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命書很快就下達了下來,當接到這份一一八旅旅長的委任書的時候,張賢還沒有高興起來,而他的三弟張義卻高興了起來,三十三團調(diào)歸一一八旅,也就是說此時的大哥已經(jīng)成了他的頂頭上司,他這個三十三團的排長又有了成長的機會。
王金娜和田秀秀都很高興,不管怎麼說,張賢這一次都是一個升遷,這個一一八旅的旅長官並不小,其實相當於原來的一個師長了。爲此,王金娜還專門跑到漢江飯店向那的廚師學了一道揚州的名菜——紅燒獅子頭,這也是張賢的家鄉(xiāng)菜。
當吃到這份王金娜專門爲自己準備的家鄉(xiāng)菜的時候,張賢忽然有一種久未有過的家鄉(xiāng)的感覺,馬上想起了小時候過年的情景,只有過年的時候,他們?nèi)值懿拍軌虺缘揭活D肉。張義也有這種感覺,在飯桌上不停地說著一些小時候的事,這讓兩個兄弟都沉浸在了懷念的氣氛中。
彷彿是聞著味道,呂奎安也來到了張府,他是聽說張賢已經(jīng)升任,馬上要離開的警察局長之位了,特地的來向他祝賀的,卻正趕上了這頓晚餐。
“你來得正是時候呀!”張賢笑著對這個特務道:“正好過來嘗一嘗我老婆的手藝,看看有沒有老家的味道?”
呂奎安也笑了起來,也不客氣地便坐在了飯桌前,田秀秀爲他準備了碗筷,他伸出筷子便奔向了那個猴子頭。
張義崩著臉,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他對這個特務已經(jīng)深惡痛覺了,卻也知道在這個場合不便於發(fā)作,還要爲自己的大哥留下點顏面。
“老三,你怎麼不吃呢?”這個呂隊長還是感覺出來了些什麼,這樣偏著頭問著張義。
張義看了他一眼,沒有好氣地道:“我吃飽了,不想吃了!”
“呵呵,老三,你好象很大的火氣呀,是不是不喜歡我過來呢?”呂奎安竟然得寸進尺地問著他,顯然有些明知故問。
不等張義答話,張賢笑道:“哪能呢,呂大哥過來,我們兄弟歡迎還來不及呢!”說著,回頭狠狠地瞪了張義一眼。
張義也覺出自己的失態(tài),臉上擠出了一點笑容,對著呂奎安道:“呂隊長多心了!”
呂奎安嚥下了一口菜,大聲地稱讚著:“嗯!好吃,味道和南京金陵飯店做出來的一模一樣,弟妹真是一個多面手呀,張賢真是有福氣的人,讓我羨慕不已!”
王金娜心中十分愛聽,但還是客氣著:“呂隊長過獎了!”
呂奎安這才正色地對張賢道:“老鄉(xiāng),其實我今天來,除了要祝賀你高升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講。”
“哦?什麼事?”張賢連忙問著。
呂奎安掃視了一下在座的衆(zhòng)人,這個飯桌上都是張賢的家人,除了王金娜和張義坐在旁邊,田秀秀也抱著兒子小虎在場。他的眼睛盯在了張義的臉上,看得張義很不自然。
“要不我們到書房裡去談!”張賢覺出了什麼,這樣地道。
呂奎安想了一下,悠悠一笑,看著張賢道:“你我老鄉(xiāng)之間也就沒必要這麼神神秘秘的了,你的老婆和弟弟又不是外人,聽一聽也無妨!”
張賢也笑了笑,道:“好,老呂,你講吧!”
呂奎安道:“昨天我和幾個手下的人在監(jiān)視德明飯店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那個馬文龍出來活動,於是便跟蹤著他到了粵漢碼頭,那裡的人多也雜,把那個姓馬的給跟丟了!”他說著笑著看了看張賢兄弟。張賢知道,德明飯店正是共產(chǎn)黨駐漢口的辦事處所在地。呂奎安點著了一根菸,抽了一口,又道:“不過,我卻看到了另外一個人,這個人正是共產(chǎn)黨在武漢的一個很重要的頭目,我們想抓他很久了,一直找不到,不料想在那裡撞了一個正著,呵呵,就這樣,我跟蹤著這個傢伙,一直到他的住處,然後悄悄地的把他抓了起來。”
“哦?這個人叫什麼?”張義很感興趣。
呂奎安看了他一眼,告訴他:“他叫金正明!”
