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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章 摸哨(一)

許福根跑了,而且是在被關禁閉的時候跑的,這個消息就好象是長了翅膀一樣,一大早就由熊三娃的嘴,傳到了張賢的耳朵裡。

“一定是大興哥放跑的!”熊三娃如此信誓旦旦地道。

張賢有也些疑惑,卻又不能不信,他有些不明白,問著熊三娃:“三娃,這個消息你怎麼知道得這麼快?”

熊三娃道:“早上我遇到了程醫生,他說的。天剛剛亮的時候他就被五十一團的人叫去了,說是二營的許福根跑了,還打傷了兩個守衛,他是去給那兩個守衛治傷的!”

“那兩個守衛怎麼樣?”

“沒有多大事,就是一個頭被打破了,兩個人都有些腦震盪,休息幾天就沒什麼事了!”熊三娃告訴著張賢。

張賢皺起了眉頭來,只聽著熊三娃又接著道:“那個禁閉室我去過,如果把門鎖住了,裡面的人根本就出不來,那就是一個監牢,除非有人在外面替他打開門!”他說著看了張賢一眼,見他沒有吭聲,又分析著道:“剛纔程醫生說的時候,我就猜到了,一定是大興哥放走的人,他昨天聽到你說許福根會被槍斃,我就看他的眼神不對勁!”

張賢略作思忖,馬上警告著他道:“三娃,在事情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你千萬不要胡說八道!”

熊三娃使勁地點了點頭,又對著他道:“哥呀,我也就是跟你說說,怎麼會去跟別人亂說呢?大興哥是我最要好的老鄉,就算是真得查到了他的頭上,我也會想辦法替他開脫的,怎麼會害他呢?”

張賢沒有答話,依然在沉思著。

熊三娃卻是嘆了一口氣,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道:“大興哥這是怎麼了?自從到金門來了以後,他就沒有正常過,我總覺得他怪怪的,好象有很多的心事!昨天我們那麼苦口婆心地對他講了那麼多的話,原來都是對牛彈琴,他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三娃,你也先別責怪大興,也不見得就是他做的,或許是別人也說不定!”

“怎麼可能?”熊三娃依然堅持著道:“別人也沒有理由去放許福根呀?誰也不知道他會怎麼處理,你也只跟大興說過他可能會被槍斃,別人就算是跟他要好,也要等到處理結果出來了,纔可能會想辦法救他?!?

想一想,熊三娃的分析也是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張賢還是有些懷疑,他戴起自己的帽子,對著熊三娃道:“走,我們馬上再去五十一團!”

熊三娃愣了愣,提醒著他:“我們還沒有吃早飯呢!等吃了飯再去吧!”

“不吃了!”張賢答著,已然邁出了門去。

※※※

張賢和熊三娃開著車很快就來到了五十一團駐所,此時,正是士兵們吃早飯的時間,張賢和熊三娃徑直趕到了二營三連的食堂,原以爲陳大興一定會在這裡吃飯,可是在他們來到了食堂之後,卻又有些奇怪,食堂裡並沒有人在吃飯,飯與菜都擺在那裡冒著熱氣。

“人怎麼都不在?”張賢問著也發著愣站在旁邊的廚師。

這個廚師搖著頭,告訴著他:“我也不知道,飯都做好半天了,就是沒有人來,也沒有聽到連長說飯晚點兒吃呀?”

張賢沒有再問下去,轉身離開食堂,剛剛走出來,便看到一個士兵忙忙地跑過來,差一點與他撞了一個滿懷,張賢一把拉住了他,沒有讓他倒下去。

“參謀長!”這個士兵驚得大叫著。

“發生什麼事了?這麼慌張?”張賢隨口問著。

這個士兵連忙答道:“我們連的哨崗昨天晚上被人摸了!”

“摸哨?”張賢和熊三娃都經不住地吃了一驚,張賢連忙問著:“怎麼回事?誰摸的?”

這個士兵卻是搖著頭,告訴著張賢:“我也不知道,連裡的人都去了,我也要去看的,但是連長讓我來通知食堂,說晚一點開飯?!?

張賢沒有再問下去,轉身大踏步地向海邊的哨崗走去,熊三娃也緊緊地跟在了他的身後。

※※※

張賢和熊三娃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三連的海岬哨崗,這裡已然聚集了一大羣人,他們站在哨崗的外面,將整個哨崗圍得水泄不通,很多人還在掂著腳向裡面張望著,不知道里面到底發生了什麼,見到張賢到來,大家都十分自覺地讓開了一條路來。

張賢與熊三娃也顧不得別人的異樣的眼神,穿過人們讓出來的空隙,沿著一條唯一的小路來到了用鐵絲網圍起來的哨崗之內,還沒有到達那個崗屋的門口,便看到兩個人擡著一具士兵的屍體從崗屋側面轉出來,張賢知道,那邊是一塊很大的礁石,下面就是大海。緊跟在這個士兵屍體之後出現的就是陳大興,在陳大興的身後,走出來的是三連的連長還有孟營長和陳飛。

擡著屍體的士兵走過了張賢的面前,張賢揮了一下手,示意著他們停下來,揭開了擔架上的白布,顯露出來的是一張已然死灰枯槁的臉,唯一令張賢感到心酸的是這張面孔非常得年青,大約也就只有二十多歲的樣子,連鬍子都沒有長出來。

“他被人割斷了脖子!”陳大興也看到了張賢,面無血色地告訴著他。

張賢緩緩地拉上了白布單,示意著擡屍體的人走過去,那些在外面圍觀的人們很快又讓開了一條路,一個個面帶著恐懼與憤怒地看著自己的戰友就這麼被擡了出去。

“昨天晚上是幾個人值勤?”張賢的心裡彷彿是堵上了一塊大石頭,他扳著臉問著陳大興。

“五個人,半個班!”陳大興答著,還是面無表情。

孟營長連忙走了過來,向他作著解釋:“是對岸敵人的水鬼過來摸哨,我們沒有防範到!”他說著,又滿是愧疚地向張賢作著保證:“請長官放心,我們營一定會痛定思痛,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

張賢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沒有答話,這種暗戰的摸哨,向來是防不勝防的,便是他自己都沒有把握能夠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孟營長如此說,也不過是害怕被他責怪,畢竟他們二營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他這個營長都感到了泰山般重的壓力。

張賢沒有理會孟營長的解釋,眼睛直視著陳大興,又問著:“五個人都被做掉了嗎?”

