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修平就這麼走了, 留下錯愕的寒嬈和熱騰騰的早餐。他這樣丟下她讓她氣惱,瞬間也沒了胃口。她就坐在原位上發呆,直到那些早點完全冷下去。
她不知道爲什麼他們還老是吵架, 明明事情已經很簡單了。她愛他, 他也愛她, 已經明瞭化的事情爲什麼被他說得這樣複雜?她不理解他所糾結的點, 他們就是一個人啊, 他爲什麼偏要怎麼把他們割裂來看?
她分不清,也無法分得清。
他不是期待自己愛他嗎,只要他是時安, 她就全心全意的愛他了。爲什麼他還在抗拒時安的身份,爲什麼他還是不相信這件事?
寒嬈對這件事本來就還有疑問, 經過剛纔的爭吵讓她心煩的問題再次增加。同時她也煩悶著, 爲什麼他不理解她。
她好不容易找到他, 就是很想把這些年沒能跟他說的話都說給他聽。以前也都是她在講,他在聽, 他總是默默的當自己的出氣筒,垃圾桶,他包容理解自己,從沒這樣發脾氣過。她現在想著剛纔的情形,自己更覺得委屈。
時安從來都不會這樣對她的, 只有晏修平的脾氣會那麼差……
糾結半天想到這裡, 她恍然大悟, 自己竟然真的把現在的他和從前的他作比較, 自己的潛意識裡是不是也沒有真正把這幾年的晏修平和從前的時安當成一個人來看待?
她對他們, 還是區別對待的。
“我就是現在這樣一個我,你愛我嗎?”
寒嬈想著晏修平的問題問自己, 就算他們留著一樣的血,但性格外貌都和時安不一樣的晏修平,她愛嗎?她想了很久,問了自己很多遍,還是沒能給自己答案。或許也是自己心太亂,根本無法靜下心想事情。
也許是因爲還沒有找到確鑿的證據證明他們是一個人,只憑自己的感覺斷定,所以他會不安。寒嬈這樣想著,開始在客廳裡翻找,想找到主臥的鑰匙。時安爸媽的房間一直鎖著,她忘記鑰匙在哪了。
現在是缺少證據,如果自己找到證據不就好了嗎?如果能找到證據證明他和他是一個人,是不是就不會有那麼多問題了?
時安爸媽的遺物當年也是由她整理的,都放在他們的房間裡。她記得遺物裡時安爸爸的一件舊衣服上有血跡殘留。當年他們去爬山時時安爸爸手臂不小心被帶刺的植物劃破,血跡擦在衣服上。他們清洗過,不過因爲清洗不及時洗不乾淨。
她做過尋人專欄的節目,也已經陪尋人的主角去做了好幾次親子鑑定,基本上了解鑑定的過程。衣服上殘留的死皮或者血跡都可能採集到DNA,還有帶有唾液的牙刷也都能提取得到DNA。
如果能證明晏修平和時安爸爸是父子,不就能證明他不是晏修平嗎?寒嬈終於找到鑰匙,欣喜之間責怪自己怎麼沒有早點想到這個。與其靠猜,不如找到證據讓兩人心安。
寒嬈很少進來主臥,之前清理過一次之後就再也沒進來。平時也是鎖著沒讓人來打掃,裡面的傢俱都用布蓋著,她走進去時,裡面已經落滿了灰。
衣服應該在櫃子裡,她憑著記憶去尋找,謹慎起見,她已經帶上手套,準備好紙袋。她打開櫃子,仔細在裡面翻找,印象裡是一件灰色的衣服。那時她也跟著他們一家去爬山,還有點印象。
衣服都是疊在櫃子裡,常穿的在一格,舊衣物在另一格。她在舊衣物裡一件件的翻,找了半日終於瞥見目標。這裡面都是要丟的舊衣物,不過他們家總是習慣定期去丟,所以都攢著。只是出事之後,這些衣物就沒人處理了。
她抽出那件衣服,舉在眼前前後翻看,在手臂一處果然看到了血跡。她欣喜若狂,小心的將衣服疊好放進紙袋裡。接下來是晏修平,他剛刷了牙,用他的牙刷就行。
晏修平現在是一個大活人,想採集他的DNA並不困難,可是他們剛吵完架,她還在生氣暫時不想和他說話。她小心的將他的牙刷裝好,分別在上面標記。
她突然很感謝自己當記者的這些年,跟各行各業的人都打過交道。她在手機通訊錄裡找到鑑定中心的人,直接打了電話,說想請他幫個忙。這個確實不是什麼大事,那人一口答應。兩人約了時間,寒嬈便拿著東西去找他。
寒嬈下樓時看到了武興,這次沒有之前那樣的抗拒,反而主動上車,這讓武興很是驚訝。
“少夫人,你想去哪?”武興緊張的握著方向盤,轉頭看著後座的寒嬈。
此時寒嬈的臉色並不好,直說:“隨便轉,去哪都行。”
隨便是最考驗人的決定,武興忐忑的開車,也不知道要去哪裡,反正看到路就走。剛纔他在樓下也看到了少爺,少爺的臉色更差,他就尋思著他們肯定又吵架了。
這幾年他們沒少吵,他本以爲經過前段時間的生離死別他們的感情會進一步,誰想到還沒多久他們又回到之前了。武興覺得自己多管閒事,可是他是比兩位當事人還著急,希望他們好好的。
他開著車忍不住多嘴:“少爺真忙啊,自己傷纔沒好多久,公司有很多事等他去處理,現在又要去外地出差。”
“他出差了?”寒嬈心下一驚,又追問,“他去哪?出差幾天?”
