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家法

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宰相府，下人帶著澄汐到了前廳。前廳裡一大羣人，中間一個墨衣男子跪在地上，司徒明月坐在上座，看到澄汐進來，立刻站起來相迎。

“我來帶宸兒回去。”沒有看在場的任何一個人一眼，徑自對司徒明月說。面上也是一慣的冷淡，即使感受到四周投來的諂媚或是豔羨的眼神，也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臣正在盤問上午宸兒的落水事件，瑞親王是否需要旁聽？”恭敬地詢問，得到澄汐的首肯以後，便把上座讓給了澄汐坐。

“桓兒，你爲何推宸兒落水？”司徒明月問道，她決不允許自己的府裡出現這樣的事件，何況宸兒如今身份也不同以往，謀害親王正君，這一條罪狀若是告到女帝那邊去，任誰都救不了他，甚至還可能會連累到整個左相府。

搖搖頭，眼眶裡的淚水滑落，“桓兒沒有，桓兒真的沒有。”他真的不知道爲什麼宸兒會落水，他只是輕輕地搭了一下他而已。他對宸兒的確有怨恨，因爲他獲得了季悅全部的心神，但是那人畢竟是他弟弟，尤其他知道宸兒不會水，他怎麼可能如此這般的謀害宸兒。

“子燁，你說你看到桓兒推宸兒，確實是親眼所見？”轉而問站在一邊的金子燁。

金子燁本是侍從出身，個性又是極軟，所以得到了司徒明月的寵幸之後也沒有恃寵而驕，曾經讓司徒明月非常喜歡，但是不懂得使用手段的他卻是被後來的幾個側君硬生生地打壓了下去，最後便落得一個終日不得見到妻主的下場。

“回大人，奴確實親眼所見，雖然距離不近，但是足以看清。當時奴身邊還有幾個家丁可以作證。”金子燁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司徒桓，堅定地回答。他雖然懦弱，但是他只有宸兒一個兒子，對他來說，兒子是他的一切，他自己怎麼樣都無所謂，他不能容忍，任何人傷害他的兒子。

“母親，盤問了幾個下人，和金侍君的說法一樣，都說看到了大哥推的宸兒。”司徒褚站出來，告訴司徒明月。

澄汐淡淡地掃了一眼司徒褚，那人竟覺得如沐春風，愣愣地看著弟弟的妻主出神。這樣完美的女人，居然是弟弟的妻主，他的心裡涌上了一股不甘，爲何，不是自己？他是母親最鍾愛的兒子，大家公子所學的東西他無一不精，從小便才華橫溢，從小他就幻想著妻主是個神一般出色的女子，一如眼前的瑞親王。但是，嫁給瑞親王的，居然是自己最忽視的弟弟，在府裡幾乎沒有存在感的宸兒。

“桓兒，如今瑞王爺也在，你去和宸兒道個歉，這件事情就算完了，想必瑞王爺寬宏大量，必定不會再追究。”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澄汐，繼續說，“你若再這樣執迷不悟，休怪爲孃的家法伺候。”

“桓兒沒有。”固執地堅持自己的說法，不是他做的要他承認，他決不答應。司徒明月沒有想到自己向來懦弱的兒子，居然會有如此倔強的時候，不禁有些懊惱，他也太不識時務了。

“劉炎，家法來。”高聲地喚來劉炎，“既然你不知悔改，我倒要看看你的骨頭有多硬，做錯了事，差點害得自己弟弟溺水，居然不承認。”

澄汐挑眉，這算是給她的交代嘍？沉默地看著跪著的男子，這人和宸兒有幾分相似，卻多了幾分傲骨，讓她不禁有些刮目相看。她記得若水和她提過司徒家的幾位公子，除了司徒褚的才華在京城頗有名望之外，其他幾個幾乎都沒有人知曉，聽說大公子司徒恆，個性有些軟弱，不太愛說話，沒想到今日所見卻是與傳聞大不相同的人。

