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 閆諾的腦海裡卻是一片空白。說害怕吧,自己連死都不怕,說不怕, 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雙腿不斷打顫, 嘴裡一個聲音都發不出來。
“閆諾, 你願意拿你的眼睛, 來換取君流火的自由麼?”
如果眼前站的是神父, 閆諾恐怕就答應了。但眼前的可是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武瞾,四周站的不是親友團而是儈子手。竭力找回自己的聲音,閆諾緩緩的問道:“您要我的眼睛有什麼用?”
“朕只問你願不願意。”看閆諾沒有回答, 武瞾頓了一下,接著說道:“看來你也只是比別的狗叫得響亮而已。”
“等等!”
“哦?你還想解釋不成?”
“解釋?我爲什麼要解釋?是人都會害怕, 我剛剛只是嚇得說不出話而已。”心臟跳的是越來越快, 腎上腺素在這個時候分泌的異常的多。閆諾手一撐, 竟站了起來。“不就是眼睛麼,我給你就是。但我也有個條件。”
“閆諾,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討價還價。你真嫌自己命長不成!”上官婉兒急的直跺腳,不顧武瞾剛剛的命令,出言勸道。
“放心,閻羅王說我還能再活三十年。但是如果皇上不答應我的條件,我還不如服毒自盡呢!”
武瞾點了下頭, 道:“你且說來聽聽。如果合理, 朕自然可以答應。”
“絕對合理。我的條件就是, 希望皇上能派個做這種工作熟練的人來取我的眼睛。我自己下不去手。”
聞言, 武瞾大笑, 道:“好,朕便應了你這個條件。來人, 把崔總管請來。”
趁著眼睛還在,閆諾又提了一個要求。“皇上,能不能把周圍的火把熄了,我想看看星星。”
武瞾像是心情很好,示意上官婉兒去傳旨。沒一會,四周就暗了下來,閆諾也被裡三層外三層的圍了起來。
以前就算拿著天文望遠鏡,閆諾也沒認真看過星空。她一直以爲那種浪費時間的事情應該等自己老了以後,跟自己喜歡的人躺在屋頂上慢慢去享受。卻從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一個結局,或許這是老天對自己老是以貌取人的教訓吧!
沒有空氣污染,還是萬里無雲的好天氣。閆諾一眼便認出獵戶座那標準的三顆星,但看著看著就什麼都認不出來了。
再大的大明宮也比不過皇上的聖旨,崔公公可是緊趕慢趕的往天牢這跑,一把老骨頭累得氣喘吁吁。閆諾可是有點不理解,這老太監怎麼這麼血腥,急著要自己的眼珠幹嘛。
“老奴崔清,叩見陛下,願陛下萬歲萬萬歲。”
朝閆諾的方向看了一眼,武瞾說道:“崔公公,你可是宮中的老手了,就按這位姑娘的要求,別讓她太痛苦。”
崔公公尖笑了兩聲,應道:“皇上您放心,奴才絕不辜負您的期望。”說著,一步步走向閆諾。邊走,邊從袖子中掏出了一個小瓷勺。“呦,這多俊俏的臉兒啊!這要是沒了眼珠子,還真是可惜了。”頓了頓,看閆諾沒有反應,崔公公將瓷勺扣在了她的眼眶上,手上微微用力,嘴裡笑道:“姑娘,要不你在向皇上求求情。只要你服個軟,求皇上會換個別的法兒來處置你。皇上仁慈,定會考慮的。”
閆諾避緊了嘴巴,只要自己開口,就再也下不了這個狠心了。
崔公公妖里妖氣的一笑,竟收回了勺子,朝皇上說道:“皇上,老奴沒用。這女娃嘴硬,一句話都不肯說啊!”
閆諾愣愣的看著崔公公,第一次覺得太監的奸笑也能如此慈祥。而武瞾更是大笑起來,連說了三個好。
“閆諾,你可知我爲什麼放了你?”
“……不知道。”
“這幾天,婉兒一直替你說話。你到底沒讓她失望。這世間上,能爲自己喜歡的人獻出生命的大有人在,但是肯爲對方犧牲自己身體的卻少而又少。你能爲君流火做到現在這步,朕相信你能給她幸福。你的確不比男兒差,頗有朕年輕時的影子。行了,起來吧,這兩天也沒少受罪。”
“您的意思是……我的眼睛保住了?那流火……”
“她一個女娃,在外面漂泊了這些年,也著實不容易。能遇上你,想必也是她的造化。也罷,只要她安安分分的做個布衣百姓,便隨她去吧!婉兒,你帶人替閆諾沐浴更衣,然後送她出宮吧!”
結束了?就這麼結束了?帶著滿腦的疑問,閆諾被宮女裡裡外外洗了個遍。自己穿的那身男士褻衣是不能再穿了,只好穿上宮女準備的肚兜。雖然稀奇,但是穿的時候還是會害羞。尤其是肚兜旁邊放的並不是女裝,而是自己進宮時那套中性化的袍子。入獄時因爲要穿囚服而脫了下來,閆諾以爲再也找不回來了,沒想到竟被人保存好,還給洗了一遍。
都收拾妥當,又大吃了一頓,這天已成魚肚白的顏色了。一直等著自己的上官婉兒終於說道:“時候不早了,我該送你出去了。”
閆諾乖乖的起身,隨著她一直走到宮門口,才突然問道:“上官大人,從剛纔開始我就想問你個問題了。”
“什麼問題?”
“你爲什麼要替我求情啊?”
“……我不是爲你。”
沒有多餘的解釋,閆諾只是笑道:“不管是什麼原因,我都要謝謝您。”
“你不用謝我,是你祖傳的那本書救了你。皇上看過書後,便誰也不見,直到剛剛纔將我和陸少卿召來,要我們做這場戲的。”
“但書還是您從我的衣服中找出來,交給皇上的,對麼?”不等上官婉兒解釋,閆諾接著說道:“我自信,但絕不自戀。您幫我,是想讓我算命的,對麼?”
輕笑了幾聲,上官婉兒摘下溫柔的面具,冷聲道:“不錯。”
完全理解上官婉兒爲什麼這樣,閆諾略回想了一下,道:“我只能告訴你,只要你專心輔佐皇上,您的前途絕對是不可限量。至於其他的,就算是爲了蒼生,爲了百姓,也請您都忘了。”
“你知道我想問什麼?”
“不管您問什麼,我能告訴您的只有這些。我只是個江湖術士,而且算的又不準。”主要還是因爲沒想到能見到上官婉兒,預習工作沒有做好。但上官一家都是被武瞾賜死的,這點應該沒錯。閆諾笑了笑,道:“我該走了,這裡根本就不適合我。”
“等等,我也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吧!只許問一個,不能涉及個人隱私啊!”
“君流火是否知道你爲她做這件事?”
“應該不知道吧,我沒告訴她。”
“那她可知道你對她的感情?”
“……這是第二個問題了,我可以不回答的。而且這個問題你不該問我,應該去問流火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