張義看了看張賢,臉上卻沒有一絲的反映,張賢想這個人自己的弟弟肯定不認識。
“不過這是一個化名,他的真名字叫做劉金。”呂奎安又道。
張義微微怔了一下,呂奎安沒有注意,但是張賢卻看得清楚,看來自己的弟弟認識這個人。
“他供出什麼來了嗎?”張賢問道。
呂奎安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告訴他:“我連夜突審,這個傢伙的嘴卻也很硬,就是不說,我都在他的身上烙熟了三塊皮,他也不招。”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是張賢卻知道,軍統(tǒng)的手段都十分殘酷的,定然不止於此。
張義卻笑了起來,揶喻著道:“看來你是空歡喜了一場!”
呂奎安卻道:“誰說得?雖說我沒有從劉金的身上得到什麼,卻從他的家裡守株待兔,抓到了一個人。”
“哦,是誰?”張義連忙問道。
呂奎安道:“抓到這個人的時候,我都有些不敢相信,我原來還真得以爲她是《漢江日報》的記者呢,這個人我認識,你們也認識!”
“到底是誰呀?”張賢也來了興趣,追問著。
“你還記不記得,當初你搬新家的時候,曾經(jīng)在家裡舉行過一場舞會?在舞會上我曾請過一個女的跳過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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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不久前的事,我當然記得!”張賢答著,馬上回憶起那天的情景,那天與呂奎安跳過舞的女人很多,他並不知道是哪一個。
“她叫馮蘭!”呂奎安告訴他們。
張賢兩兄弟都愣住了,他們都知道,馮蘭就是馮玉蘭,其實是馬文龍的老婆。
“呵呵,老鄉(xiāng),你是不是也認識此人?”呂奎安問著張賢。
張賢點了點頭,同時有些不快地問道:“你把這件事跟我來說,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在試探我嗎?看我也是不是共產(chǎn)黨?”
呂奎安笑道:“老鄉(xiāng),你看你,這麼疑心!我今天跟你說這件事,是爲了提醒你一下。也許我們的身邊就有共黨份子,他們就好象這空氣一下,無處不在,又無處可尋,讓人防不勝防!”
張賢沒有答話,張義卻不耐煩地問著:“那麼,你又從馮蘭的嘴裡問出了什麼嗎?”
呂奎安還是搖了搖頭,嘆道:“這些共產(chǎn)黨人,真是鐵了心了,就是不招。”
張賢想了一下,問著呂奎安:“你今天過來,該不是想問問我,是怎麼認識得馮蘭的吧?”
“呵呵,還是你聰明!”呂奎安道:“不過,我還有另一個目的!”
“什麼目的?”
呂奎安看了張賢兄弟一眼,這才悠悠地道:“如今可是多事之秋,在來你這裡之前,我向韓主任已經(jīng)進行了報告。呵呵,張賢,我知道我們的人對你查了很久,是由於有人密告你通匪,這個密告的人應該就是你熟悉的某個人,雖然最終這件事被韓主任替你擺平,但是作爲老鄉(xiāng),我還是要奉勸你,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呀!”
張賢點著頭,張義和王金娜、田秀秀都默默地點著頭。
只聽得呂奎安接著道:“老鄉(xiāng)呀,如今你可是我們最精銳的國軍中的旅長,坐到這個位置不容易呀,我可不想你屁股還沒有坐熱,就被人一腳又踢下來!”
“你這是什麼意思?還請呂大哥指教!”
呂奎安道:“好吧,你先跟我說說,你和馮蘭是怎麼認識的?”
張賢愣了愣,還是老實地告訴他:“那還是在當年到武漢刺殺古頂天的時候,我被日僞的憲兵追殺,是她救了我!”
“原來如此呀!”呂奎安點著頭,這才道:“馮蘭一直不承認自己是共產(chǎn)黨,但是我卻知道她是。她還說出了認識的許多人的名字,其中就有你和你弟!不過我知道,她是一個當記者的,認識得人一定很多。”
“你怎麼這麼肯定她就是共產(chǎn)黨呢?”張賢問道。
呂奎安神秘地一笑,道:“這就是我的能力了,呵呵,我不能告訴你!”
張義在一旁聽著,憤然道:“如今不是說要和平嗎?國共正在談判之中,就算她是共產(chǎn)黨,你憑什麼抓起她來呢?”
呂奎安白了他一眼,道:“小弟,你別這麼衝動,這些共產(chǎn)黨的人幾乎是無孔不入,他們專門從國軍中盜取情報,以求取得談判的主動權。更爲可惡的是,這些人總打著和平的幌子,卻在暗地裡在蠱惑人心,欺騙那些不明真相的學生、百姓,也跟著他們起來與政府作對,他們就好象是寄養(yǎng)在人身上的痼疾,如果不將之徹底剷除,終將是國無寧日,民無寧生!”
