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瑟兒的指甲快要鑽進木屑裡去,但她就是不哼一聲,不一會兒,她終於在板子之下昏死過去。
“皇上,她昏過去了,要不要把她弄醒?”其中一名侍衛問道。
“昏了嗎?”望著趴在長凳上失去知覺的她,夜離憂後知後覺地道:“怎麼會昏了?嗯?怎麼會昏了?”
一剎那,他的心揪緊起來,闊步上前,將她的身子翻過來,而她卻像一條死魚鰍似的,完全沒有知覺。
“快,叫御醫!”他峻聲吼道,連忙將她打橫抱起,往承乾宮的方向而去!
衆人詫異,這是怎麼回事?說要打沈瑟兒的是他,現在這麼著急的人也是他!
小乙子快速地跑去叫御醫了,陳靜蓮跟在夜離憂身後一起離開辛者庫,身後的太監婢女又跪了一地。
許是唯有陳靜蓮知道夜離憂爲何要打沈瑟兒。有道是打是親罵是愛,在這個人吃人的後宮裡頭,唯有學會收斂自己的性子,方能長久地好好活下去。而夜離憂對沈瑟兒的做法,無非是想讓她知道,後宮不比別處……有許多規矩需要遵守!
一路上,夜離憂腦海中閃爍的都是她倔強的蒼白小臉,而呈現在他眼前的卻是她染了血跡的纖瘦身子,從未緊張過任何人的他,竟有種世界坍塌了的錯覺。
就好像,上次夜景逸來告訴他,小雪球死了的時候的那種毀天滅地的心情!
剛剛除掉夜離憂喜愛的小狐貍,柳如嫣正高興著呢,不曾想承乾宮又傳來消息,說夜離憂從辛者庫抱回來了一個女子。
頓時,她柳眉倒豎,怒氣橫生,胸口不住起伏,“走,我們也去承乾宮看看!”這後宮中的女人總是一撥一撥的,柳如嫣真是恨不得殺光天下的女人!
只是,那可能嗎?
承乾宮內,夜離憂坐於踏上,右手放置在右膝上,眉頭皺起,臉色陰沉,大殿之上,除了御醫,誰也不敢亂動分毫。而陳靜蓮則坐在他的旁邊,一臉沉靜。
“皇上,那雪兒姑娘不會有事的,您先喝口茶水?!标愳o蓮柔聲安慰道。
夜離憂睨了她一眼,輕笑一聲,“你如何知道她不會有事?”
陳靜蓮嫣然一笑,道:“這些御醫都是皇上您養出來的,皇上從不養沒本事的人,這些御醫自然個個都是有能力的。既有能力,又豈會讓雪兒姑娘出事?”
夜離憂抿了下脣,端起她遞過來的茶水抿了一口,陰沉的臉色終於緩和了許多。恰好這時,門外傳來一聲唱和:“柳才人道!”
不管多長時間,柳如嫣就是無法接受這才人的稱呼,她以前可是高高在上的淑妃!於是她冷哼一聲,這才走進來,見御醫忙成一團,又見夜離憂身邊坐了個陳靜蓮,她的心情似乎更加糟糕。
不甘不願地道:“參見皇上!”
夜離憂擰眉,“你來做什麼?”
“臣妾……臣妾聽聞有個宮女受傷了,特意過來看看!”柳如嫣略顯緊張地道。
“哦?”夜離憂玩味地道:“柳才人居然如此體恤下人,連一個宮女受傷了都要過來關心一下?”
是個人都能聽出來夜離憂話語中的諷刺,但是柳如嫣卻是未覺,她道:“因爲聽說皇上很在乎那個宮女,臣妾便過來看看!”語盡,她擡起頭來,道:“皇上,那個宮女是什麼人啊?您怎麼這麼在乎她呢?”
夜離憂的眉毛幾乎要湊到一起了。狹長的鳳眸裡折射出冰冷的光芒,“朕記得柳才人好像還在禁足期間吧?”
柳如嫣內心一凜,眼淚竟簌簌地掉落下來,“臣妾知罪,臣妾知罪,但是臣妾實在是太想念皇上了,又怕皇上得了新的美人,便再也想不起來臣妾,故而擅自離宮,求皇上恕罪!”
這楚楚可憐的小模樣,以及那低泣的聲音,真真是叫一個男人聽了便會酥了骨頭?。】善闺x憂不是普通男人。他擰眉道:“既然知錯,那便下去。日後沒有朕的吩咐,再敢隨意出來,便不是這般輕易饒恕了!”
“謝皇上開恩,謝皇上開恩?!绷珂踢B連磕頭,“可是……若是臣妾想念皇上了,那怎麼辦?”
見夜離憂狠皺著眉頭,眸中的危險光芒更甚,陳靜蓮這才搭腔道:“柳妹妹,皇上是個顧念舊情之人,若是柳妹妹不擅自出宮,皇上有世間了,自然是會去看你的。況且,這後宮之中,皇上不曾冷落過哪個姐妹,所以柳妹妹不必擔心皇上會忘了你!”
這一席話語,既恭維了夜離憂,又成功地將柳如嫣給打發走了。
柳如嫣狠狠地瞪了陳靜蓮一眼,這纔不甘不願地退下。
“哼!”夜離憂廣袖一揮,放置在桌上的茶水頓時翻落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陳靜蓮連忙從榻上下來,跪地道:“皇上,臣妾剛纔可是說錯了什麼?”
