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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四季現(xiàn)世

晨光熹微,刺破赤水河上的薄霧,也照進(jìn)納蘭府後院新起的釀酒坊。

作坊不大,卻極齊整。

青石板地面沖洗得能照見人影,靠牆一溜排開數(shù)口嶄新的陶缸,覆著潔淨(jìng)的蒲草蓋。

最扎眼的,是坊子中央那幾件剛剛打造好的奇巧傢什——鐵匠鋪?zhàn)影醇{蘭霏所繪圖樣,費(fèi)盡心思才敲打出來的“火迫取露”器具。

天鍋、地鍋、承露盤、導(dǎo)流銅管,皆由黃銅打製,在晨光下泛著沉穩(wěn)內(nèi)斂的光澤,接口處密實(shí)無縫,透著一股子冷硬的精密感。

尤其是那冷凝用的天鍋,形如覆鬥,壁厚實(shí),邊緣打磨得溜光水滑,幾根粗壯的導(dǎo)流銅管從承露盤蜿蜒伸出,末端懸著幾個素淨(jìng)的白瓷罈子,靜待瓊漿玉液。

納蘭霏一身靛青粗布短打,袖口利落地挽至肘彎。

她正繞著這套簇新的器具細(xì)細(xì)查驗(yàn),指尖滑過冰涼的銅壁,叩擊聽聲,眼神專注得如同在檢視稀世珍寶。

“小姐,都按您的吩咐拾掇好了。”

福伯站在一旁,花白的鬍子隨著說話微微顫動,渾濁的老眼掃過作坊裡被分派在不同角落的幾名僱工,忍不住壓低了聲音,“就是……老奴愚鈍,這釀酒的活計(jì),向來是熟手老師傅從頭盯到尾,最怕外人偷師。

如今您把這蒸糧、拌曲、看火、接酒……樣樣都分開,各人只做一樣,這……這能行嗎?萬一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岔子,或是被人學(xué)了去……”

納蘭霏直起身,目光從銅器上移開,落在福伯寫滿憂慮的臉上。

“福伯。”她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穿透作坊裡蒸糧的氤氳水汽,“正因怕人偷師,才更要分開。”

她走到蒸糧的竈臺邊,蒸騰的熱氣裡,兩名僱工正合力將浸泡得飽脹透亮的糯紅高粱鏟入巨大的木甑。她隨手捻起一粒,指尖微一用力,熟透的高粱便綻開雪白的芯。

納蘭霏捏著那粒熟糧,“您看呀,蒸糧的,只需記牢‘見氣壓氣’,甑內(nèi)上汽均勻,熟而不爛。他們不必懂爲(wèi)何要蒸透,更不必知蒸透對後續(xù)糖化、蒸餾有何影響。”

她帶著衆(zhòng)人來到另一間作坊。

拌曲的婦人,正小心翼翼地將碾磨得極細(xì)的酒麴粉末,均勻撒在攤晾得溫度恰好的熟糧上,雙手如和麪般耐心翻拌。

“拌曲的,只需確保曲粉拌勻、溼度恰好,不多一分,不少一釐。至於這曲爲(wèi)何是酒之骨?曲中微生物如何作用?她們不必知曉。”

“當(dāng)然,微生物估計(jì)你們也聽不懂,不過也不重要。”

最後,她的目光投向那幾件黃銅器具旁,守著地鍋竈眼、神色緊張盯著火候的年輕後生,以及候在導(dǎo)流銅管末端、手持乾淨(jìng)瓷壇準(zhǔn)備接酒的老匠人。

“看火的,只需記住文火徐熱,火舌舔舐鍋底要穩(wěn),不能急不能躁。接酒的,只需眼明手快,按我劃定的刻度,捨棄辛辣暴烈的酒頭,截取中段精華,待到酒尾稀薄便果斷斷流。”

納蘭霏的視線最後落回福伯臉上,帶著一種洞悉世情的冷靜,“各司其職,如同精密器械上的齒牙,環(huán)環(huán)相扣,卻又互不相通。他們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縱有異心,偷學(xué)的不過是零碎皮毛,拼不出全豹。此其一。”

她頓了頓,聲音裡注入一絲不容置疑的力量:“其二,分開來做,熟能生巧。蒸糧的日日蒸糧,火候拿捏只會越來越準(zhǔn);拌曲的時時拌曲,手下分寸只會越來越精。各人專注一事,心無旁騖,這速度,這成品的穩(wěn)定,豈是那從頭盯到尾、樣樣皆通卻樣樣難精的老師傅可比?”

