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修平看到了寒嬈眼裡閃過的害怕, 就一直把藥拿在自己手上沒給她:“我簡單塗塗就行,你先出去吧。”
“怎麼能簡單塗塗?”寒嬈直接從他手裡拿過藥瓶和棉籤,“你出去, 到外面去我幫你塗。”
看到寒嬈這麼堅持, 晏修平也就不拒絕了。他也捨不得拒絕, 聽話的又走出去坐在沙發那邊。他本來覺得臉上身上癢得難受, 看到她這麼關心他, 這藥還沒塗上就覺得這癢疼感消解得差不多了。
“會疼嗎?”寒嬈拿著棉籤輕輕在他嘴巴周圍塗抹,注意力全集中在那上面。
“不疼。”其實還是有些疼,但這隨著寒嬈小心的動作傳來的疼痛卻讓他身心舒暢。他們離得那麼近, 能聞到彼此身上的味道,她是第一次沒有拒絕這樣的距離。
“你別說話!”他嘴巴周圍紅疹較多, 她塗得專注, 剛纔他嘴巴一動那沾藥的棉籤差點戳進他嘴裡, 讓她有些惱。
晏修平沒有再說話,卻有些想笑, 寒嬈這樣和平時的冷淡大不相同,有些可愛。
他想,或許她本來就是很可愛有趣的人,會撒嬌會示弱會依賴別人。只是那個人消失以後她把這些普通人也有的特點都收起來了,只剩下疏離冷淡和固執堅強的樣子。
他覺得自己可笑, 竟然開始想象她和時安在一起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是不是經常笑, 會耍點小脾氣, 不開心的時候就哭著讓他安慰?和他在一起的寒嬈很少笑, 也很少哭,生氣和憤怒是最多的。
他想著, 頭又開始疼起來。寒嬈已經塗到他身上,察覺他的異常,立刻擡頭看他,問到:“是疼了嗎,要不要去叫醫生?”
晏修平咬咬牙,輕輕搖頭。寒嬈見他好像在壓抑著什麼,想起之前的事瞬間反應過來:“你是不是又頭疼了?你的藥在哪?”
晏修平卻還是搖頭:“我不用吃藥,一會兒就好了。”
寒嬈見他太陽穴青筋暴起,拳頭也握得緊就知道他忍得痛苦,心裡著急:“爲什麼不吃藥,你明明很難受。我能做點什麼讓你好受點?”
晏修平壓著粗重的呼吸看著寒嬈,去握著她的手說:“你什麼都不用做,就在這裡,別推開我就好。”
手被他攥得發熱,她不知道他是藉機這樣做還是真的能讓他好受。雖然沒答案,但她卻沒有推開他,她問:“你爲什麼會頭疼?是不是跟你以前的車禍有關?”
“也許吧,在那次意外以後就會頭疼。”晏修平也一直在找自己頭疼的原因,剛回國那會兒雖然偶爾也會這樣,但還能受得住。
不過第一次在電視上看到寒嬈時,頭疼的感覺不知道爲什麼變得比以往更強烈。他以前不知道爲什麼,也有一直在調查其中的聯繫。
和晏修靜的談話讓寒嬈開始在意關於他的那次意外,她隱隱起了個猜想,但又覺得匪夷所思。她不確定,試探著問:“你的車禍是什麼時候發生的,發生在哪個地方?”
晏修平怔了一瞬,竟然主動放開了她的手,視線轉開纔回答:“我記不清了,當時撞到了頭部,很多事不記得了。”
寒嬈看看自己空落落的手心,更覺得懷疑,鍥而不捨的繼續追問:“那你的車禍是怎麼發生的,還有印象嗎?”
“沒有。”晏修平只是搖頭,“我說了,我不記得了!”
寒嬈不死心接著說:“你是在國外治療了五年,四年前纔回國的。所以車禍是發生在九年前對不對,而且,也是在丹麥,對不對!”
晏修平沉默,但依然握緊拳頭。
寒嬈觀察著他,還是繼續說:“之前我去找苗文彬你也在,你在我之前就聯繫過他,你到底跟他說了什麼?晏修平,你是不是有什麼事不想讓我知道?”
