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聽到這管聲音,昏昏沉沉的腦門突地一跳,立即風一般地往後院逃去。
昨天夜裡她折騰了一夜,都沒想出對策,此刻實在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這幾人。
“寒哥兒,你跑什麼?客人這麼多……”王掌櫃話還沒說完,江寒已經不見了人影,他只得一跺腳,親自上前去迎人。
“那誰,咳,江小二呢?”呂同神色不大自然地問道,雖然已經知道了江寒的真實身份,他還是覺得叫江小二更順口一些。
到了此時,他依然覺得“江小二是女人”這件事太驚悚了,以至於本該上午就來湊熱鬧的,他卻一直磨蹭到下晌,才領著竹鬆二小廝來到利來茶館。
“江小哥待會就來……”王掌櫃搓了搓手,強笑兩聲,“不過,恐怕還得請呂少爺在樓下稍等一下,今日小店客人較多,樓上的雅室現下都滿著……”
呂同下意識皺了眉頭:“在樓下等?這一樓也都是滿的啊,你讓本少爺坐哪?”
若是沈廣德來了,他還會這樣說?
想到這,呂同心裡登時很不舒服。
王掌櫃尷尬地指了指他腿邊的長凳:“勞煩呂少爺三位先在這坐坐,涼茶茶點同樣會免費奉上……”
“少爺我會看上你那點東西?趕緊去給少爺弄間雅室出來,前幾日江小二可是誇下???,說你們茶館會特意給本少爺空出一間雅室的!”
王掌櫃啞然,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纔好。
站在呂同身後的小竹見狀,連忙站出來解圍:“少爺,人家利來茶館敞開門做生意,肯定是誰來得早誰佔好地方啊,您難道要王掌櫃把雅室裡的茶客們都趕走嗎?那他以後還做不做生意了?”他湊到呂同耳邊低聲道,“左右咱們已經無事了,就在這等等,正好還能聽聽這些茶客們都在議論些什麼?!?
呂同順著他的話意,掃視了滿滿當當的大堂一眼,勉爲其難地點點頭,嘴上卻還不忘抱怨:“這江小二果然只長了一張嘴,竟敢忽悠本少爺,待會定要她好看。一個女……哼!敢誆騙本少爺,待會定要她好看!”呂同抿了脣,不再說話。
這不是前幾天的說法嗎?
經過昨晚的事,江小二現在恐怕都不敢出來見你吧,否則,按他上次對她的觀察,聽到小松的通報,她早就屁顛顛地跟在王掌櫃身後,到門口來迎接了。
小竹暗自腹誹,面上卻只是笑了笑,也沒再說話。
正在這時,門外又走進來兩人。
卻是沈大人與初一。
“啊呀,沈大人,您也來了,這真是……”王掌櫃面露驚喜,一臉諂媚地迎來過去。
他這神色卻讓呂同心裡更是膈應,不由冷哼一聲。
沈大人是在西霞街上,遠遠見到呂同三人出現在此纔過來的,聽到這聲冷哼,他快速瞥了呂同一眼,就冷然問向王掌櫃:“江寒呢?”
果然又是來找那躲起來的臭小子的。
王掌櫃剛剛的驚喜立刻在心裡轉化爲惱火。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江寒這臭小子今天肯定要給他出狀況!
只是到了這時,再多的“就知道”也沒用了。
他僵著笑臉,恭敬回道:“江小哥這會有事在後院忙著。”又叫過正在一旁忙碌的宋耀祖,一面吩咐他到樓上去看看,可有哪位客人願意給沈大人騰一下位置,一面再對沈呂二人道,“小人這就去叫他過來伺候幾位!”說著,不等沈呂二人反應就匆匆進了後院。
此時的江寒,正趴在庫房最裡面的角落裡裝鴕鳥,祈求那主僕三人因爲沒地方坐而大發雷霆轉身走人。
很可惜她的願望太沒有邏輯,忙碌的老天沒空搭理她。
只聽王掌櫃在外面叫道:“寒哥兒,你在哪?呂少爺和沈大人都來了,等著你過去招呼呢。”
江寒一聽,驚得又往地上貼了貼,雙手捂著耳朵,暗自喃喃道:“我聽不見,我聽不見,我聽不見……”
沒想到竟然連沈黑臉都來了……他昨晚那樣不要臉地性騷擾了她,現在怎麼還有臉面出現在她面前?
不管了!
難道他們來了她就必須得見嗎?
以爲自己是皇帝出巡嗎?
哼,老孃就不伺候!
王掌櫃連喊了幾聲,沒把江寒喊出來,倒是把宋耀祖給喊了進來。
“掌櫃的,您瞧瞧外面忙成了什麼樣,江寒那臭小子竟然躲起來偷懶?您這回可不能再偏心他了,我也只有一雙手腳,樓上樓下地跑了一天了,我可沒抱怨一句也沒少做一點啊……”
王掌櫃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才活動第一天,這倆小子就見縫插針地給他找事——那一個躲起來的他還沒找出來,這一個吃不得一點虧的卻蹦出來瞎鬧騰!
他怒喝道:“好了,掌櫃我知道你今日辛苦了,斷然不會虧待你的!”他煩躁地捏了捏眉心,接著又不放心地問道,“外面都安排好了,沈大人他們可上了二樓了?客人們沒鬧騰吧?”
宋耀祖手上端著茶托見王掌櫃發火,也不敢再火上澆油,老實答道:“都安排好了,二樓晴陽雅室的客人本就快走了,沈大人他們已經上了二樓,還點了落霞綠茶和三樣小點?!?
王掌櫃心中稍慰:“你可知江寒會躲在哪?”
“哼,這臭小子懶人屎尿多,多半是躲去了茅廁,裝作在拉屎呢!”
“胡說,我剛纔去看了,茅廁裡沒人!”王掌櫃虎著臉,不耐煩地對宋耀祖揮揮手,“算了算了,你快去給沈大人備茶點,我再一間間房子仔細找找——這後院就這麼大,他總不能翻牆跑了吧?也不知道這小子是不是得罪了呂少爺,不然爲何一聽呂少爺的小廝在外面叫,他就嚇得抱頭鼠竄了呢?”
沈呂二人在晴陽雅室裡,一等就等了一盞茶的時間,不僅沒見到江寒的人影,王掌櫃也失了蹤,就連最初陪在這的宋耀祖也忙著招呼別的客人去了。
自從昨晚當著呂同與初一的面,說破了江寒的身份,再面對呂同,沈大人總覺得特別彆扭。
他也說不清爲什麼會這樣。
只覺得這事突然被大白於人前,似乎有什麼一直只屬於他的東西有了失去的危險,而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卻又是他不願意去深思和麪對的。
爲此,沈大人從昨晚到此時,心裡一直憋著股悶氣,煩躁得不知該如何發泄。
等待江寒的這一盞茶時間,他不僅沒與呂同說話,還在不著痕跡地迴避著他的視線,倒是三個小廝一直在旁邊插科打諢,努力活躍著室內沉悶的氣氛。
最後,忍功不及格的呂同先開口了:“沈廣德,你迷上江小二了,對吧?別急著否認,昨晚你顧左右而言他的樣子,已經將你的心思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