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瑟兒一口氣跑了一個時辰,天色便漸漸地暗下來了,而身後晏寒裳的人手居然就這樣追了上來。不管晏寒裳在不在人羣中,這也的確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
沈瑟兒的手不斷地?fù)崦弊由蠏熘膱A圓的黑黑的炸彈,轉(zhuǎn)而用手在上面敲了敲,就好像是在敲西瓜似的。
管不了這麼多了,她必須用命一搏,否則再像這樣下去,她必定會被晏寒裳的人給抓到的。
這樣想著,她策馬前驅(qū),來到一個草叢密集的地方,悄悄蹲下去,估算好時間之後,便點燃了導(dǎo)火線,隨後將炸彈放置在路中央,之後再次快速地翻身上馬,這一次她沒再等待看炸彈爆炸,而是以最快的速度飛奔起來。
那些侍衛(wèi)雖然看見了沈瑟兒的動作,但是因爲(wèi)之前那顆炸彈並沒有爆炸,所以他們根本沒存戒心,依舊飛快地往沈瑟兒這邊追來。
誰料跑在最前面的沒跑出十步開外的距離,身後便傳來一陣轟隆聲,他們根本來不及閃開,腦子便是一陣空白,緊接著這一隊十七八個人左右的人馬全部倒在血泊當(dāng)中。
沈瑟兒驚悸地回頭,內(nèi)心是一片慘然,她從來沒有想到過要殺這麼多人,但是她清楚地知道,若是自己不動手,被晏寒裳抓回去,自己的日子將會很糟糕。
她深深望了一眼身後,繼續(xù)策馬前驅(qū),之後再也沒有回過頭來。
而晏寒裳那邊,在追了一個時辰之後,發(fā)現(xiàn)馬蹄轉(zhuǎn)了彎,往一個小村子的方向去了,他帶著人手在那個小村子搜索了一圈,什麼都沒有搜到,然後他斷定沈瑟兒一定是走了另外一條道。
他的嘴角彎起來,真是沒有想到,像沈瑟兒這樣神經(jīng)大條的人,居然也有這麼聰明伶俐的時刻!
或許她向來都很聰明,只是從來不把這聰明放在正經(jīng)的事情上,所以他也就一直輕視了她而已。
可是再折轉(zhuǎn)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晚了。晏寒裳想了想,還是不甘心,繼續(xù)往前追,不出一個時辰,便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那些侍衛(wèi),而他們周圍的雜草全部都被炸燬了。
不用想,也知道那是沈瑟兒搗的鬼!
晏寒裳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這輩子,除了抓不到夜離憂之外,他還從來沒讓任何人從他的手掌心裡逃出去過!
但是現(xiàn)在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沈瑟兒卻這樣輕而易舉地逃了出去,這對他來說,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一時間,誰都沒敢說話。
沉默好半晌,晏寒裳才冷聲道:“回宮!”
他已經(jīng)繞了一圈了,而沈瑟兒在原來的路程上,已經(jīng)跑出去兩個多時辰了,再追下去也是徒勞無功。不過他相信只要她還活著,她就一定還會回來找自己的。
不多時,暮色四合,晏寒裳帶著十幾個人往滄宇國帝都的方向而去,而沈瑟兒則與他們走了相反的方向。
依稀記得曾經(jīng)走夜路的時候,自己怕的要死,而且那個時候還和夜離憂鬧脾氣,沈瑟兒想想就覺得好笑。
許是因爲(wèi)現(xiàn)在手中有一顆炸彈,也許是因爲(wèi)尋找夜離憂的心情太急切,所以她便忘記了恐懼這一回事。
雖然周圍還是有各種動物的怪叫聲,而且一整條路上,除了馬蹄聲以及馬和她的呼吸聲之外,什麼都沒有。
這讓她心裡有些發(fā)毛,但是也不至於驚恐到抱住自己痛哭。
這個時候的她反而顯得有些迷茫,因爲(wèi)她並不知道夜離憂在什麼地方,只能胡亂地四處尋找。
而云國之內(nèi),夜離憂的生活還是沒有發(fā)生變化,凡是有人的地方都不會有他,但凡是有酒的地方都必須有他,若是你看見他十次,必定有十次他是醉著的。
秦昊延並沒有上前去勸他,只是安靜地在一邊守護(hù)著,若是有危險靠近,他便會出手解決了危險,所以夜離憂在皇宮中的生活過得很安全。
只是現(xiàn)在的他,和昔日的他有了天壤之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醉在哪裡就直接躺在哪裡休息,幾乎每天宮樺都要花費很多時間來尋找他,每次找到的時候,他都是爛醉如泥,要麼就睡著不說話,緊皺著眉頭。
要麼就是看著她發(fā)呆,不知道爲(wèi)什麼,看著這樣的他,宮樺的心都要碎掉了。但是他卻像個沒事人似的。
她去問過秦昊延,說他出了什麼事情,還有那個沈瑟兒是誰,但秦昊延全部都是閉口不提,以這是主子的事情爲(wèi)由,屢次拒絕告訴宮樺。
這天,宮樺又是找了很長時間,纔在一處冷宮旁邊的廢棄花園裡尋找到睡著的他,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那道黑色的身影躺在草坪上,宮樺沒有再向前走。
“公主殿下,他都這麼不要命了,爲(wèi)什麼咱們還得照顧他啊!”小翠很不滿。
宮樺的目光落在被東西浸染過的墨綠草坪上,眸子裡閃現(xiàn)著不可置信,忽然間,她快速地跑到夜離憂身邊,端詳著他周圍的綠草,伸手去摸綠草,脫落下來的竟是血塊。
她扯開夜離憂的黑色錦袍,裡面的白色裡衣竟然都是被鮮血浸染過的,她顫巍巍伸手在他鼻尖探了探,這才鬆了一口氣,跌坐在草坪上。
“公主殿下,這是怎麼了?”小翠也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兒了。
“他吐血了。但是沒有人知道。”宮樺平靜地道,對這樣的夜離憂她早就見怪不怪了,只是她還在想那個沈瑟兒到底是誰呢,竟讓一個男子爲(wèi)她生爲(wèi)她死的。
這個沈瑟兒到底是有多麼厲害,她當(dāng)真很想見見她!
