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也奇怪, 沒有考上公校前,黎英天天著急蔣善的親事,一個勁催她好好考試, 以後好找公務(wù)員啊、醫(yī)生啊什麼當自己女婿。
等蔣善考上了之後, 她媽反而一點不著急了, 不再催她去找男朋友, 也不再急著給她找合適對象相親。
老媽呀, 你說過的那些公務(wù)員、醫(yī)生在哪裡啊?o(╯□╰)o
辦公室裡的許多老師很喜歡蔣善,特別有兩個臨近退休的老師:李老師和董老師,更是偏愛蔣善。
李老師最喜歡感慨的就是:“要是我兒子沒結(jié)婚就好了!可惜阿善你來學校太晚了!”
董老師的口頭禪則是:“阿善啊, 你是後福的。不過了,你也別太軟弱了, 有些人就是狗眼看人低。”
蔣善很感謝命運, 雖然自己有點包子, 但是身邊總是有那麼多樂意爲她出頭的好人,於是她也覺得老爹的話其實沒錯:“吃虧是福, 多去幫助別人!”
這兩個老師都愛笑話她,經(jīng)常張羅著要給蔣善找對象。
蔣善推了一回又一回,倒是弄得君揚很不舒服:“喲,董老師,你就這麼厚此薄彼啊?也給我做做介紹唄?”
董老師就笑了:“你看你這姑娘, 真不害臊!你還小呢, 善善比你大兩歲, 先把姐姐嫁出去, 再來嫁妹妹啊!”
君揚的師父趕著出頭了:“董老師, 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什麼姐姐先嫁啊?先到先得!這要是姐姐嫁不出去, 妹妹也等著做剩女啊?”
董老師眉頭緊皺:“誒,柳繼藍,你說話也注意點,什麼嫁不出啊?我看蔣善的好得很,心地善良,做事勤快,這樣的人老天都會厚待她!”她有好幾次身體不舒服,嗓子不舒服什麼的,都是蔣善主動幫著去看班看學生,還細心地帶自己煲好的銀耳湯、冰糖雪梨湯給她喝。這孩子待人真心實意,真是沒的說!
“嗤,一個出租車司機的女兒,會有出息到哪裡去?”柳老師輕聲嘲笑,隨即又大聲說了起來:“這世道啊,男人也很現(xiàn)實的,大多都要門當戶對,像我徒兒這種有房有車、嫁妝豐厚的呢,最容易嫁到好老公的!”
“謝謝師傅誇獎!”君揚笑了,君揚來這辦公室沒幾個月,大家都知道了她父母在自己住的小區(qū)裡貸款買了兩房一廳,房子位置特別好,離她父母家只隔了兩棟樓。她父母也已經(jīng)買了飛度給她當嫁妝,不要像蔣善那樣每天還需要搭公交什麼的……
“對啊,那就請你師傅給你介紹個好對象唄!”董老師也不生氣,站起來去飲水機接水,轉(zhuǎn)頭又對蔣善說:“阿善啦,今天晚上六點喜來登啊!我可已經(jīng)跟男方說好了,他們家家財豐厚,最喜歡你這種溫柔善良大度的女孩子,也不指望靠著女方的那點嫁妝來發(fā)財。”
“你!”柳老師氣得夠嗆。
君揚更是直接氣懵了,她不敢對董老師有什麼怨言,全部氣都撒蔣善身上去了——全是這個肥肥,本來自己也可以去參加青年教師賽課,被肥肥搶走了;本來董老師也挺喜歡自己,又被肥肥搶走了!君揚真是有點後悔,拜師拜得太早了,早知道應(yīng)該抱這個董老師的大腿啊……
蔣善莫名其妙就被捲進了幾個老教師的積怨爭鬥中,她本想拒絕,但是李老師在旁邊壓住了她一隻手,低聲說:“阿善,先去看看。只是去看看而已,不喜歡也沒關(guān)係。但是現(xiàn)在別傷了董老師的心。”
“嗯~好吧……”
下班的時候,董老師拉著蔣善的手,上下看了幾眼,非常滿意。她就是喜歡蔣善這種大方簡潔的裝扮,看起來就順眼。
“阿善啊,沒有我老董的氣吧?”
