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善醒醒!蔣善醒醒!……”
昏睡中蔣善聽到了有人不斷絮絮叨叨在催促,而她整個人像浸沒在無邊的沼澤中,怎麼掙扎也擺脫不了那種往下陷的迷糊。
臉頰一陣疼痛,她終於睜開了眼睛,凌雲綺哭笑不得站在她的牀邊:“善善誒,叫了你快五分鐘了,可算是睜開眼睛了!快起牀,馬上就要升旗儀式!我先刷牙洗臉了,你趕緊穿衣服!”
“哦~~”好睏啊,巨大的睏意像黑暗的沼澤不斷吞噬著清醒,黑甜鄉在枕頭上不斷呼喚,蔣善幾乎是頭一挨枕頭,馬上又陷入了昏迷般的沉睡。
雲綺刷牙洗臉過來一看,喲呵,又睡著了……
能吃能睡,年輕真好——雲綺一邊想著,一邊毫不留情把冰冷的手塞到了蔣善軟綿綿的後脖子,暖烘烘的舒服極了!
蔣善“碰”地坐了起來,終於真正清醒了。
“啊啊,雲綺,對不起我又睡著了……”
“快點穿衣服,只有十五分鐘了!”
幸好就是那幾件校服,蔣善匆匆穿好禮服,刷牙洗臉後就要往外跑。
雲綺把黑色羽絨外套丟給了她:“昨天晚上降溫了,先披上?!?
跌跌撞撞跑下了樓,天還沒大亮,灰濛濛的天空下,公寓之間還有零星數個穿著黑色羽絨服的老師在狂奔,更前面是洪水一樣的黑色人流,大家都在往操場跑去。
激昂的運動員進行曲在空中迴盪,終於趕在了開始之前來到了班級方陣。
生活老師方老師早就帶著全班學生站在了固定位置,蔣善一陣後怕:“幸虧沒有鬧著去當生活老師,不然……”
全國各地的升旗儀式都是那麼老一套,升國旗、唱國歌、國旗下講話。
博雅公學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各個環節用英語支持,一片鳥語嘰裡呱啦中,忽然奏響了激越猛烈的國歌……這種強烈的違和感,猶如咖啡搭配叉燒包,蔣善滿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抖一抖,就可以滿地撿疙瘩了……
爲了抵制這種汗毛聳起的違和感,她瞪著大眼睛四處打量。
操場上的風還是挺冷的,學生們都穿著又大又厚的紅底夾藍條的長棉服。
老師們個個都是黑色波司登,站成一排立在學生前面,活像綿羊羣前的牧羊人。
前面一排方陣全部是小學生,中間方陣是初中生,最後排是高中生。
低年級的小朋友明顯睡眠不足,好多個迷迷瞪瞪打著呵欠,小臉紅撲撲,好可愛!樑熙康換下了格子小西裝,也穿著那種紅底夾著藍條條的大長棉服,但臉好看,連身上那件衣服也顯得比別人的格調高雅。這個看臉的世界,唉……蔣善一邊嘆息,一邊目不轉睛看著熙康長長的睫毛一瞬一瞬地眨動,看著他眼角那顆小小的黑痣,真是個標緻到極點的小男孩。
熙康覺察到了蔣善的注視,微微一笑,矜持一點頭。
血槽已空,蔣善就地陣亡。
***
七點十五分,升旗儀式結束了。生活老師帶著學生去食堂吃飯,老師們小部分回宿舍,大部分也是去食堂吃飯。
博雅公學三餐都要提前在網上訂餐,超過時間就不能報餐,只能吃小炒。
蔣善今天訂的早餐是叉燒包和生滾粥這個組合,取到了熱騰騰的早餐,她屁顛屁顛端到了雲綺旁邊。
“雲綺,這個就是見習老師?”說話的女老師三四十歲,纖纖玉手慢條斯理剝著手裡的鹽焗鵪鶉蛋殼。她頭髮捲曲,柳葉眉,眼角微微上挑,這麼緊急的早起時間,蔣善洗臉都沒用洗面奶,她居然還有空化了妝。整個人明豔而嫵媚,要是把黑羽絨服換成旗袍,活脫脫就是一個民國官太太的形象。
“是啊,蔣善,這是衛老師,跟我們同一個年級。”
“衛老師,您好!”
