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飛向來不會主動找她談話, 寒嬈覺得奇怪,但還是跟著他到附近的一個小店裡坐下來。她清楚自己和他之間說不上什麼話,他們之間唯一能談的只有晏修平。
崔飛一坐下不跟她交代什麼就自顧自開口:“修平真的是一個很不錯的管理者, 雖然說他才接管宴莊幾年, 但是他做得很好, 甚至比老爺都好。短短幾年裡擴展了幾家分店, 宴莊的業績是越來越好, 還拓展了許多業務。”
崔飛看向她才繼續說:“寒嬈,你也知道宴莊剛經歷了一次風波,現在是不能再有什麼事影響宴莊。”
“崔叔, 你想說什麼?”見崔飛這樣拐彎抹角誇獎晏修平,寒嬈不想浪費時間直接問了。
崔飛嘆了口氣才說:“修平已經把以前車禍的事告訴你了吧, 雖然修平有錯對不起你, 但是我還是希望你別再追究過去的事。”
“車禍的事你一直知道?”崔飛提起這件事讓寒嬈驚訝, 忍不住問他。
其實她早該想到,崔飛一直是晏老爺、晏夫人的得力助手, 當年的事他一定有參與。她又反問他,“爲什麼不追究?你們帶走了時安,他現在在哪?就算他死了,他的屍體在哪?”
她對這件事還有許多疑問,他們都說時安死了, 可是卻沒有給她證據。
“關於時安, 我很遺憾, 當年老爺夫人確實想救時安, 已經盡力了。”崔飛還是嘆氣。
崔飛慢慢說著話, 交代當年的事:“其實老爺夫人都知道自己生了病將不久人世。宴莊是晏家百年基業,不能沒有接班人, 所以不能讓修平出事。他們不惜一切代價掩蓋當年的事是爲了修平,更是爲了宴莊。爲了不留下證據,時安已經火化,拋向大海了。對此我只能跟你說聲對不起。”
“我想說的是當年是老爺夫人做錯了,可是修平沒錯,車禍是一次意外,他什麼都不記得了,是老爺夫人故意瞞著不告訴他。因爲記憶不清晰,他一直在懷疑這件事,也一直在查,最近才查到了苗文彬和我這裡。是他太固執想知道真相,我才告訴他的。”說到晏修平,崔飛嘆氣又搖頭。
“我是想不到他竟然會跟你說,這件事本來應該埋在土裡的。”崔飛頓了頓,似乎在回憶往事,“因爲車禍,修平不記得以前的事了,車禍之後也像換了個人,不再像之前那樣頑劣。他和你只能說是天意,註定了這件事不能完全過去。”
“你也清楚修對你的感情,他知道真相後也很痛苦。他原本可以掩蓋一切,但是卻對你對坦白了一切。寒嬈,就讓這件事過去吧,這真的不是他的錯。”崔飛連說了一陣,都是爲了讓她不要再追究這件事。
寒嬈並沒有表明態度,看著自己買的一堆東西,突然出聲:“我要回去了,他看到我很久沒回去會擔心的。”
寒嬈正要起身,崔飛又叫住她:“還有一件事,可能不太重要還是和你說一聲。出事前修平和時安一家是搭同一班飛機,他那時就認識了時安。據我所知他們在飛機上聊到了你,所以其實修平在出事之前就認識了你。也不知道爲什麼,他沒了記憶卻還記得你的名字。”
回醫院的路上,寒嬈有些心不在焉,崔飛的話實在讓她心亂,這和她想的不一樣。
“你怎麼去那麼久,武興有跟著你嗎?”果然晏修平很擔心她,一見她回來就問,還要下牀。
“你別亂動,還想不想好了?”寒嬈見狀連忙過去阻止,又解釋說,“這邊的衣服都不適合我,我找了很多店纔買到合心意的。我還給你買了水果,等一下切給你吃。”
晏修平的活動範圍還只是一張牀的大小,他看著寒嬈在病房裡忙上忙下,安慰又心亂。她一會兒去給他拿開水拿藥,一會兒又去洗水果。
現在她坐在牀邊,把洗好的冬棗送到他嘴裡:“這些好不容易買到的,我嘗過了,很甜。”
冬棗有核,晏修平還不能大動。寒嬈一手還託著紙巾,讓他把核吐在紙巾上,很是體貼。
他看著她,他想不通她在想什麼。這種想不通,實在讓他不安,他在不安的情緒裡享受她的照顧。
她都這樣盡心盡力的照顧他,持續了一週。
吃過飯後醫生來檢查,說他情況好多了,可以下牀了。不過在牀下活動要坐輪椅,不能動到腿上的傷。寒嬈記著醫生的叮囑,儼然成了晏修平的護工。
晚上,她端了盆熱水過來,要給晏修平擦洗身體。她站在牀邊問:“你現在能坐起來嗎?”