傳言，果然不可盡信。澄汐心裡琢磨起來。

侍衛長拿著一根長棍進來，棍身還細密地有些倒刺，身邊跟的兩個侍衛一人一邊抓著司徒桓，將他整個人壓在了隨後搬來的寬板凳上。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既然如此冥頑不靈，爲孃的便要好好地教訓你。”背過身去，下了命令，“給我打。”

隨即，一棍一棍擲地有聲地拍打在司徒桓的身上，他倔強地咬著脣，不讓自己發出聲音。這大概便是讀書人的傲氣吧，不是他做的，絕對不會委曲求全得承認，這也是司徒明月認爲他難當大任的原因。

“大人，讓奴爲桓兒受刑吧。都是奴的錯，沒有好好地教導。”向來尖酸刻薄的雷側君此時也不由得跪在司徒明月的腳邊苦苦哀求，淚水模糊，精緻的妝容也早已化開，卻不見司徒明月鬆口。

“把他拉開。”司徒明月皺了皺眉，她的兒子，居然狠心地謀害他的兄弟，她本想讓他認個錯便可息事寧人，瑞親王本也無意追究，但是他卻不知進退，死不認錯，這樣一來她就非要家法伺候，否則日後如何服人。

持續不斷地的棍聲下，司徒桓的背上，已滿是血跡縱橫，他卻毫不鬆口，越來越蒼白的臉色，讓澄汐也有些側目。

“住手。”一聲微弱的聲音自門邊傳來，司徒宸踉踉蹌蹌地走進來，司徒明月看司徒宸有些驚訝，看了一眼澄汐，果然見澄汐皺眉，不由計上心頭，也許宸兒能救恆兒一命。

見母親仍未喊停，司徒宸直接撲到了司徒桓的身上，行刑的侍衛收不住手，粗棍就要狠狠地打上了他柔弱的身體，隨即又是一抹熟悉的身影閃上前，將他護在懷裡，粗棍便落在了那綠衣女子的背上。

身後傳來一聲悶哼，司徒宸不可置信地轉過身，卻看到澄汐爲他擋了這一棍，一時之間說不話來。她，怎麼會。。。。

“王爺。。。”司徒明月趕緊上前阻止了侍衛的家法，“王爺您怎麼？”原本她以爲宸兒來了，澄汐會出手阻止她的家法，沒想到居然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澄汐搖搖頭表示沒事，低頭問懷裡的人，“你沒事吧？”司徒宸愣愣地望著近在咫尺的臉龐，他不明白爲何她要護著他，爲他擋了那一棍，他從她懷裡出來，看到她的後背有些殷紅，似是血跡，眼眶紅了起來。

“右相大人，這件事情到此爲止。”後背火辣辣地疼了起來，這家法，真是太不人道了。她微微蹙眉，以後有危險她一定躲得遠遠的，省的總是大腦沒有行動快，惹得一身的傷，將司徒宸勾入懷裡，“宸兒我帶走了。”

“可是你的傷。。。。”司徒明月看著淺綠色的外衣印著淡淡的血跡，突然跪了下來，“老臣。。。這。。。”

“本王無礙，你趕緊爲令公子找大夫吧。”澄汐對著懷裡的人溫柔地說道，“我們回去吧。”

摟著虛弱的司徒宸，走向門邊，突然停住，“這樣的事情以後不要再發生了。否則，休怪本王無情。”如地獄般的聲音讓在場的人都爲之一凜。

司徒明月似乎有些明白，爲何女帝堅持要讓澄汐繼承王位了，渾然天成的帝王風範，讓人下意識地遵從，也許女帝年輕時，也沒有這樣的霸氣。

一臉若有所思地司徒明月，早已哭成淚人的雷側君，陷入昏迷的司徒恆，還有定定地望著澄汐背影的司徒褚，也許，向來低調的右相府，會有些變化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