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萬利進來後，色瞇瞇地瞄了衣衫不整的紅俏姑娘幾眼，將她趕去了隔壁。
“三爺還是沒找到！你確定他不是被關(guān)在巡檢司？”
馬懷德起身坐到桌邊，喝了兩杯茶，搖搖頭說道：“班房裡有我的人，三爺在不在一看就知道，那地牢我親自去看過，確實沒有人！”
“你說擄走三爺?shù)臅钦l？”
林萬利也給灌了一杯茶，說道：“那天跟去的十個護衛(wèi)說，賊人一共四個，渾身上下只露了兩隻眼睛。對地形很熟悉，上來就使詭計，先用絆馬索，接著一陣石灰粉，擄走三爺前，又散了一地黃豆綠豆……”
“那天，沈黑臉去了縣衙，那呂少爺?shù)故浅鋈チ艘粫膫€小廝有兩個在巡檢司，另兩個並未一起進出……三爺?shù)膶︻^倒是有不少……”
“其他的對頭？在落霞鎮(zhèn)上混的，誰不知道知道咱三爺在縣衙有靠山，那馬易與陳漢元也就是在碼頭橫，諒他們也沒膽子敢直接動三爺！其他與三爺有仇的，都是些小民……”
“我的猜測一定沒錯，三爺肯定是在沈黑臉手裡！上次捉到的人販子，他們死死扣著，就是想要用來攀扯三爺——他們該是查到了我與三爺?shù)年P(guān)係，想要從三爺這邊下手鬥誇我！”
林萬利聽他提到人販子，眼神閃爍了一下，接著又變得陰狠。
他道：“他一個還未完全站穩(wěn)腳跟的外來人，是哪來的勇氣，居然想從三爺這下手！莫不是以爲(wèi)三爺是軟柿子？”
“這是無知者無畏，他定然以爲(wèi)，三爺只是落霞碼頭上普通的惡霸地痞。”
“那咱們得給他來點狠的，教教他‘強龍壓不過地頭蛇’的道理！讓他知道，咱們?nèi)隣斂刹皇请S便誰都能欺負的！”
林萬利獰笑道：“如今情況緊急，咱們還沒來得及與三爺定下好的對策，先前三爺說的那不得已的計策，不妨現(xiàn)在就用上吧！”
馬懷德想了想說道：“自從上回，我下面的人與黃光福爭鬥，被沈黑臉端了一半暗底後，黃光福也損失慘重。如今他心裡也恨得不行，先前還想要與我合作，這事咱們也叫上他。他早就想靠上三爺，決計不會拒絕的。”
“好！現(xiàn)如今，只要是與沈黑羅對付的，都是咱們的朋友，只要咱們同心協(xié)力，他沈黑臉就是有命來沒命回！”
兩人既已商定，隨後就遣了人暗中將黃光福請來。
三人一起密謀了一晚上，分派好任務(wù)，第二天就各自佈置去了。
他們的計策雖然簡單粗暴，但沈黑臉急著要在巡檢司立威，現(xiàn)在他們給他送一個立功立威的機會，就不信沈黑臉不會咬鉤。
…………
馬懷德頂著沈大人的目光，暗自回想到這裡，坐在上方的沈大人終於發(fā)聲。
“你是哪人？”
跪在下方的砍柴人，聞言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道：“草民，草民住在落霞山邊的塘下村。草民，草民孤生一人，砍，砍柴爲(wèi)生。”
“你在何處，發(fā)現(xiàn)的屍體？有幾具，發(fā)現(xiàn)時，是何狀況？一一與本官詳細道來。”
“草民，草民在落霞山橫山彎的，的密林邊，邊發(fā)現(xiàn)的，有，有六，不，有八具屍體……”
沈大人威厲地問道：“六具，還是八具？你可看清楚了？”
“八具！大人，是八具，草民看，看清楚了！”那砍柴人立即回道，身子畏縮得更厲害了。
“死了多久？”
“草民，草民不會看，約莫，約莫有兩天了吧……”
“是男是女？年歲幾何？”
“男，女？男，男的。”那砍柴人吞吞吐吐地回答。
“都是男的？”
“對，都是男的！”
“……”沈大人停住問話，默然凝視他的頭頂。
頃刻間，低氣壓又竄進了屋子。
馬懷德有些恨鐵不成鋼，他趕忙上前救場，說道：“大人，這人剛剛將事情都詳細與我說了。他說現(xiàn)場有八具男屍，年紀(jì)大約十五六到三十不等，都是鏢夫與夥計打扮。事發(fā)現(xiàn)場還散落了不少藥材。另外，他還發(fā)現(xiàn)了山賊的其他蹤跡。”
“哦？”