“小蔣啊,你哪個學校畢業的?。俊毙l老師說話也是慢條斯理、不慌不忙,音色有點沙啞,語音繾綣,再配點夜來香的音樂就是靡靡之音了。
“衛老師,我是師大畢業的?!?
“那你運氣好嘍,雲綺是我們部門最優秀的老師,劉主任的得力干將,你可要好好學習?!?
“是啊,我也覺得我運氣很好,雲綺姐最厲害了!”蔣善一邊呵呵說笑,一邊咬了一口叉燒包,嗯,這叉燒不夠肖強做的好吃,太甜了。
“哪裡啊,工作需要而已。博雅的老師哪個不優秀?善善啊,你要多向衛老師學習,她纔是最厲害的。她的課堂閱讀教學可是在全國都拿過獎的!”
衛菲菲笑了:“凌雲綺,你就是生怕人家說你好??!我那都是老黃曆了,昨日黃花啊,還是要靠你們年輕人。我吃好了,先走,你們慢慢吃。”
衛老師嫋嫋婷婷端著盤子走了,旁邊一個男老師眼睛直勾勾盯著她的背影,一直到衛老師轉彎不見人影了纔回過神。
“善善,這個衛老師你要敬而遠之?!彪吘_特意在敬字上重重發音,“萬一她叫你做什麼事情,你一定要告訴我,千萬不要自己傻乎乎幫著做。這個衛菲菲,厲害著呢,我們背地裡叫她笑面蜂?!?
“???什麼……什麼是笑面蜂?”
“天上九頭鳥,地上湖北佬。這個武漢女人太不簡單了,她表面上對人熱情似火、熱心得不得了,碰到一點點利益衝突,她背地裡就扎毒針。至少有兩個教學很優秀的試用老師被她搞得沒通過試用期。你平時不要多跟她接觸,見面就誇她漂亮、美麗,她要找你聊天,你就說班上有事要去做,趕緊去班上得了。寧願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這樣的僞君子?!?
原來真是廟小妖風大哦……
“還有,以後別人誇你跟了好老師,你不要專誇我一個,你要誇所有人。最簡單的就是:是啊,博雅的老師都很厲害,以後有機會要跟大家學習!別傻乎乎直統統地說什麼凌雲綺最厲害。你這是讚了我一個,得罪一大片?!?
“啪嗒”蔣善嘴裡的叉燒包掉到了桌面上:“雲綺……”
“我知道你是什麼心性,可別人不知道,以後你不會回答的就笑一笑了事?!?
“雲綺,對不起……那我剛纔是不是得罪了衛老師啊?”
“沒關係,你跟她沒利益衝突,她不會針對你的。以後躲她遠點就是了?!?
吃完早餐回到辦公室,雲綺給了蔣善兩個本子:聽課記錄本、備課本。
“喏,拿著!聽課記錄本每天都要記,主要記錄語文課。備課本暫時兩天備一節課,等下個月要備課上課了,每天備一節。凡是我上課,你就去聽課。不用聽課的時候,你坐這兒備課、寫反思。對了,你可以把你的筆記本電腦帶到辦公室使用,這下邊有個網線接頭,等會兒我找一根網線給你?!?
