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下午放學時,大太太來接歐陽子璋回家,雲綺把學校的勸退通知書親自交到她手裡,還讓蔣善在一旁錄像爲證。大太太滿臉不屑,漫不經心接過了通知書:“老絲,你們又用這招來嚇人,有什麼了不起?下個星期我們子璋還不是一樣來上學?”
學生都走了之後,她們倆跟生活老師一起,把歐陽子璋所有的生活物品、學習物品全部打包收好,放到了學校保安室。
雲綺跟著蔣善一起坐社區內部公交車到大門口,她要去大門口的華潤超市買菜。
綠色的內部公交車很快就到了,兩人找了個靠後的座位坐下。
“雲綺,歐陽子璋會真的被退學嗎?”蔣善還是覺得有點不可置信,要是大太太死都不同意退學,那該怎麼辦?
雲綺點點頭:“肯定的,律師信今天就發出去了,領導們想要做什麼事情還是挺快的。”
“要是大太太死都不同意退學,那該怎麼辦啊?要不退不了,以後會不會變本加厲對付我們啊?她剛纔可是說過星期天晚上還會送子璋回來上課的!”蔣善邊想邊打寒戰,真是不寒而慄好吧?
“唉,什麼叫不作不會死?昨天總校辦公室派人大搜羅,這才發現歐陽子璋上個學期的學費都還沒交呢!”
“啊?!”
“是啊,我也沒想到。上個學期,財務處發了幾次催繳學費通知給我,我轉交給了子璋媽媽,後來也沒有催繳通知了,我還以爲他們家已經繳了學費。誰知……真是管理混亂——今天一大早,財務部的主任就被李校長叫去臭罵了一通,今天一整天財務部所有人都在清查全校學生繳學費的情況吶。”
雲綺連連搖頭,又接著說:“聽說上個學期沒繳學費的還有五個,最離譜的有一個已經快兩年沒繳學費。這個學期還沒有繳學費好像還有一百多個。”
“這也太離譜了吧?不過博雅有錢,哈哈哈!”
“江總也應該整頓整頓學校了,他老孃家的親戚把這學校搞得烏煙瘴氣的。難怪古代往往是國舅爺什麼的禍國殃民。”
“嗯嗯嗯!”蔣善點頭如杵。
車到了大門外的停車場,蔣善自己坐車回家。這還是她第一次從博雅花園坐公交回家。池澈今晚有應酬,發短消息讓她自己回家。
蔣善百無聊賴等388路公交,等了好久,橙色的公交車終於到了。
人很少,座位很多,她往後走,坐到了後排。
公交車開著開著,從國道走到了省道,又穿過了一座座的小村莊。蔣善望著窗外的餘霞,心裡忽然覺得空落落的——
以往這個時間,總是和池澈說說笑笑的就回到了家。他今天去哪裡應酬?要喝酒嗎?會不會又喝醉?喝醉了怎麼回家?雖然毒舌,可他對蔣善的幫助卻是實實在在。爲人做事幹脆利落,交談的時候,總是會聚精會神看著對方,讓人感覺被他完全尊重自己,他在認真傾聽。
池澈那突兀拔起山崖似的腰部和肩膀,忽然浮現在蔣善的腦子裡。蔣善不禁又想起了他狹長而烏沉沉的眉毛,眉頭壓著明亮的眼睛,眉尾長劍似的往上揚起。眼頭圓而眼尾稍稍上翹,眸子清亮,神采奕奕。鼻樑高挺,棱角分明。嘴脣紅潤有光澤。
整個人生機勃勃,英氣俊朗、乾淨整潔,像北方夏天的白楊。靠近了就忍不住想湊上去聞一聞……
公交車一顛簸,蔣善嚇了一跳,自己怎麼會把池澈的相貌記得那麼清楚呢?
她的心怦怦怦怦跳得像小鹿在奔跑,連忙按住了胸口,艾瑪,太危險了!她拼命壓制了自己的想象,趕緊從袋子裡掏出了一本《小學語文教師》翻開了起來。
天氣慢慢變熱,天也黑得晚了,等到蔣善到家,西天邊還有一絲亮光。
站到自家門前,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緊閉的門,蔣善忽然嘆了一口氣。
等到晚上十點多,坐在客廳看書的蔣善聽到了咚咚咚的腳步聲——是池澈回來了!