“天下的人都有眼睛,都有大腦,除非是傻子,就算是沒有這些共產(chǎn)黨人,難道別就不會思考嗎?”張義強辯著。
“老三!不要瞎說!”張賢喝止了他。張義看了張賢一眼,停助了嘴。
呂奎安卻笑了起來,告訴張賢:“你弟弟真象我年輕的時候,想當年我和他這般大的時候也是如此,別人一說什麼就信以爲真。當年我還參加過示威遊行,反對對日茍和,還和那些警察打了起來。呵呵,現(xiàn)在想想看,那個時候真得是太沖動了,政治的事,原非那麼簡單的,中國人沒有誰願意賣國的,只是所使用的方法不同而已!”
“扯遠了,你還是說一說這件事吧!”張賢提醒著他。
呂奎安點著頭,接著道:“不過,剛纔小弟說得也不錯,如果我找不到足夠的證據(jù)證明她是個破壞分子的話,就只能放了她。可是也是湊巧,我的人在馮蘭的住所截獲了一封情報!”他說著,從身上掏出了一張紙條,放在了桌子上。
張賢接過這張紙條,打開來,不由得面色蒼白,轉(zhuǎn)頭看向張義,一言不發(fā)。張義也感到了什麼緊咬著牙關,眼睛通紅地盯視著張賢拿在手的紙條。
“這個情報很顯然是要交給馮蘭的,我早就破獲了他們傳遞情報的方式。那個傳遞情報的人並不露面,而是打了一個電話,電話鈴響了三次,便斷了,推開門,去信箱裡直接取就是這份情報了。呵呵,這些共產(chǎn)黨人真得狡猾得很,這麼明目張膽地進行,把情報直接塞到信箱裡,堂而皇之的,還打電話過來提醒。呵呵,不過所謂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還是被我發(fā)現(xiàn)了!只是可惜得是我們抓不到那個送情報的人。”呂奎安得意洋洋地說著,說到最後卻又有一些遺憾。
王金娜也接過了這份情報,還沒有看內(nèi)容,先是被這熟悉的字體所吸引了,不自覺的看了眼張義。再看這張紙條的內(nèi)容,不過兩條,寫道:“五月四到九日,進攻開始;張賢爲一一八旅旅長,主攻南面!”
“這是一封價值並不高的情報!”呂奎安說著,接過了紙條,卻隨手撕成了碎片,扔到了垃圾桶裡。
“爲什麼?”張賢不明白地問著。
呂奎安一笑,道:“這點伎倆也太小看我了。委座到武漢來,召集了那麼多的長官開會,我相信共產(chǎn)黨早就十分關心了,其內(nèi)容也早就傳到了周恩來的手裡了,根本不會等著這份情報來提醒的。另一個,這張紙條的字體我對過,很象是你家小弟的筆跡,但他卻不知道我是判斷字跡的專家,我可以斷定,這根本就是模仿的。還有一個問題,張賢,你還沒有回到十一師,怎麼就會知道一一八旅的進攻方向?十一師本來就配置在武漢,要是攻打宣化店的話,不從南面進攻,難道還會繞到別的方向嗎?”
“這是有人嫁禍!”張賢驀然明瞭!
呂奎安肯定地點了點頭,笑了起來:“這份情報其實就是送給我來看的!目的無非有二,其一是要證明馮蘭是共產(chǎn)黨,其二是要把你拉下水。”
張賢不由得一陣心悸。
“這個人用心太險惡了!”王金娜不由得罵道:“他爲什麼要這樣做呢?”
“呵呵,馮蘭肯定是共產(chǎn)黨,這對於我來說,是毫無疑問的,只是我猜不出來他爲什麼要拉你下水,想來想去,只能有一個解釋。”
“是什麼?”
“你擋了他的道,礙了他的事!”
張賢怔了怔,王金娜也點了點頭,卻問著張賢:“阿賢,要是你不能當這個一一八旅的旅長的話,那麼會是誰來當呢?”
張賢想了想,道:“要說這個旅長之職,倒是有幾個人有資格,比如王元靈、張慕禮和黃新遠,這三個人中肯定可以有一個人來當?shù)摹!?
“難道是這三個人中的某一個人?”張賢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推測。
呂奎安卻長長地嘆息了一聲,告訴他:“如果我能幫你查出來,我一定會幫你查出來的。只是對於你們軍中的事,還是要你自己多加留心纔是,還是那句話,防人之心不可無呀!”
張賢點著頭,忽然想起了什麼,懇求道:“呂大哥,我還是有一件事相求。”
“好,你說!”
張賢道:“我很想知道那個密告我的人是誰,韓大哥身處其位,不好幫我查實,我想?yún)未蟾缫彩菑闹貞c那邊過來的,應該可以幫我查出來。”
呂奎安想了想,點了點頭,道:“我看吧,卻不敢跟你打包票的!”
“嗯!”張賢也點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