雲綺星期一上午有兩節課,蔣善跟著聽了兩節課。雲綺介紹了怎樣看語文書:封面、目錄、封底,又告訴了學生該怎樣預習,其後的時間一直在用一篇課文實際操練:1.讀課文;2.提問題;3.畫生詞;4.繼續提問題。
蔣善看著凌雲綺氣場全開,在講臺上就像女王指派孩子們做各種任務,孩子們也像打了雞血,發言積極得快把手舉斷了——每次雲綺提一個問題,下面總是舉起一片小手,比亞馬遜原始森林裡的樹木還茂盛。
雲綺除了很會調動課堂氣氛,讓大家積極參與,也很注意全面培養,基本所有的學生都會有發言的機會。
課後,雲綺會跟她介紹、分析:爲什麼這麼講,爲什麼那樣處理,讓蔣善不懂就問,也讓她反思還可以怎樣處理。直到星期四蔣善終於摸到了一點感覺,總算有點明白:講課是怎麼回事,一篇文章怎樣去分析、怎樣給學生講清楚。
蔣善忙得馬不停蹄,每天從早到晚,除了要完成雲綺佈置的任務:聽課、講故事、備課,還要完成池澈的任務——池澈居然真的認真看了她的工作記錄和反思,不但幫她修改,告訴她以後多記錄工作方法和訣竅,而且設計了一份工作記錄反思表給她,讓她每天按照表格填寫……
***
週五中午吃完飯,蔣善跟著雲綺回到了教師宿舍,剛準備上牀睡午覺。雲綺的手機就響了:“方老師中午好!有什麼事嗎?嗯,好的,我知道了,我馬上過來?!?
她放下手機對蔣善說:“善善,生活老師說劉子豪打人了,我要過去處理一下,你先睡吧。”
“??!他打誰了?”
幾天下來,蔣善對劉子豪也有深刻的印象:矮矮的個子,精瘦精瘦,幼稚、好動、經常惹是生非,可謂四2班的第一搗蛋頭頭。
“他打了林果果?!?
“?。?!”蔣善憤怒了,“他怎麼連果果都打啊?果果多乖多可愛的女孩子!”
如果說熙康是班上的金童,那果果就是班上的玉女,又乖巧又可愛,又懂事又愛笑,一笑,眼睛就彎彎的,像天上的月牙兒。
“是啊,我要趕緊過去看看,這事兒也怪了,按理,這個時間段男生女生已經分開去午睡了的?!?
“雲綺,我跟你一起去?!?
“好吧?!?
她們倆跑到宿舍區男女宿舍分界的地方,遠遠就看見生活老師方老師正抱著林果果在安慰,另一個班級的生活老師拖著劉子豪,不許他繼續發蠻打人。
看見凌雲綺,拖著劉子豪的那個老師如釋重負,把子豪往雲綺懷裡一推:“凌老師,你來就好了,我們班學生快炸鍋了,我得趕緊上去!”
“李老師,謝謝你啦!真不好意思,沒有把學生教育好,耽誤你工作了!”
“沒事沒事,我走先!”
劉子豪一看到雲綺,忽然“哇”地大聲哭了起來,小拳頭一下一下砸在了雲綺的身上,“咚咚“的聲音聽得蔣善心驚肉跳。雲綺緊緊握住子豪的拳頭,輕輕地問:“子豪,你的手會砸痛的,老師幫你吹一吹啊。”然後好溫柔輕輕在他的拳頭上吹吹。
蔣善從心驚肉跳變成莫名其妙:“啊,還要安慰肇事打人者?難道是有什麼苦衷?”
那邊林果果看到親愛的凌老師、講故事的善姐姐都來了,卻沒有一個過來安慰自己,本來已經不哭了,現在也委屈得哇哇哭了起來。
“蔣善,你先去安慰一下果果,我要先安撫這小傢伙?!?
蔣善連忙跑了過去:“果果,你怎麼啦?”
“善姐姐,劉子豪無緣無故就打我!”林果果哭得鼻頭紅紅的,還在揉眼睛。
“哎呀,果果寶貝兒,別揉眼睛了,待會兒眼睛紅紅的會好難受?!笔Y善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紙幫果果擦眼淚。
方老師一看,也趕緊撤了:“善善,我也得去看學生了,一幫傢伙也不知道有沒有上牀?!?
“好的,我來抱著果果。果果你最可愛了,別哭,可以跟善姐姐說說是怎麼回事嗎?”
“嗚嗚……好疼!”
蔣善馬上知道自己太心急,處理錯誤了:“哦,果果你哪裡疼?”
“子豪咬了我的肩!”
“???”
蔣善連忙拉開果果的領子一看,心疼壞了,隔著衣服咬的也咬出了一個紅印子! 幸好是冬天,衣服穿得厚,要是夏天,肯定會被咬得鮮血淋漓!
這個劉子豪,怎麼那麼狠心?