“董老師,您別這麼說啊!我還真是要謝謝您呢!麻煩您爲我費心!”
“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今天給你介紹的這家呢,條件只是普通,但他家兒子歐陽泳霖特別孝順,我覺得和你很配。泳霖的爸爸呢在新滘開廠,專門做出口傢俱的,前些年生意很好,每年大概會有三四千萬的利潤,這兩年整個經(jīng)濟環(huán)境都不好,聽泳霖媽媽說,今年好像才幾百萬;泳霖的媽媽是家庭婦女,就是在家裡煲湯做飯、照顧好一大家子。”
董老師一邊說,蔣善一邊呆怔,腦子被一羣羣草泥馬狂野地碾過。蝦米?三四千萬?蝦米幾百萬?壕啊!
她們邊說邊走,到了學校停車場,董老師拿出車鑰匙,蔣善一看:寶馬的標誌。心裡頓時又是一陣草泥馬:怎麼身邊有這樣深藏不露的人啊?
看著蔣善的表情,董老師就知道她腦子在想什麼,她呵呵笑了起來:“阿善啦,先上車。這輛寶馬760太招搖,學校停車場位置也不大,我平時開的是高爾夫。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小姑娘,心思純正、沒有什麼歪念頭,娶妻當娶賢,我這輩子也算看清了。”
她們上了車,開出了校園停車場。
“不是啊,董老師……人家那麼好的條件,幹嘛找我啊?再說,那個那個柳老師不是說男人都注重門當戶對嗎?我家跟他家懸殊也太大了。”
“沒什麼的,歐陽泳霖家在珠山也就是中等家庭,珠山大富大貴的人家太多了。老實說,泳霖他媽媽託了我好久,讓我給他家泳霖找一個老師當老婆。他家的情況呢,有一點複雜,泳霖的大嫂門第太高、人也太強勢了,他媽媽不想二兒媳也這麼強勢,所以……”
看過不少宅鬥文的蔣善秒懂——找一個背景普通、性子柔和的兒媳,婆婆的日子也過得更舒心。反正家裡已經(jīng)有一個厲害的,肯定不能再找一個厲害的進門。
扭捏了半天,蔣善還是問了:“董老師,我還是想問問:這麼好的機會,您幹嗎給我啊?”
“哈哈哈!”董老師愜意地大笑,打了一下方向盤,轉(zhuǎn)彎進入國道。
“一來我是真的很喜歡你;二來,我討厭柳繼藍,就喜歡刺激她。柳繼藍這個人啊,哼,一輩子狗眼看人低,最喜歡憎人有,笑人無。我剛從家鄉(xiāng)調(diào)到城區(qū)小學的時候,她剛提拔爲語文科組長。這個女人特別喜歡針對我,我做什麼都看不慣,上課也是很差的,教案也是不合格的——對了,那時候每個老師都還要寫教案,不像現(xiàn)在,滿了三十五歲就可以免寫教案。”
董老師停歇了一下,好像要把回憶全部翻開的感覺。
“我開始不明白是爲什麼,後來才知道她看不起我,覺得我每天騎自行車上下班,肯定很窮。那時候,我家的確挺窮,經(jīng)常被她挑刺、含沙射影罵我窮鬼,嘲笑我老公沒本事——她老公當時是珠山區(qū)的一個街道派出所的小所長。後來我老公做生意賺了點錢,她老公被捋了帽子,成了片警。這些年她一直想討好我,妄想讓我老公帶帶她老公做生意。哈哈。我一直沒理她!”
蔣善完全聽呆了……
“柳繼藍這種女人就喜歡狗眼看人低,她那個徒弟也是一丘之貉!她們哪裡知道人的運是會變的?有福之人不落無福之地,姻緣很多都是配好的,你也不要緊張,看你自己的感覺,要是喜歡就繼續(xù)發(fā)展;要是不喜歡呢,就當成普通朋友。好嗎?”
“嘿嘿,好的。董老師你看出我很緊張啊?”
“你說呢?”
