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日, 辛與宣見到雲安時都有點心虛,他擔心此事遲早被太后洞悉。自此以後,宮中每有年歲相當的女眷入宮覲見, 他都會癡癡地望著人家。
終於, 太后發現了他灼灼目光。
“元回, 想姑娘家了?本宮爲你尋了個侍妾, 只是你尚未大婚, 不宜大肆操辦。不如尋個吉日,給你把人擡進宮來?”
“多謝太后美意!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年歲幾何?”
“工部員外郎……”
辛與宣聽見這幾個字的時候, 緊張得心臟都跳到了嗓子眼。
“朱鑑家的姑娘。”
他不敢確定,太后是不是在向她套話。“太后, 臣尚且年幼, 不懂男女相處之道, 倘若是個年歲比臣小的,纔好呢!歲數大的臣會有壓力。”
“這姑娘與你同年生人, 比你小兩個月。”
“臣聽聞朱員外新近喪母,朱姑娘只怕尚在孝中。”
辛太后見他越發知禮,心中大悅,“凡事自當以天家爲先,等朱府孝期滿了三月, 本宮就叫她過來。”
“太后, 男女之事, 需得情投意合纔好, 若是姑娘不肯, 臣也不便勉強。”
“什麼情投意合?本宮只知道,天家的事, 就是天大的事,天底下哪有人不願意往天家跑?藐視天家的,殺了便是。”太后有意拔高了幾分音量,她在提前給元回敲警鐘——身爲一個子民,服從無條件地服從天家的安排。
辛與宣聽出了太后語氣中的凌厲與敕令之意,根本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她的一字一句都是命令,他終於感受到伴君如伴虎的淫威。對於朱姑娘,自己代表天家。可對於太后,自己便是子民。假如有朝一日太后逼迫自己做不願意做的事,自己又該如何應對?她這麼費心培養自己,一定有所圖。將來婚姻大事,全繫於太后之手,這讓他如何甘心。他是太后唯一的男丁外戚,將來必定會用來聯姻。
他忽然想起那日,父母正在院子貼著臉說話,而他正在鄰居的房頂上偷地瓜吃。忽然就來了烏泱泱的一堆人,朝父母拜賀。緊接著,他們便連夜收拾行囊進宮。他只知道,自己有個姑姑多年前進宮,成了貴人,卻不知那個姑姑竟然會成爲天底下最厲害的人,天下所有人都歸她管,只要她不順心,想讓誰消失,就可以讓誰消失。進京的路上,他只知道即將擁有數不盡的財富,卻並沒有想過將要爲此付出什麼代價。
如果,如果進京的那日,他沒有聽到擦肩而過的馬車飄蕩出的歌聲,一切該有多好,也許他會遵從太后旨意,娶個貴女,度過紙醉金迷的一生。
可那縷歌聲如同有魔力一般,將他吸進一個漩渦,牽引著他的一喜一怒。他甚至不知道那歌聲唱的是啥,心就隨著歌聲而去,接著他的身體便不由自主的去追趕那縷歌聲。那一刻起,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些什麼,他終於知道,什麼是男女之別,陰陽之分。
“太后說的是,臣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