“小翠,吩咐下去,將皇宮裡所有的酒都給藏起來,近期內(nèi)任何人都不得碰酒,違者必殺!”頓了頓,她續(xù)道:“這件事情,等會兒本宮會去找父皇說清楚的,畢竟最近也不會有什麼事情非要喝酒不可!”
小翠不滿地去了。
宮樺又命人拿傘來,之後她便站在太陽底下爲(wèi)他撐傘,她知道他白天是不會醒過來,唯有晚上他纔會醒過來,然後去找酒喝。
反正她的時間也多得是,既然他喜歡沉睡,那她就陪他在這裡沉淪好了。
有時候,她也會想,若是自己不是雲(yún)國唯一的公主,若是自己的肩上不肩負(fù)著雲(yún)國的未來,那麼她也可以像現(xiàn)在的夜離憂這樣愛得肆意,愛到連自己是誰都可以忘記!
但是她不能,不能呢。而且現(xiàn)在的她也還沒有遇見那個心尖尖上的人,這是一件相當(dāng)諷刺的事情,因爲(wèi)再過不了幾天,父皇就要爲(wèi)她挑選夫君了。
她在他身邊站了大約一個時辰的時間,直到腳麻了,小翠又在旁邊嘰嘰喳喳了,她纔將傘放到他的旁邊,遮住他的臉,才轉(zhuǎn)身離去。
夜離憂感覺自己的腦袋痛極了,像是要裂開一樣,這是每次酒醒都會有的感覺,他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
從地上爬起來的他踉踉蹌蹌的,根本沒有注意到放在旁邊的那把太陽傘。
習(xí)慣性地往放置酒的地方走去,雖然宮裡每天都在鬧著酒被人偷喝了的事情,宮晟也三番幾次派人去查了,但就是找不到小偷。
而夜離憂喝酒就是喝酒,壓根就不去管那麼多,別人抓到或者抓不到對他來說壓根沒什麼影響,只不過他一直知道是秦昊延在一邊幫他打掩護(hù),對此事,他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是今晚,他逛遍了酒窖,就是不見一滴酒,更別說是一罈酒了。
單手撐在貨架上,他的面色一片冷然。
宮樺正雙手撐著下巴,無奈地端坐在凳子上,一把閃著寒光的劍便抵到了她的脖子上,小翠尖叫了一聲,待看清來人時,早嚇得連話都不會說了。
“酒呢?”沙啞的聲音透著低淳,可聽起來竟像是他的嗓子被誰給撕裂了一般。
“沒有!”宮樺直起身子來。
他手中的劍逼在她白皙的脖子上,甚至割出了一絲絲鮮血,“我會殺了你!”
宮樺扭過頭來看著他,目光鄙夷。
“真是好笑,這裡是本宮的家,本宮想給你酒喝,你便有酒喝,本宮不想給你,你便什麼都沒有,你有什麼資格逼迫本宮養(yǎng)著你?”
頓了頓,續(xù)道:“你喜歡那個什麼沈瑟兒本宮也知道,你被她傷害了,本宮也知道,但是你既然是男人,就該站起來,活得更好!你如此糟踐自己,只會讓人更加看不起你!還有,你這個樣子,哪個女子會喜歡你?當(dāng)真是笑話!”
正要闖進(jìn)來的秦昊延聽到這句話,內(nèi)心一震,當(dāng)下便加快了闖進(jìn)來的速度。
電光火石間,他揚起手,一把抓住夜離憂刺向?qū)m樺脖頸的利劍,殷紅的血頓時從他的掌間滑落。
莫說是小翠,就連宮樺自己都被震住了,她當(dāng)真沒有想過夜離憂會真的殺自己,就算他對自己沒有感情,自己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啊!心,在此刻驀然扯疼。
在秦昊延的幫助下,她快速地退到一邊,滿含哀切地看著夜離憂。
“主子,她救過我們的命,大恩不言謝。”秦昊延低垂著眸子,不敢去看夜離憂的臉,因爲(wèi)這是他第一次違抗夜離憂的命令。
血依舊從他的掌心滑落下來,滴滴掉落在地面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夜離憂像是什麼都沒想,只是沉默了一下,便放開了手中的長劍,轉(zhuǎn)身離去,離去之前,他誰都沒有看。
秦昊延作勢要追去,卻被宮樺給喊住了,“秦昊延,你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