武興回答:“我也不清楚,他就跟我說他要出差幾天,讓我好好保護你,不能出什麼差錯。”
寒嬈本來還想把鑑定的事情處理好之後去找他的,沒想到他居然一聲不吭的走了。她想著,氣上加氣,車裡的氣氛更加沉默。
看寒嬈不說話,武興又繼續說:“其實少爺真的很擔心少夫人,他事情多很忙空閒時間少,可又不放心少夫人。不過他只要一有空就會來看你,不過很奇怪,少爺就是讓我回去,然後自己悄悄跟著,也不讓你知道。其實有好多次車裡的人是少爺,不是我。”
寒嬈擡眼望向武興,問他:“你爲什麼要和我說著這些?”
“額……”武興從後視鏡看到寒嬈審視的表情,瞬間尷尬不已,“是我多嘴了。”
寒嬈沒有繼續追問,又說:“送我回家吧。”
“好。”武興答應著,掉頭,轉向另一個方向。
回家的路很遠,一路上寒嬈都不怎麼說話,只看著手機。大半天過去了,他居然還不打電話來。她想和他說話,可就是不肯先低頭。他們吵架,不管誰錯說對,她從來沒有先認錯過。
半路經過一個商場,寒嬈叫住武興:“在這停車。”
她下車時又叮囑武興:“你在這等我,我去買點東西就回來。”
商場在路的另一邊,路上不能穿越,不過一旁正好有個地鐵口可以穿過去。這個商場很熱鬧,地鐵口上上下下人都很多。她剛跟著人堆踏上扶梯,就打了個電話,說自己已經到了。
寒嬈也不知道有沒有人跟著自己,只是謹慎起見,她不想讓人知道這事。地鐵站內還有一個地下商場,他們就是約在商場的某家店裡。她很快就到了那家店,跟她約好的人已經等在那裡。
話不多說,寒嬈跟他打了招呼就把東西交給他,基本說了帶來的樣本的情況,她又向他確認:“那個血跡已經很多年了,還能提取到DNA嗎?”
那人笑笑,回說:“血跡不容易被分解,一般情況下沒問題。”
“那就好。”寒嬈終於放心,又問,“什麼時候能出鑑定結果?我想盡快知道結果。”
“一般來說是五到七天,如果著急的話,我就儘量快點,結果一出來就通知你。”
“好,謝謝。”
只是簡短的談話,那人先帶著採集樣本走了。臨走前,寒嬈在店裡買了一個巧克力蛋糕。這一整天,她還什麼都沒吃。
寒嬈拿著蛋糕回了晏家,可是隻吃了一口就沒沒胃口了,這明明是她最愛吃的巧克力蛋糕。天已經黑了,晏修平還是沒有打電話過來。
她丟下手機,拿了iPad躺在牀上,點開一個視頻。
“想看你笑想和你鬧想擁你入我懷抱
上一秒紅著臉在爭吵下一秒轉身就能和好”
這是時安在迎新晚會演出的視頻,她一直存著。她本來想跟他一塊看,看看能不能找回一點記憶的,可是沒想到他卻因爲這件事跟她生氣。
如果能像歌裡唱的那樣就好了,每次爭吵一個轉身就能和好。可他竟然出差了,千里迢迢,不管怎麼轉身都看不到對方。
視頻不知道循環播放了多少次,她有些倦了。歌聲猶在耳邊,她埋在被子裡,抱著晏修平的枕頭,沉沉的睡去。
她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像是受了驚嚇,慌忙的去找手機。她急忙去解鎖,可失望的感覺成倍的漫上來,居然一通未接來電都沒有,也沒有一條消息提示。
她想他,無可救藥的想他。她已經點進手機通訊錄晏修平號碼的頁面了,最後還是放下手機,繼續煎熬。
這幾天她都沒出門,每天都是在等待。晏修平真的沒有打電話來,讓她覺得等待的每分鐘都那麼漫長。
他不是很愛自己嗎?難道他不知道她在想他嗎?或許是這一次冷戰期太長,她開始患得患失,不安的等待著。
在這樣的看似平靜的等待裡,她的手機終於響了。她迫不及待接起電話,卻是另一個人打來的。
“寒記者,鑑定結果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