陳大興搖了搖頭,告訴著他:“就他一個死了,另外還有兩個被打昏了,其中有一個可能傷比較重,已經送往醫院了。還有一個失蹤,估計是被他們當舌頭劫走了。”

“那麼還有一個人呢?”張賢問道。

陳大興道:“還有一個就是班長馮衛,他當時不在哨屋裡,所以免遭了厄運。”

張賢皺著眉頭想了一下,又問道:“那麼值夜的時候,他這個班長又去了哪裡?”

陳大興的臉上馬上露出了一陣尷尬之色來,囁嚅了一下,還是如實地道:“他當時和我在一起?!?

張賢一愣,可以覺察得出來陳大興似乎有什麼難言之癮,他看了看周圍這些雜亂的人們,把還想要的追問嚥了回去,然後又問著他:“你們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天剛亮的時候!”陳大興答著。

“敵人是什麼時候摸的哨?”

陳大興想了想,猜測著道:“應該是在凌晨三點到四點鐘的時候?!?

張賢點了一下頭,沒有再問下去。他擡起頭,便看到司令部安全科的人從哨屋裡走出來,顯然他們也是一早得到了報告,過來勘察現場的。張賢和這些人打了聲招呼,然後便十分自覺地退到了一邊,這些人畢竟是專業人士,他只能作爲一個局外人在旁邊觀看著。

※※※

這一早上的事情發生得太多了,令張賢和熊三娃都有些目不暇接了,一直跟在二營裡忙活到了中午,自然,對於二營的孟營長來說,這一天原計劃的訓練也泡了湯。

直到中午開飯地時候,張賢和熊三娃才感到了飢腸漉漉,只是糊亂地吃了一通,也沒有覺出味道來,便又急急地趕往五十一團第二營。

路上,熊三娃一邊開著車,一邊有些慚愧地道:“哥呀,看來我是怪錯了,大興哥是清白的!”

張賢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又怎麼知道的呢?”

熊三娃道:“看來許福根就是那些解放軍的偵察兵救走的,跟大興哥沒有關係!”

張賢卻默默地搖了搖頭。

熊三娃轉頭看了他一下,又一邊開著車,一邊問著:“怎麼?難道不是這樣的嗎?”

張賢道:“這兩件事發生地太湊巧了,全是在一個晚上,你這樣想也不是沒有道理,別人也可能會這麼想?!?

“那你是怎麼想的?”熊三娃問道。

“我覺得不是!”張賢道:“我實在想不出來,許福根有什麼值得那些對岸的偵察兵救的地方?就算是湊巧碰上了,這也太巧了些吧?他們又是怎麼知道許福根關在哪裡?而且一找就找到了呢?還有,就算是他們知道那個禁閉室的位置,我們晚上有那麼多人巡邏,他們又怎麼摸到那裡的呢?”

熊三娃也想了一下,附和著道:“你說得是喲!但是這兩件事如果沒有關聯,那也太巧了些吧?”

“是太巧了些!”張賢也點著頭,同時又道:“一會兒還是要去問大興,他應該還有很多話,沒有跟我們說?!?

“哥呀,你應該不會是懷疑他當了敵人的內應吧?”熊三娃不由得擔心地道。

張賢笑著搖了搖頭,十分自信地道:“這倒不至於,我們跟大興接交了這麼多年,他是什麼樣的人,你我都清楚,就算是他有問題,我們早就看出來了,他也不是那種出賣兄弟朋友的人?!?

聽到張賢這麼一說,熊三娃剛纔還有些懸起來的心,一下子便放了下來,但是他還是對摸哨的事耿耿於懷,又問著張賢:“哥呀,你說,要是對岸那些人不是爲了救許福根,他們跑過來幹什麼?就是爲了摸一下哨嗎?這能起什麼作用呢?”

張賢看著他,十分明白向他解釋著道:“這還要什麼目的嗎?如今我們和對岸是敵對關係,他們隨時都會過來偵察,摸哨也是很正常的!”他說著,又想到了什麼,苦笑一聲,道:“要真得非要說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那也許是出於報復吧!”

“報復?”熊三娃越發得有些糊塗了,對著張賢道:“我們跟對岸對峙了這麼多年,也就是沒事的時候互相打打炮,搞個喇叭對著罵一罵,他對我們這些士兵有什麼好報復的?”

張賢卻是一聲苦笑,告訴著他:“我們不是還有蛙人營嗎?那些水鬼經常被派到對岸去搞情報,有的時候還會搞些破壞,前幾天我知道他們炸了對岸正在興建的一座橋,爲此司令部還對他們進行了表彰,呵呵,當時在給他們發獎的時候,我就有一種預感,總覺得對岸不可能就這麼罷休了,估計著他們一定會報復,這不就來了?”

“原來是這樣!”熊三娃恍然大悟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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