夜離憂看了她一眼,伸手將她扶起來,“不曾。你不曾犯錯。朕只是在想,若是後宮的女子都如你這般懂事,朕也不需要如此費心了!”
“謝皇上誇獎,臣妾當之有愧!”
話音才落,那邊廂御醫已經過來稟告,說是沈瑟兒並未大礙,只是一些皮肉傷,休養些許日子便會好了!
夜離憂在屏退衆人之後,纔來到沈瑟兒的牀邊,她一張精緻的小臉狠狠地糾結在一起,看來是疼得不輕。
他坐在她牀邊,伸出手去,狠狠地捏了捏她的臉,觸感很柔軟,但是她的卻因爲疼痛而將眉頭皺得更深。他道:“這是懲罰!”
一想到,她出宮變成人之後,便想著逃離自己,夜離憂的心情就變得無比沉悶,恨不得將她綁起來,讓她一輩子都走不了。敢和他唱反調、讓他下來臺的,她是唯一一個!
沈瑟兒現在是全身都痛,明明能夠聽見這個惡魔的聲音,也想伸手打回去,但是她全身無力……
尼瑪,悲催二字就是這樣寫的。
“看你這個樣子是還想還手?”也不知道夜離憂是從她哪個表情看出了她內心的想法,隨即戲謔道:“也好,你現在如果能夠睜開眼來,朕便允許你還手!”
湊,如果他知道自己現在能夠睜開眼來,他還會說這句話嗎?
沈瑟兒恨恨地想,也不知道怎麼的,身體裡忽然涌出來一股力量,於是她驟然睜開眸子,狠狠地瞪著他。
夜離憂愣了一下,微微抿脣,難道她剛纔是裝昏的?
然而,沈瑟兒睜開眼來的第一反應就是,真尼瑪的痛死了。但她還是咬牙切齒地道:“夜離憂,現在該履行你的諾言了吧?”
“你剛纔在裝昏?”他的語氣不怎麼好。
“裝泥煤啊!”沈瑟兒沒好氣地說:“我要裝就裝死,還裝昏呢,有本事的話你讓那些人也打你幾十板子試試?老孃是一定要把這仇記上了!”
此刻的沈瑟兒像個奮鬥在前線的小戰士似的,嘰裡咕嚕說了一通,卻沒發現夜離憂正在用審視地目光看著她!
“那在安景王府的時候,你也是裝的咯?”他剛纔可是聽見她說裝死了!
安景王府?沈瑟兒想了一下,頓時明白過來,就是自己的狐貍身體被殺死的那個地方!思及此,她蹭地坐起來,“唉喲……”她倒吸一口冷氣,“好疼啊!屁屁好疼……!”邊說邊伸手去揉自己的額小屁屁!
“是我福大命大才活到現在的。我的狐貍身體已經死了,你難道沒有看見屍體嗎?”
夜離憂眉毛一挑,他的確是看見屍體了,而且御醫還診斷過,是喝了鴆毒死的!“那爲什麼你……?”
“你是想問我爲什麼還能活著,對吧?”沈瑟兒忽然變得很得意,洋氣無比地說道:“那是因爲我死了之後,夜景逸爲我掉眼淚,然後我就變成人啦!以後我都會是人,而不用再當狐貍啦!”
“爲什麼夜景逸爲你掉眼淚你就能活過來?”
“whoknows?反正事情就是這樣的!”沈瑟兒道:“現在我是自由身了,你可以放我走了吧?”
“放你去哪兒?”
“你管我去哪兒?”沈瑟兒翻了個白眼,就要轉身下牀,但是屁股上的傷讓她不得不重新躺回牀上。
“別跟我說話了,讓我休息會兒。”沈瑟兒疼得汗水都流出來了,向夜離憂揮揮手,“你可以去幫我倒杯水過來,打你的事情,我等會兒再做!”
什麼?夜離憂以爲自己聽錯了。愣在原地,只是看著她!
“不是你剛纔說,只要我醒來,你就讓我還手的嗎?”沈瑟兒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君無戲言誒!”
夜離憂嘴角抽搐了。
“我說了什麼嗎?我說過什麼嗎?”
“你……你耍賴?!”沈瑟兒指著他,大吼道。
夜離憂皺眉,“看來板子沒讓你知道什麼叫規矩,朕是皇上,豈容你大喊大叫的?你當真以爲朕沒辦法治你了是不是?”一代帝王的尊嚴被沈瑟兒盡數挑釁,他能不生氣嗎?
被他陰沉的目光一瞪,沈瑟兒頓時就焉了。她這人吧,最大的個性就是欺軟怕硬!
“好好養傷。朕希望你的傷好了之後,可以爲你的身板多考慮考慮,懂點規矩,以免你的身板再度吃苦!”語盡,轉身便走。
沈瑟兒呲了呲牙,張牙舞爪的,徑自嘀咕:“你以爲本姑娘還會在這裡瞪著你的板子嗎?本姑娘又不是傻子!哼!”
不過,現在這屁股是真的疼啊。
不管了,先睡一覺再說,也許醒來之後,就不那麼疼了。沈瑟兒安慰著自己,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夜離憂安靜地坐在御書房裡,想著之前沈瑟兒說的那句話,與夜瑞軒有關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