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修平說請牧立吃飯卻沒有在自家飯店, 他讓寒嬈做主,隨意選了一家餐廳。
他們入座時,牧立還開玩笑:“還以爲晏總會請我吃宴莊的招牌菜。”
“偶爾也要換換口味。”晏修平淡淡說著話, 看了牧立一眼, “牧醫生以前和崔副總聯繫多, 相信宴莊的菜他都請你嘗過了。”
牧立笑了笑:“晏總說笑了, 我也很少和崔副總聯繫, 他只有在晏總有需要的時候纔會找我。”
寒嬈已經點好了菜,見他們還閒聊,也跟著聊:“牧醫生是什麼時候開始給修平治療的?”
牧立回說:“是晏總車禍後的第二年。”
“原來那麼早。”寒嬈繼續問, “當時是誰找你過來的?”
“是老晏總和老夫人。”牧立也繼續答。
寒嬈若有所思的點頭,又問:“當時修平的癥狀也是頭疼嗎?他們有說修平是因爲什麼頭疼的嗎?”
這下牧立卻猶豫了, 看向晏修平:“晏總介意我提之前治療的過程嗎?”
“這次找你出來就是想清楚瞭解我的病因, 不用避諱。之前都是我爸媽還有崔副總跟你聊, 現在我自己也想了解,徹底根治。”晏修平說著看向寒嬈, 又去握她的手,“我不想讓寒嬈擔心。”
牧立笑了笑,點頭說道:“晏總的情況有少夫人的幫助一定會好的很快。”
一頓飯的時間,寒嬈問了許多關於晏修平頭疼的事,是一開始就頭疼還是後來纔有頭疼的癥狀。
牧立只說他剛開始接觸晏修平的時候他是情緒不大好, 也不願接受治療, 喜歡一個人也不願接觸人。那時他皮膚燒傷, 甚至是忍著痛苦也不願意動手術。
晏老爺和夫人擔心兒子, 才找了他過來。他和他聊了很多, 做了很多心理輔導,他的情緒才穩定下來。但是車禍的事對晏修平的創傷實在太大, 不管是在心理上還是身體上他都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在後面的心理引導中,晏修平本能的迴避這段記憶,只要想起這段記憶或者某些相關的點,頭就會疼。
末了牧立又說:“這也就是晏老爺和夫人不告訴晏總車禍的事的原因,他們是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再承受痛苦。晏總不記得以前的事也不用強求,不管在什麼時候,未來纔是最重要的。”
吃完飯,晏修平和寒嬈沒有立刻回家,她提議去附近的商場逛逛。一起逛街對他們來說是一種新鮮的行爲,結婚那麼多年,之前的日子裡卻不像夫妻。
他們漫無目的地走著,還在想剛纔牧立說的那些事。寒嬈問:“你覺得牧立說的是實話嗎?”
寒嬈以前調查過許多事,受訪者是否說謊她也能判斷個一二,可是牧立說的那些她找不出什麼疑點。她有在觀察,他說話的時候很自然,沒有一點說謊時的表情和動作。或許是他能洞察人的心理,也能更好的控制自己的行爲。
“不清楚。”晏修平聽牧立說那些事時自己也不確定,他又說,“不過,他說的時候我確實有那些記憶。我曾經抗拒過治療,在病房裡大發脾氣。”
晏修平能隱約看到一些畫面,可是又不是那麼真切,他努力的繼續回憶:“後來,就是我記得的事情了。我在那邊做了手術,一直在治療。”
“那你說的手術是不是包括了臉部的整形?”寒嬈把之前想到的事說出來,又向他確認。
晏修平腳步動作放緩,看著寒嬈沉思一陣,回說:“當時我臉部有燒傷,自然也做了臉部的整形。”
“那就是了。”寒嬈笑著停下,抓著他的手臂說,“所以你的樣子變了,我沒有認出你。對不起,你明明就在我身邊,我就是認不出你。”
“傻瓜。”晏修平笑了笑,擡手摸摸她的臉,和她繼續往前走。
誰會想到一個人會換了身份,這麼匪夷所思的事。
其實容貌改變這件事怎麼回事並不難想,他早就想到了。可是他想不通的是,如果自己不是晏修平,晏家又爲什麼要做這些事?爲什麼處心積慮把別人改造成自己的兒子?