剛纔方老師怎麼沒發現?
蔣善連忙跟雲綺說明情況,拉著林果果去校醫院。
校醫院在靠近前門的位置,離生活區很遠。蔣善一邊走一邊安慰,從果果的口中也就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每個週五學生午餐安排的是西式自助餐。劉子豪很愛吃披薩,連續吃了好幾塊,旁邊的女生就笑話他,說他是大食懶(注:好吃懶做)、說他家裡窮很少吃披薩。蔣善聽到這裡,簡直無語問蒼天,一年的學費就是六萬,怎麼可能窮?
吃完午餐回宿舍,快到男女分開回寢室的時候,不知道是哪個女生又說劉子豪沒有媽媽做披薩給他吃,劉子豪忽然就發火,以爲是林果果說的,逮著果果就咬了一口。
走到醫院的時候,果果已經平靜了下來。
醫生看了一下傷口,問了一下情況,擦了一點酒精消毒。
牽著果果的手送她回到宿舍寢室,又哄著她睡下,看她睡著了才離開。
雲綺和子豪已經不知所蹤,蔣善跑到男生寢室看了一下,方老師搖頭說他們倆沒有回寢室。
蔣善只好自己回了宿舍,一看時間,已經快一點半了,得,只能熬著不睡午覺了。坐在空蕩蕩的宿舍裡,蔣善第一次深深意識到:當老師,好累??!原來根本不是黎英女士說的那麼輕鬆愜意好玩!即將到來的雙休日也一下子也失去了吸引力,反正休息完了兩天,下週還是這麼瑣碎這麼累……
下午上班回到辦公室,等生活老師送了學生回教室後,蔣善還是沒有看到雲綺和子豪。
第一節課是體育課,快上課前,雲綺終於帶著子豪回來了。
其他學生去上體育課,子豪和果果留了下來。
雲綺笑著鼓勵子豪,子豪猶猶豫豫,還是開口了:“林果果,對不起,我不該咬你……”
“沒關係啊,我現在已經不疼了。你下次別咬人就好了?!?
“子豪,聽到了嗎?以後可不許咬人了,很疼的。你看!”雲綺讓子豪看果果肩膀上的紅印子,雖然過了一箇中午,還是有一些痕跡。
“子豪,你先幫著果果揉一揉,讓淤血散開。我要打電話給果果的媽媽,說明這個情況,一會兒你要向果果媽媽道歉?!?
“嗯?!?
雲綺撥出了電話,看著子豪幫果果揉肩膀,舉起大拇指誇讚了子豪。
“您好,果果媽媽下午好!不好意思,打擾一下,您現在有時間聽電話嗎?”
“好的,今天中午發生了一件事情要跟您彙報一下。午餐的時候,有幾個女孩子嘲笑我們班的劉子豪,後來子豪誤會了,以爲是你們家果果嘲笑他,很生氣就咬了果果?!?
“對,我們已經採取了措施,帶果果去了校醫院,醫生判斷沒有出血,有一些淤青,幫果果擦了酒精消毒。是的,沒有破皮,不需要打破傷風。嗯,對,不好意思,我們老師沒有教育好,讓你們家果果受傷了?!?
“現在子豪很後悔,他已經跟果果道歉,也想跟你們家長道歉。要的,要的,這對孩子也是一個教育。子豪,你來,果果媽媽有話要跟你說。”
話筒裡傳來了果果媽的聲音:“你是子豪?我是果果媽媽?!?
子豪接過手機,一聽到果果媽溫柔的聲音,眼淚就啪嗒啪嗒掉了下來:“果…果…媽媽……對不起……我不該咬果果……我也是有媽媽的!她們說我沒有媽媽,我也是有媽媽的!Ms凌說我媽媽去了一個叫做永遠的地方,等我們老了都會去那裡……我有媽媽……媽媽……”
蔣善一聽,那個悲從中來啊,眼淚止不住涌了出來,啪嗒啪嗒捂都捂不住,擦也擦不幹。
雲綺一手緊緊抱著正在嚎哭的子豪,一手接過了手機:“果果媽媽,我是Ms凌,對不起,現在子豪哭得很厲害,我先安慰一下他,一會兒再跟你聊?!?