“我能自己擦。”晏修平答非所問,已經坐起伸手去拿毛巾。
寒嬈拿著毛巾的手躲開,又說:“怎麼,堂堂晏總還會難爲情的,我不是你老婆嗎?”
被寒嬈取笑,晏修平無言以對,覺得有些丟臉,自己好像確實難爲情了。可是又開心著,她說,她是他老婆。
寒嬈看他的樣子笑了一下,坐在牀邊把毛巾放到他手上,接著又去解他的病號服。他有點正襟危坐的感覺,大氣都不敢出,斜著眼珠觀察她的表情。
她好像在笑。
寒嬈已經將晏修平的病號服脫下,坐在牀邊,拿過毛巾先給他擦臉。她很少爲人這麼服務,只記得以前和時安在一起,自己有時就想撒撒嬌,還讓他給她洗臉,她覺得很舒服。
還有一次她說禮尚往來,也給時安擦了次臉。他那時笑她:“你這是在照顧人嗎?還是我來吧。”
現在她給晏修平擦臉也怎麼擦都不順手,總感覺找不對方法。
晏修平也感覺到了,在毛巾下笑了起來,拉下她的手說:“我還是自己來吧,你這是在照顧人嗎?”
寒嬈怔了怔,撂下毛巾,賭氣似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抱著雙臂,扭著頭:“被人嫌棄了,你還是去找個護工吧。”
晏修平一邊給自己擦身體一邊瞧著寒嬈,她面無表情的,似乎真的在賭氣。大概以前他們較勁的時間太長,他總覺得這樣對他的寒嬈很是新鮮,可是自己又喜歡得很。
他自己把自己清理乾淨,已經重新穿上衣服了,寒嬈還是扭著頭不看他。他忽然有些慌了,她是真的生氣了?
“寒嬈,我想喝水。”他試探性的開口。
寒嬈轉過頭看他仍是面無表情:“我不會倒水,你按那個鈴叫護士吧。”
晏修平看著她突然笑了起來,她這樣反而讓他確定她是裝的。兩人對視著好一陣,寒嬈終於崩不住,起身倒了杯水。
她嘴裡小聲抱怨:“你怎麼不哄我,我脾氣臭,要是真的生氣了可是很難哄的。”
晏修平喝著水,還是聽到了抱怨,他問:“你希望我怎麼哄?”
他倚在牀頭,看著她頓了頓,又接著說:“寒嬈,我現在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我有點害怕。我不想你只是因爲歉意,才答應留下。我希望你知道,你不欠我什麼。”
“你真的很煩。”寒嬈直接坐在牀沿,低著頭罵了一句,復又擡眼看他,“你就不能想,我是因爲愛你嗎?”
晏修平瞬間愣住了,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他懷疑自己是幻聽,抓著她的手說:“寒嬈,你再說一遍。”
“我是因爲愛你。”寒嬈沒有猶豫,認真重複了一遍。她看著他,傾身向前,輕輕的吻了他的脣,在他脣邊說,“我說,我愛你。”
那一瞬間,晏修平身體好像僵了不知道要做出什麼反應,腦袋也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要怎麼迴應,腦袋裡那句我愛你一直在迴響。
寒嬈退開看到他這樣,兩手放在他兩側拉著他的耳垂笑起來:“你都快30歲了,居然還像毛頭小子一樣,你以爲你還是20歲啊。”
對於寒嬈的取笑,晏修平已經毫不在意,他瞬間攬住寒嬈,讓她貼在自己身上,在她耳邊說:“寒嬈,我等這一天等了五年。過去的每一天,我都期待你能愛我。這是我最開心的一天。”
寒嬈剛剛纔笑話晏修平,現在自己也好不到哪去。自己也快30歲了,聽到這種肉麻的情話還是忍不住想哭。她靠在他懷裡也不再抗拒,帶著鼻音說:“我答應過你的,我會好好跟你生活。”
我愛你,我一直愛你。晏修平在心裡重複說著,將寒嬈越抱越緊,不想再放開。
寒嬈陪著晏修平在丹麥休養了十來天才回國,晏修平也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走路還需要拐杖的支撐。
一回來寒就去電視臺收拾東西,打算辭職。李清知道後馬上趕來,詢問原因:“寒嬈,你怎麼不想做了?”
“李姐,我還有別的事要做,工作上可能會分心,我不想這樣。”寒嬈抱了抱李清,“李姐,謝謝你這麼多年對我的照顧,以後有空我們再一起出來吃飯逛街。”
寒嬈沒說要做的事是什麼,李清不再問,她知道寒嬈的個性,她想做什麼就會去做,目標清晰。
寒嬈一一跟辦公室裡的同事道別,告別了記者的身份。
她現在想多待在晏修平身邊,想讓他記起從前的事。關於崔飛的話她也想了很久,可是她仍然相信自己的感覺。
這件事,肯定還藏著不爲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