她一個激靈“碰”就站了起來,把正趴在電腦檯上寫作業的蔣良嚇了一跳:“姐姐,你想嚇死人啊?”說完又拿起透明膠,把寫錯的那個字從紙上粘起來。
“哦……對不起……”蔣善側耳聽著大門外的動靜。
窸窸窣窣一陣子後,就沒動靜了。
蔣善忍不住拉開門一看,果然,這傢伙已經躺地上了!
“爸爸!爸爸!池澈又喝醉了!”
蔣良眉頭一皺:“姐,你鬼喊什麼啊?喝醉了就喝醉,你喊爸爸幹什麼?”她把作業一收,去拿睡衣準備洗澡。
包子爹趕出來一看,連忙搭手幫著把池澈擡上了沙發,他現在都已經是熟練工種了,擦臉、催吐、換衣服、灌醒酒湯……蔣善忙著去熬醒酒的酸辣湯,等她熬好了湯,池澈已經躺在沙發上打起了小呼嚕。
“善善,你先把湯放茶幾上,一會兒要是他醒了再給他灌。這怎麼回事啊,好多天都沒有這樣喝醉了啊?”
“他今天下午說要去應酬的。”
“唉,幹什麼都不容易!喏,你再去搓一把毛巾,等會再給他擦擦臉。”
蔣善拿著熱烘烘的毛巾出來,正要把毛巾丟給老蔣。這時,蔣良在衛生間喊:“老爸,熱水器又打不著火了!快來幫我看看!”
老蔣起身去看熱水器:“你幫他擦一下,脖子下還有點不乾淨。”
蔣善大氣都不敢喘,捧著雪白的毛巾,像捧著聖潔的雪蓮花,輕輕挨著池澈的臉。自從知道是池澈出謀劃策幫著驅趕大太太后,她對池澈的感覺陡然就複雜了……
池澈烏沉沉的眉頭緊皺著,眼睛緊閉,似乎在緊咬牙齒,嘴脣抿得緊緊的。
蔣善憋得臉通紅,小心臟似乎馬上就要從口裡跳出來,她顫顫巍巍把熱毛巾擦過下巴、擦到了修長的脖子、突起而性感的喉結……
池澈的睫毛顫抖幾下,一股淚水從眼角涌了出來,順著鬢角流了下去。他含糊地喊了幾聲:“花梨……花梨……”
蔣善一開始還沒聽清楚,等聽清後,她手裡的毛巾一頓……幾分鐘後她把毛巾往池澈的臉上一甩,氣哼哼回自己房間了。
自己真是遇人不淑啊!啊!啊!
***
星期天下午回校的時候,一路上,蔣善忐忑不安啊!
萬一大太太撒潑不肯走呢?萬一學校抗不過她呢?
經過學校保安室,她趕緊進去瞄了一眼:啊,星期五打包的東西原封不動還在角落裡!
無巧不成書,她剛纔保安室走出來,就看見一高一矮兩個黃火炬要走進校門!
蔣善嚇得心怦怦直跳,一閃身躲在了保安室的門後邊——大太太給她留下的心理陰影太大了!
孰料,他們兩個並沒能走進校門。
值班的兩個保安直接他們兩個攔住了,不允許他們進校園。
“你們做什麼?”
“這位女士,我們接到學校通知,你們因爲長期拖欠學費已經被勸退了。你們的家長卡和學生卡已經失效,請稍等。”
“你們不過是一條看門狗,有什麼權利攔住我們啊?”大太太罵得口水四濺。
保安抹了一把臉:“請把嘴巴洗乾淨點,我們也是聽從上面的安排。”
其中一個保安走進了保安室,恰好認識躲在門後一臉恐懼的蔣善,連聲安慰她:“蔣老師,不要怕啦,他們已經不是家長了!隊長已經通知我們了,見到他們就攔下,以後都不準他們進學校。”
啊?
保安一手拎起這包物品,拿了出去,放在校門幾米外的地方。
那邊大太太氣急敗壞:“是誰說的?哪個膽子那麼大?我要投訴!我要向校董事會投訴!”