“沒事沒事,我能理解,你把電話給果果,我跟果果說幾句。”
“謝謝理解?!彪吘_把手機給了果果。
子豪像無尾熊一樣抱著雲綺,雲綺輕輕用白話哄著他:“沒事啦,沒事啦,你媽咪要是知道你哭得這麼傷心,肯定也會難過的啊。來,擦乾眼淚,笑笑的,讓你媽咪開開心心。”
蔣善簡直要哭成狗,她再也忍不住,跑到了洗手間,嗚嗚哇哇嚎啕大哭。
等她終於平復了心情,揉著紅眼睛回到教室,看到果果和子豪已經坐在座位上,頭挨著頭,一個寫一個畫。
雲綺輕輕招手,她們倆走到了走廊。
“他們倆在給子豪媽媽寫信,在那座山上,”雲綺指著走廊外那座小山丘,“我和子豪在那山上挖了一個洞,裡面藏著一個玻璃罐。每次他想媽媽了,就寫一封給媽媽的信。以前是他念,我來寫;後來,他自己寫。他寫的信已經塞滿第三個玻璃罐了……”
蔣善的眼淚又開始撲簌簌往地上掉:“他媽媽……”
“產後抑鬱,自殺的。當時子豪才七歲,他爸爸在外面有人了。爲了挽回那個男人,子豪媽媽又生了一個孩子,還是沒用?!?
“啊……”
“唉,子豪媽媽懷孕的時候,我還跟她聊過幾次。她跟子豪爸爸是結髮夫妻,白手起家,很辛苦很艱難才幹出一番事業。懷孕那陣子她都還挺有信心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就去了……我也不是好媽媽,但是看到子豪這個孩子這幾年的變化。爲了孩子,我怎麼也要好好活下去?!?
雲綺的苦笑像鋒利的刀鋒,割破了平時的開朗,苦澀幾乎蔓延到全身上下。
蔣善傻了:“雲綺姐,你有孩子了嗎?”她一直以爲雲綺沒結婚。
“嗯,我女兒快四歲了。跟我爸媽一起。平時也不敢開視頻,一看到她的臉,我就擔心自己會馬上收拾行李回家。熬過這個學期,我就回去了。不能再等下去了……呵呵,善善,我們也算挺有緣哦?!?
“雲綺,你別難過……”蔣善忽然好想抱一抱雲綺。
“蔣善,你很善良,也很單純。當老師最痛苦的,就是你看到你的學生痛苦,卻無能爲力。你無法變成他的媽媽……無法變成他愛的人……也無法讓他得到他想要的愛。只能編造一些謊言,讓他儘快長大……”
“雲綺,要是你下學期走了,劉子豪怎麼辦?你不能把你女兒帶過來放到博雅讀幼兒園嗎?”
其實雲綺那個兩室一廳的宿舍住老人和孩子也夠了啊!實在不行,雲綺還可以申請三室一廳的宿舍,以她的能力和資歷,不是問題。
“……呵呵呵沒辦法過來……當初生了女兒後再回到這裡……已經是我自私了……我原本想帶到六年級的。我跟劉主任也說過這個情況,接班的是何華老師……本來我去年就想回我爸媽那兒,但何老師當時還在帶五年級,沒辦法我只好多帶了一年……”
雲綺的肩膀垮了下來,似乎有什麼不可言說的重壓擔負在她的身上——原來每個人都有自己不爲人知的秘密,開朗的人也有不爲人曉的痛苦。
“那,那幾個嘲笑子豪的女孩子怎麼處理?”
“下週吧,今天他們已經沒有任何心思聽任何事情了,週五的下午孩子們腦子裡只有一件事情:回家!回家!回家!”
“雲綺,說實話,我是挺不能理解的,爲什麼要把這麼小的孩子全寄宿,太殘忍了?!?
“一種是以爲全寄宿可以鍛鍊孩子的獨立能力;一種是管不住孩子,期待學校里老師能管理;還有一種就是像子豪那種,沒有人管或沒時間管,花點錢讓別人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