺騙的小丫頭了。”說完這話，澄汐便奪門而出，她怕多看他一眼，便會生出不忍。

如今，已不是他願不願意離開，而是他必須跟她走。不管是軟是硬，就算他日後恨她，她也決不會再放任他一人面對那陰暗毒辣的黎帝了。

她的男人，她自己來保護。

“王爺。”不知何時，修走到了澄汐的身邊，學著她，凝視著遠處的飛鳥。

這些天的相處，他對澄汐已從當初的防備到如今的坦然相處，這個女子，和他從前見過的都不同，她會溫柔地照顧身邊的夫君，也會溫和地對下屬或侍從說話，有時候人前一副冷漠高傲的模樣，有時候人後又一副親切和藹的模樣。

這幾天，總是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或者便是望著碧藍的蒼穹發呆，他很想問她，她到底在看什麼，除了偶爾飛過的飛鳥，那湛藍的天空什麼都沒有。

“這些天，在黎國，看到了什麼？”澄汐狀似隨意地問他的功課。

“黎國百姓，善良淳樸，待人熱情，不像夏國人，粗暴兇殘。我們這幾天逛了黎國都城，雖沒有蕭國的繁榮，但是百姓安居樂業，全無那些雞鳴狗盜、仗勢欺人。”言語間，竟是有了一絲羨慕。

澄汐收回目光，看著修，“你要記住，任何事情都不能光看表面，不能以偏概全，更不能先入爲主，否則，你就會變成一個主觀的人。做大事者，最忌的便是主觀臆斷。”

修點點頭，王爺總是會對他說一些書上沒有的東西，甚至還會說一些治國經略，他不明白王爺爲何會教他這些東西，但是那些“無爲而治”，或是“惠而不費”、“勞而不怨”、“欲而不貪”、“泰而不驕”、“威而不猛”這些說法，都讓他受益匪淺。

“修，有一天你會用到我今日教你的一切。”說完，她又嘆了一口氣，“你要謹記，當敵人在你面前時，如果你沒有把握讓她一擊斃命，那麼你要做的就是隱忍，在你羽翼豐滿以後，?即使她跪地求饒，也決不姑息，定要叫她生不如死。”澄汐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凝重，看似在教修，更似是在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