“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賊匪們的臨時落腳點！那地方很隱蔽，想是那些賊人下山搶劫時，臨時歇腳的地方。”
“如此斷定，你有何依據(jù)？”沈大人問那砍柴人。
“依據(jù)？依據(jù)就是，草民，草民撿到了斷箭，還有一些藥材，帶血的布……草民剛剛將東西交給他了！”那砍柴人說完，擡頭望向馬懷德。
馬懷德與他的手下，立即走到沈大人桌邊，將手裡拿著的東西放到桌上，後退兩步拱手說道：“大人，就是這些！斷箭頭，血布，還有這兩包是此人分別在現(xiàn)場以及那臨時歇腳點，撿到的藥材。”
沈大人一隻眼睛盯著那布包看了兩眼，說道：“本官看來，這僅能斷定爲(wèi)，賊人療傷之處，何以見得，是臨時據(jù)點？”
馬懷德道：“大人，您果然比屬下等人思慮周全！不過，這人剛剛除了交上這些證物，還描述了一些現(xiàn)場的情況。他說，他發(fā)現(xiàn)了新舊多處露宿的痕跡……”說到此處，他厲眼瞪向那砍柴人，喝問道，“你剛纔是如何說的？”
“對，是的，大人！現(xiàn)場，現(xiàn)場，還有，還有馬糞，還有骨頭……”那砍柴人聞聲，急忙點頭磕磕巴巴地補充。
補充完之後，他就畏畏縮縮地伏在地上。
他看似害怕，其實是心裡雀躍不已。
那人交待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馬上就可以再得一兩銀子。
有了這些銀子，他就可以娶上媳婦了！
想到媳婦，他就止不住地暗自高興起來。
呂同站在幾人左側(cè)，眼睛一直在幾人身上來回轉(zhuǎn)，此時正好瞧見，那砍柴人嘴角微勾的幅度。
他心中警惕，對著沈大人使了個眼色，隨即裝出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說道：“看來，確實需要去趟現(xiàn)場，沈大人，咱們一起去見識見識！”
沈大人不知他葫蘆裡賣得什麼藥，沒有搭腔。
馬懷德聞言心中暗喜，趕緊恭維道：“如此甚好，有呂公子與大人領(lǐng)隊，咱們定可發(fā)現(xiàn)更多線索！”
“巡檢司近日事忙，此等小事，你湊何熱鬧？”沈大人說道。
“大人說得對，若是大人與呂公子都去了，咱們巡檢司就無人坐鎮(zhèn)了！”
“我不過一個外人，坐鎮(zhèn)巡檢司的該是你們沈大人！如此看來，沈大人也不能去！”呂同故意說道。
馬懷德一驚，面上卻鎮(zhèn)定問道：“大人若不去，如何決斷？”
“只是去探查一番而已，你查完之後，回來詳細報與沈大人，再由他做決斷就好了！”呂同又道。
“這……”
幾番糾纏，馬懷德心裡有些著急了。
他們佈置這麼多，就是爲(wèi)了引沈黑臉出去，現(xiàn)在外面萬事俱備只欠他了，決不能在這關(guān)鍵時候出問題。
想到這裡，他立即跪拜在地，鄭重其事地說道：“大人，此事事關(guān)重大，理應(yīng)由大人帶領(lǐng)屬下一起去！大人親去探查，摸清賊匪的習(xí)性，也好制定咱們巡檢司剿匪的對策！”
“若是沈大人去，爲(wèi)防突然遇上山賊，馬總旗準(zhǔn)備帶多少人去？不會是你手下四旗三十來人全去吧？”呂同扯了扯脣角，問得有些莫名其妙。
馬懷德一時不明其意，也不想跟他再糾纏，只對著沈大人，恭敬地說道：“帶多少人，屬下全憑大人部署……”
一直沉默的沈大人聽到此時，心中已經(jīng)瞭然。
他冷聲說道：“好了，此事就此定了，由馬總旗，全權(quán)負責(zé)。本官，可命黃光福，與你協(xié)辦。且去與他商量吧！”
馬懷德聞言楞在當(dāng)場。
哪裡出錯了，沈黑臉爲(wèi)何一點不心動？這種慘案，作爲(wèi)一方巡檢，不該拍案而起，快馬加鞭地前去調(diào)查嗎？
他與黃光福去有什麼用？自己挖坑自己跳嗎？
不管他如何腹誹，片刻後，也只得暫時認栽，帶著手下與砍柴人，灰溜溜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