“我只是去拜訪我爸媽的老朋友,我沒跟他說過什麼!”晏修平突然站起來,動作一大碰到桌上的藥瓶,噼裡啪啦掉了一地,似乎每一處聲響都帶著他的憤怒。
晏修平有這樣激烈的反應讓寒嬈想不到,讓她更覺得這件事可疑。他這麼生氣,好像不想看到自己,她的臉色也冷淡起來,沒有多說站起身往門口走。
從以前她就是這樣,受不得氣。
不想她剛握住門把手,晏修平又拉著她:“對不起,能不能別走。”
寒嬈看看他,撥開他的手,徑直轉身走到他的病牀邊,掀開被子直接坐在到牀上,笑了起來:“那我今晚睡這了。”
從以前她就是這樣,只要他先服軟了,她就笑了。
寒嬈這樣的舉動讓晏修平有種不真實感,猶如在夢中,同時又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他定定等待幾秒,見她還是坐在牀上確實沒有要離開的樣子。
他張張嘴想說點什麼卻找不到話,最後走到沙發那邊蹲下身把那碎掉的藥瓶撿到垃圾桶裡,又拿了紙巾把那些灑在地上的藥水擦了一遍。他本可以叫人進來處理,但現在這兩個人的世界他不想讓人破壞。
寒嬈一直在觀察他,在心裡疑問他是這樣的人嗎?一個喜歡命令別人的大少爺竟然會這樣細心的處理這一地狼藉?不過也不是不可能,武興說過他還跟他一起跑過堂,這種應事該也做過。
還有一種可能,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大少爺。
晏修平進了衛生間洗手,出來時已經把上衣穿好。他沒有走向牀,在沙發這邊掀開被子準備躺下。
“晏修平,你這病牀很大啊。”寒嬈在他躺下前突然出聲。他這病房是豪華單間,病牀也比一般病牀要大,她實話實說。
晏修平吃驚,她話裡的意思自己應該沒有理解錯,遲疑一陣走到她那邊也坐到了牀上。
寒嬈今天是怎麼了?前兩天她還那麼抗拒和自己接觸,還說自己碰她讓她不開心。
晏修平帶著疑問和她一起躺下,關燈很久了他還是很精神。因爲寒嬈和以往不同,面對著他側躺,頭頂抵在他下巴上,腦袋壓著他一隻手,伏在他懷裡。她做這些很自然,就好像他們一直都是這麼親密一樣。
他的另一隻手僵硬的放在自己身側,動都不敢動,他很緊張。
“晏修平,你身上都是藥水味,我睡不著。”過了一會兒,寒嬈突然在黑暗裡開口。
“……”
晏修平不知道該回答什麼,自己塗了藥難免有味道,而且這味道確實不怎麼好聞。他動了動正要起身,不想寒嬈卻攥緊他身前的衣服不放手,他只好繼續躺著。
“你會唱歌嗎,可以唱歌哄我睡覺。”
黑暗裡他感覺寒嬈似乎仰起了頭在看他,讓他更加不知所措。許久他纔回答:“你想聽什麼歌?”
“很久以前的一首歌《一次就好》,你會唱嗎?”黑暗裡看不見他的模樣,可她還是仰著臉看他,說話的時候不覺把他的衣服攥得更緊,“我想聽。”
“一次就好我帶你去看天荒地老
在陽光燦爛的日子裡開懷大笑
在自由自在的空氣裡吵吵鬧鬧
你可知道我唯一的想要”
晏修平輕輕哼著歌,慢慢唱了好幾遍,寒嬈一直沒出聲,不知道在第幾遍以後才聽到她小聲呢喃:“你多久沒唱歌了,真難聽……”
晏修平不再出聲,在思考她這句是責怪還是在笑話他,他確實很久沒有唱歌了。她不再出聲,呼吸逐漸平穩,似乎睡著了。
“寒嬈?”晏修平輕輕喚她,沒有應答,他又小聲叫一遍,“寒嬈。”
她真的睡著了,晏修平另一隻手纔敢動,輕輕環住她,把她圈在懷裡。他在心裡問:你終於接受我了嗎?
他低了低頭,輕輕親了親她的額頭。
天亮了,兩人還沒起,這是助理突然闖進來,看到少爺和少夫人抱在一起的姿勢立刻退出去關上門,害怕得想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他進去前晏修平就已經醒了,剛纔看向助理的眼神裡帶著即將爆發的怒意。
助理退出去後寒嬈也醒了,坐起來問:“發生什麼事了?”
晏修平已經下牀,知道助理一定是有什麼急事才這樣闖進來,他看看坐在牀沿的寒嬈確認沒什麼問題才叫助理進來:“什麼事?”
助理低著頭磕絆著回答:“宴莊分店有人鬧事,說是在粥裡吃出了蟑螂,還有嘔吐癥狀,可能是食物中毒,已經送去醫院了。現在記者們已經把事情報道出去了,正圍在店裡和醫院裡等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