“不好意思,請不要堵在門口!”保安根本不搭理她,一手把她掃到大門外。
大太太氣得臉色發青,黃頭髮都快燃燒起來了,狠狠用白話罵了一通,又開始撥打手機:“喂,凌老絲!你們學校搞什麼鬼?爲什麼不讓我和仔仔進校門?什麼?你什麼時候通知了?我不基道!忘記了!根本沒有看到你給的什麼勸退通知單!再說了,你說勸退就勸退,你憑什麼啊?喂喂喂——”
“叼你老母!居然敢掛我的電話!”她拿起手機,又不斷撥打。片刻之後,拿出一個小通訊本,一個個撥打起來。
過了一會兒,蔣善聽見自己的手機響了起來,她低頭一看:“無良大變態”,趕緊拒接,迅速把這個號碼設定爲黑名單。
“喂!英語老絲嗎?我是誰?我是歐陽子璋的媽媽!啊?什麼?你說什麼?你說暴發戶?你想暴發還沒錢呢!什麼?你居然敢罵我?……”
蔣善偷偷摸摸在門後看了十幾分鍾,直到快上晚自習了,她才戀戀不捨、心滿意足地離開。
***
走到半路,林果果在後面喊她,蔣善高興得轉身奔上前,和果果來了一個愛的擁抱。果果也絮絮叨叨跟她講述這兩天的事情,兩人邊走邊樂呵呵。
果果說:“這兩天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就光看著我哥犯傻!”
“哈哈哈,你哥又犯傻啦?你哥還是挺可愛的,就是人有點二。”
“對啊,他就是我家二哥啊,我大哥已經讀大學了,比他聰明多了!”
“不過呢,他也算是一個好哥哥,知道保護妹妹啊!你要多感謝你哥哥,雖然方法不對,哈哈哈哈!”
“我哥還在家宣佈他有心上人,已經準備開展追求呢!”
“啊?你家這麼……這麼……民主啊?”
“對啊,我家一直都是這樣的,有事都要告訴家人,有問題大家一起解決——我們還幫他想辦法呢!”
“他喜歡誰啊?哪家姑娘這麼倒黴啊哈哈哈哈!”
蔣善笑聲還沒停,就聽見身後重重的哼聲,她轉頭一看:白天不說人,晚上莫說鬼,真是太尷尬了——林華華一臉氣憤正瞪著自己!
蔣善的笑聲一下子卡在喉嚨裡,變成了嗆咳,她的臉咳得通紅,眼睛裡水潤潤的,拼命給林華華作揖:暗示他不要生氣了。
林華華又氣又惱,上前把蔣善往路邊一推,揚長而去。
蔣善一個趔趄,再也不敢跟林果果瞎說了。
回到教室,見到雲綺,蔣善迫不及待跟她分享了校門口的見聞,那個酸爽啊,那個舒坦啊——用李婷的話“活像憋了三年的臭屎終於把它撇出去了!”
哈哈哈,艾瑪,太解氣了!
算了,還是原諒池澈吧,人家那是重情義!蔣善都有點點嫉妒那個花梨了,何德何能嫁給這麼好的男人,還不懂得珍惜,真是暴殄天物!
可惜啊可惜,要是自己能嫁池澈這樣的人……停!
關於怎樣勸退歐陽子璋,雲綺和蔣善都沒有再直接參與。總校直接向長期合作的律師事務所提出了申請,委派了一名律師過來處理。之後,她們再也沒有見過子璋媽媽,也不知道她把孩子轉到哪間學校,也不知道哪裡的老師又要倒黴了——只希望子璋媽媽能吃一塹、長一智。
***
一個月後,蔣善捧著工資卡,看著黑色打印字體的工資4000,激動得要昏眩了!天啦,博雅也太財大氣粗了吧?見習教師居然也給這麼高的工資!隨之又覺得好想哭,這麼辛辛苦苦一個月才這麼點工資,還不如她賣腸粉收入高呢!
沒有發工資前,蔣善想著要把第一個月工資全部揮霍掉——雖然也就可憐的四千塊,但她也要土豪一回!
但是工資真正到手後,她忽然覺得好捨不得哦!