他對去世的父母是有記憶的,自己在國外治療的時候他們一直陪在身邊,那時身體也不好,但還是日夜照顧自己。
就算回國之後自己忤逆了他們的意思追求寒嬈,他們也曾斷了自己的經濟來源,但是後來也心軟了。爲什麼,這是爲什麼?這點他想不通就不能認同寒嬈的想法,也許一切都只是她的錯覺和猜測,自己根本就是晏修平。
這些話他不想跟寒嬈說,怕會再和她吵起來。
“想買衣服嗎?”晏修平任寒嬈挽著手帶著逛,到了商場裡便問她。
“是啊。”寒嬈這樣回答著,卻帶他進了一家男裝店。
店員認識晏修平和寒嬈,立刻過來招呼:“晏總,您需要找什麼?”
“我們自己看。”晏修平只回了幾個字,便打發了想圍過來的店員們。
寒嬈也不在意這個小插曲,還在專心的給晏修平挑選衣服,又一邊說著話:“你記不記得你跟我說過你們大三就要出去實習,我本來計劃好了省點錢給你買套西服的。只是後來……”
後來他都沒能成爲大三的學生,在大二那個暑假就沒有回來。
寒嬈當時想時安人生第一套西裝一定要穿好一點,那時她就沒有再向家裡要生活費,都是自己出來兼職,錢並不多,省吃儉用了一段時間才存下足夠買一套正裝的錢。
寒嬈沒把後來的話說出來,挑了幾套問他:“你喜歡哪一套?”
晏修平沉默的看著她,沒有選擇。
寒嬈卻還笑著,把其中一套遞給他:“雖然你現在不缺正裝了,但也不要拒絕我的禮物吧。我覺得這套適合你,你去試試看。我記得你衣服的尺寸,應該會合身。這幾年你也沒長高長胖,瘦倒是瘦了點。”
“你快去試試。”寒嬈推著晏修平走向試衣服那邊,好像迫不及待想要看他換上她自己爲他挑選的正裝的樣子。
晏修平無可奈何,按照她的意思進去換衣服。寒嬈在外也沒閒著,在爲他選領帶。
她現在真的沒有想別的,就想好好和自己的老公逛街買衣服。這些只是普通的事情,可他們以前浪費了太多時間,她想補回來。
想起之前幾年她也很懊惱,爲什麼自己會認不出來他呢?自己是從未往這方面想過,她又怎麼會想到和時安毫無瓜葛的晏修平會是時安呢?
當時她只是一心想要找到時安,就算和晏修平結婚也是聚少離多,相處的時間太少。而且他們每次相處都不愉快,她也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直到這一兩年,晏修平已經在宴莊站穩腳跟,時間不再那麼匆忙,她和他相處的時間似乎就多了起來。
在這些日子裡,她也感覺得到了他的變化,雖然還是那樣會自作主張做決定,但是性格不再那麼惡劣。自己也慢慢開始正視他對自己的感情,在她還認爲他是晏修平的時候,原本以爲堅定的心也曾動搖過。
晏修平在她心裡佔據了一定的位置這點她以前一直不敢承認,甚至會責罵自己對他有感覺。那段時間她也真的不好受,一直在逃避這種心情。
直到那次晏修平芒果過敏,她才把之前發覺的,他和他相似的點疊加在一起,兩個人才重合成一個人。那時她瞬間釋然,自己沒有背叛和時安之間的感情,她愛上的兩個人,至始至終都是一個人。
她想,他們兩人就像藍玫瑰花語那樣,是命中註定的相遇,不管對方如何,是換了模樣還是性格也好,都會愛上對方。
她現在還在想,如果自己之前能多在意晏修平一點,或許早就能認出他來。在之前,明明就有很多細節告訴她了。
寒嬈想著這些事,已經選好了一條相襯的領帶回到更衣室這邊。晏修平也正好換好了,剛從裡面出來。
“很適合你。”寒嬈笑著迎上去,完全不在乎周圍店員的目光,直接抱著他說話,“你有那麼多套衣服,以後要常穿我買的這套,要對它特別優待。”
晏修平無奈的笑著:“我上班都穿這套。”
“都說穿西裝的男人最帥,真帥。”寒嬈自己說著話,將領帶繞上他的脖子,慢慢的認真的給他打領帶。
不過她好像不是那麼熟練,繞了幾圈又重新來。晏修平低頭看著她認真又懊惱的模樣不由發笑,低頭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兩手握住她:“我來吧。”
“不行,我爲你學過的,只是因爲缺少實戰經驗所以手生。你等等,我找到感覺了,一定能打好。”寒嬈擡起頭看了他一眼,又低頭繼續認真操作。
最終她還是費了一些時間,終於把領帶打好。她整了整他的衣領,擡眼對他一笑:“好了,你看看。我說我能行的。”
說著,他們轉身面向鏡子,鏡子同時出現了他們兩人。
晏修平看著鏡子的他們,莫名恍惚起來,自己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