到了喜來登,時間差不多剛好。
中餐廳已經(jīng)是滿滿當當?shù)娜肆耍樯饺烁蟛糠值膹V東人一樣很迷信,喜歡有好意頭(注:好預(yù)兆)的東西、地點,這個“喜來登”很討大家的喜歡。
對方也是兩個人,董老師介紹大家認識的時候,蔣善慌得手足無措,總覺得心裡有點不對勁——好像自己做了什麼不地道的事情。
歐陽泳霖有點黑、偏瘦,個子還挺高。蔣善瞄了一眼,就像做賊一樣低下頭,臉越來越紅,這種不對勁的感覺到底怎麼回事啊?
她這害羞、嬌怯怯的樣子,讓泳霖的媽媽特別滿意。再仔細看看,這小靚女的面相也好,珠圓玉潤,胸部飽滿、臀部豐滿,一副好生養(yǎng)的樣子。
大致說了說各自的情況,蔣善那種如坐鍼氈的感覺越發(fā)明顯——原來這就是相親的痛苦!
直到上菜了,蔣善才鬆了一口氣,終於可以不用說那麼多話了!嘴巴終於可以用在正經(jīng)的地方了!o(╯□╰)o
她歡暢吃飯吃菜的樣子,又讓泳霖媽媽特滿意。
於是,她問出了一個問題:
“阿善啊,我呢,對你本人是非常滿意的!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如果你同意,我們可以把婚禮訂在明年五月。”
“……”
阿姨,您腦洞開太大了吧?您從什麼蛛絲馬跡看出我和您兒子一見鍾情啊?
蔣善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歐陽泳霖,他居然不動聲色還在夾菜吃!
歐陽媽媽誤會蔣善的這一瞥,特別高興地說:“我們家雖然住珠山,但其實是潮州人。你也知道啦,潮汕人是一定要有兒子的,你現(xiàn)在是公職,我就是問你:結(jié)婚後,你願意辭職嗎?還有,如果第一個不是兒子,那一定要生到兒子爲止。如果你同意,我們……”她還滔滔不絕說了很多很多。
蔣善又完全呆了……難怪要在小門小戶裡找啊,其他門當戶對的會同意這麼離譜的要求嗎?
董老師的臉色也變了,她自己就是隻生了一個女兒,但是夫妻倆都對這個女兒寵若珠寶,她做夢都想不到老朋友會來這一出!這不是得罪人嗎?以後還怎麼面對蔣善這麼好的姑娘?
蔣善太吃驚,以至於反問:“阿姨,您說的是真的嗎?”
泳霖媽媽正說到聘禮啊、□□啊什麼的,誤會蔣善問聘禮是不是真的,她有點覺得這個女孩子眼皮子淺,但確實又挺喜歡這姑娘的一臉福相,所以還是點著頭:“是真的,這些聘禮都是給你父母的!感謝他們養(yǎng)育你多年。我們家做事不會亂了規(guī)矩的。”
“阿姨,我問的是辭職和生兒子的事情,是真的嗎?”
“那當然是真的,生了兒子才能上族譜,泳霖回老家纔可以進祠堂。像他哥,現(xiàn)在還只有一個女兒,結(jié)婚幾年都還進不了祠堂!”想起大兒媳婦,泳霖媽就頭疼了!
蔣善震驚了!她的奶奶也是重男輕女的代表,但是跟歐陽這家人一比,還差幾個檔次!最起碼她奶奶不會第一次見面就跟女方說以後一定要生兒子!
“可是阿姨,醫(yī)學上不是說,生女孩生男孩是由男人決定的嗎?”
“瞎說,多生、一直生,肯定能生出兒子!”
董老師連忙打圓場:“這麼慎重的問題,我們肯定是要好好考慮的,太倉促不行啊。泳霖,你看看以後有空就多找找我們蔣善。反正就算不能成爲情侶,也可以成爲普通朋友嘛!”
泳霖媽媽也醒過神來了,懊悔自己說得太快了——之前好幾個女孩子也是一聽說這個條件就再也不願意跟兒子接觸,自己本來都想好了先不說的,可這蔣善太乖巧太溫順了,她忍不住一下子就全說了!
“好了好了,飯也吃好了,泳霖你帶阿善去看看電影啊!喏,這是我買好的電影票!”泳霖媽媽掏出兩張電影票,又掏出一個金手鐲,“阿善,今天第一次見面,阿姨也沒什麼好送你的,來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