福伯怔怔地聽著,渾濁的老眼一點(diǎn)點(diǎn)亮了起來,如同撥雲(yún)見日。

他活了這把年紀(jì),在酒坊浸淫幾十年,雖從未聽過如此精闢透徹的道理。但他並不癡傻,相反知曉原因後,更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將釀酒這等需要經(jīng)驗(yàn)累積的秘技,拆解成一道道清晰明確的工序,如同匠作造物般分工合作,既保秘方無虞,又提工效百倍!

“高!小姐實(shí)在是高啊!”福伯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fā)顫,枯瘦的手掌猛地一拍大腿,“老奴……老奴今日算是開了眼了!這法子,簡直是……是天才所想!”

納蘭霏脣角微揚(yáng),露出一絲極淡的、卻帶著千鈞之重的笑意:“福伯過譽(yù)。最核心的曲方配比、火候精微掌控、冷凝水更換的時機(jī)、以及最終的‘看花摘酒’、定度勾調(diào)……”

她的目光掃過那靜靜流淌出第一縷清澈酒液的銅管末端,聲音沉了下去,“自然只能握於我一人之手。您只需替我盯緊各環(huán)節(jié)不出紕漏,便是大功一件。”

“小姐放心!老奴就是豁出這把老骨頭,也定把眼睛擦得雪亮!”福伯胸膛一挺,彷彿被注入了新的精氣神,轉(zhuǎn)身便精神抖擻地去巡視各道工序了。

……

日子在蒸騰的酒氣、叮噹的敲打聲和漸濃的期待中向前。

納後院的釀酒坊日夜運(yùn)轉(zhuǎn),蒸汽氤氳,獨(dú)特的濃郁酒香混合著糧食的醇厚氣息,頑強(qiáng)地穿透了粗布圍擋,絲絲縷縷地飄散在醉仙樓斜對面的街巷上空。

這香氣清冽、純粹,帶著一種穿透性的力量,迥異於市面上任何濁酒的甜膩或酸腐,引得偶爾路過的行人紛紛駐足,翕動著鼻翼,好奇地探尋源頭。

被粗布嚴(yán)密圍擋的“赤水春”鋪面內(nèi),工匠敲打聲漸息。

透亮的琉璃窗已然安裝妥當(dāng),雖被布幔遮擋,卻隱隱透出裡面格局的齊整與別緻。

博古架的雛形初具,素雅的白瓷酒罈已擦拭乾淨(jìng),只待瓊漿注入。

角落那尺高的品酒小臺打磨得光滑圓潤,幾張高腳圓凳安靜地環(huán)繞著特製的寬厚長桌。

整個鋪面,如同斂翅待飛的鷹隼,只待東風(fēng)。

納蘭霏也在這忙碌與等待中,漸漸融入了這個陌生又熟悉的時空。

她習(xí)慣了粗布衣裙的質(zhì)地,習(xí)慣了銅鏡中略顯模糊的容顏,習(xí)慣了“小姐”這個稱呼背後沉甸甸的責(zé)任,更習(xí)慣了手腕上那道月牙疤痕在酒氣蒸騰中隱隱傳來的微燙。

那彷彿是血脈深處,納蘭家世代釀酒魂靈的烙印與呼應(yīng)。

這一日,暮色四合。

釀酒坊內(nèi),最後一滴“冬釀”精華,帶著凜冽如刀的醇香,滴入白瓷壇中,發(fā)出清脆的一聲“叮”。

納蘭霏親手爲(wèi)這壇“冬釀”封上特製的桑皮紙與泥封,指尖拂過壇身冰涼的釉面,如同撫過初生的嬰孩。

她直起腰,目光掃過案幾上靜靜排列的四隻素胎酒碗。碗中酒液顏色深淺不一,映著跳動的燭火,折射出琥珀、金珀、蜜蠟、乃至近乎無色的剔透光澤。

“福伯,小荷,雲(yún)織。”

納蘭霏的聲音在瀰漫著濃郁酒香的作坊裡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來,嚐嚐我們的‘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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