她極其摳門地取出了五百塊買了禮物送給爸媽,設想中的K歌、“腐敗”……統統都打水漂了……後來實在良心不安,又取了兩百塊,請池澈去吃了一頓飯。
歡暢的日子容易度過,時間飛逝中,博雅花園道路兩邊的芒果樹,開了滿樹的芒果花。
一場颱風過境後,吹落了大半的花朵。在臺風中倖存的花朵結成了小小的青果子,夏天火辣辣的陽光把小小的青芒果曬得越來越黃,越來越飽滿。
鳳凰花也開始大片大片開了,在翠綠如玉的枝頭開得潑潑灑灑、如火如潮。
一個學期快要結束,寫評語、寫總結、期末考試,改試卷……
凌雲綺一邊忙碌,一邊跟接班的何華老師交接班上學生的各種情況,一邊把自己的經驗都告訴蔣善,恨不得蔣善一夜之間就接了她的衣鉢似的。
這個學期,四2班的“尋找恐龍之旅”搞得紅紅火火,學生們看了好多本跟恐龍有關的書籍,看了《侏羅紀公園》《恐龍》,去了一趟恐龍地質公園。
在雲綺的帶領下,每個孩子都創作一篇和恐龍有關的小說,寫得最多的居然是劉子豪,他寫了一個無意中走失的小恐龍找媽媽的故事,經歷了千山萬水,最後終於在大海的孤島上找到了他的媽媽。
雲綺和蔣善把所有孩子的作品集結在一起,和活動過程中照片資料編成了一個合集。又聯繫出版社,用恐龍基金把這個集子定製印刷了700本書,書名就是《我們班的追尋恐龍之旅》,每個孩子發了20本。每個科任老師送了一本,發給參與編輯的蔣善10本,剩下的幾十本贈給了學校。
雲綺還組織了一個特別隆重的告別儀式:慶祝孩子們升入更高年級,會有更好的老師來教他們。
學生離校的那天,蔣善幾次躲進了洗手間,眼睛哭成了兩個腫眼泡,差點就成了金魚的近親——明明理智勸告不要這麼難過,可是那種悲傷,那種曲終人散的悵惘,令她眼淚擦不幹。
學生離校後第三天就輪到教師離校了,蔣善請雲綺去會所吃晚飯。
雲綺早就打包好了行李,她訂好了明天的火車。宿舍、校卡什麼的都已經退了,只等明天出發。
會所還是那麼金碧輝煌,在玻璃門外就看到巨型的水晶吊燈從空中懸掛而下,璀璨奪目。外面是酷熱的暑天,自動玻璃門一移開,強勁的冷氣撲面而來,蔣善不禁打了個冷戰。
紅色旗袍的領位員走得搖曳生姿,順著右邊的臺階拾階而上,到了會所二樓的宴客廳。踩在紅黃相間的地毯上,落地無聲,輕柔的音樂縈繞在耳邊。
蔣善想起第一次在這個宴會廳跟池澈、劉主任一起吃飯的情景,恍若隔世。
她沒有訂包廂,領位員把她們倆領到了大廳靠窗邊的桌子邊,微笑著離開。
蔣善請雲綺點了兩個菜,自己又加了兩個菜,還點了一瓶葡萄酒——她知道雲綺愛喝葡萄酒,經常睡前都會喝一小杯,說是幫助入睡。
“雲綺姐,我先敬你一杯!感謝的話我也不會說,都在酒裡面!”蔣善一飲而盡。跟著池澈一起吃飯次數多了,也大約知道了怎樣表達自己的感情。更何況,雲綺是朝夕相處的師長、朋友、閨蜜。一想到以後很難見到雲綺,蔣善心裡就發酸。
“善善,不要著急,慢慢喝!也別搞什麼敬酒了,就我們兩個,慢慢吃,慢慢喝。”這幾個月的相處,雲綺也特別喜歡這個小姑娘,天真純樸,好學上進,越來越有進步。
蔣善想起這幾個月的收穫,由衷讚歎:“雲綺,你太了不起了!這幾個月我學到的東西太多太多了,原來當老師需要這麼多智慧,特別是這個恐龍活動,我怎麼也沒想到,語文的學習可以和自然、科學、觀察、操作聯繫在一起,學生學得有趣又輕鬆,收穫還特別大。”
“不,只是一項工作而已,真正了不起的是雷夫那樣的老師,還有那些能夠堅守清貧的老師。我只不過是一個追逐利益、追逐簡便的庸人。”
“不是啊,池澈都讓我多向你學習,他誇讚你是一個明白人,要我多學著點呢。”
“哪裡是什麼明白人啊,他看錯了。”雲綺搖頭苦笑。
也許是要離別的傷感,也是是對工作了十幾年的地方不捨,她惆悵地跟蔣善回憶點點滴滴:“以前這裡是一片田地的,我們在週末會到這邊來玩,有時會來這裡撈蝌蚪。”
“啊,實在不能想象,現在這裡多豪華啊。”蔣善朝窗外望去,窗外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地,天還沒有完全暗下去,霞光照射在草地邊的恆溫泳池,水波流淌、流光溢彩。泳池裡亭臺樓閣,有瀑布、有小巧,水道蜿蜒,別有洞天。天氣正熱,許多人正在游泳,五顏六色的泳裝,看著十分熱鬧。
再遠點是奢華低調的度假村賓館,白色的牆體,紅色的屋頂,跟博雅公學一脈相承的歐式風格。
“是啊,連滄海也可以變成桑田,還有什麼是永遠不變的?”雲綺把高腳杯中的葡萄酒一飲而盡。
蔣善趕緊給她添上滿滿一杯。
雲綺就呵呵呵笑了:“唉,你這個小傻瓜啊!”
蔣善端著酒瓶不知所措——
“Ms凌!善姐姐!”一聲清脆的呼喊,喊聲裡飽含著驚喜。
“果果!”蔣善把酒瓶一放,緊緊和林果果擁抱了起來。雖然僅僅是兩天沒有見面,兩人親熱得像是久別重逢。
果果小嘴嘚啵嘚啵個不停:“我們全家在包廂吃晚飯呢!幸好我說要來這裡吃飯的,嘿嘿嘿,Ms蔣、善姐姐,看到你們我好開心啊!”
聊了好一會兒,果果忽然說:“哦,我要告訴我媽媽,你們也在這裡!Ms蔣、善姐姐,你們跟我們一起吃飯好嗎?我好久沒有跟你們一起吃飯了,好想念啦!”
蔣善笑了:“瞎說,明明就是兩天而已啊!”臨近散學的時候,她和雲綺每天一日三餐都和學生一起進餐,大家說說笑笑,共度了美好的時光——好多次,蔣善都替接班的何老師擔心,以後該怎麼去收服這班孩子的心啊?
果果扭著身子撒嬌,見他們兩個實在堅持不肯去,就飛奔著去包廂找援兵了。
果果媽和林華華、林果果一起過來了,果果媽一看兩個老師吃飯的架勢,馬上就連聲道歉:“哎呀,兩位老師不好意思,我家果果不懂事,又給你們添亂了!”
“果果,回去吃飯吧!讓兩位老師好好地吃飯哦!”果媽又轉頭吩咐林華華:“你看著去給老師加幾個菜,順便結好賬。”
寒暄幾句之後,果果媽拉著果果的手離開了。
林華華一反常態,殷勤地守在旁邊,服務員上菜了就幫著擺菜,甚至還不顧雲綺和蔣善的一再反對,強硬地加了一支法國原裝進口的葡萄酒。最後,幫兩位老師分別加滿了一杯酒,才戀戀不捨地離開。
凌雲綺看著一步三回頭的林華華,再看看一無所知、傻乎乎捧著高腳杯品酒的善善,心頭一咯噔。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神思也恍惚起來。
蔣善喝了一會兒酒,忽然自個呵呵笑了起來,擡頭對雲綺說:“哈哈哈,好好笑啊,剛纔果果問我一個腦筋急轉彎,黑人爲什麼吃白巧克力?”
雲綺搖頭:“爲什麼啊?”
“因爲他們怕咬到自己的手啊!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看著一臉傻笑的善善,雲綺終於按捺下勸告的慾望——不是每一個人都像自己這樣倒黴,不是每一個學生都有他那樣無恥。那個池澈,肯定會保護好蔣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