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昏迷多久了？”
顧衍城問道。
“三天了。”
慕安寧回答。
牀上的人沒再說話，只是盯著她。過了一會，他的手突然從她掌心中抽了出來。
緩緩的，也似有些艱難的撫上了她的臉。
粗糙的觸感，晦暗的膚色，眼底那分明的紅血絲，這一切都在告訴他，這三天，她是怎麼過來的。
顧衍城沒說話，眼底流淌著複雜神色。
“好了。”
慕安寧壓下心頭那因爲他的輕撫而激起的絲絲漣漪。
“你到底感覺怎麼樣了？我要知道確切的。”
“挺好的。”
顧衍城這纔鬆下手，氣弱道：“沒有什麼地方疼。只是覺得有些累。”
她要確切的，他便將他的感覺都告訴她。
慕安寧聽了，又放心了一些。
“你身體虛弱，最好不要說話。現在要多休息。應該沒什麼事了。”
說到這裡，她停了一下，話鋒突然一轉，又道：
“沒什麼事就好，沈易再不用那刀抵著我了。”
她其實沒有埋怨的意思，只是覺得老被他這麼盯著，很不自然，想調節一下氣氛。
顧衍城聽她這麼一說，臉色驀然一驚，旋即擰緊了眉。
“他在哪？”
這陡然冷下來的口氣彷彿他準備馬上就把某人做招來訓斥一樣。
叫沈易來不是什麼難事，但是他不能動氣。
這點小事，他絕動了氣。
慕安寧的心顫了顫。
“他忙去了，不在。他倒真是個忠心耿耿的下屬。”
她替沈易說了句話。
可那人的臉色卻依舊不好。
“傷著你了？”
他確認了一遍。
慕安寧在牀邊坐了下來，把他那壓在被子上的手又放回被子下面去了。
正想抽回自己的手，卻又被他攥住。
她看了看他，沒有堅持把手抽回來，任由他攥著。
“沒有。就是警告我，要小心一點。手術時不需出什麼岔子。”
顧衍城眼中深暗，沒說什麼。
其實，他跟沈易一樣他，最初心裡也動過一絲懷疑的念頭。
但從睜眼這一刻開始，他那些念頭就蕩然無存了。
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她的手術有沒有效果，他能感覺的出來。
此刻，他很確定，她確實是在救她，沒有傷害他。
之所以這麼急，一定是因爲里奧的事情，她怕夜長夢多。
她從不言關心他，更從不言愛他。但是她做了連他的母親沈清萍在內都沒有做到的事。
這些年，也只有她是真的爲他著想，真的將他從痛苦中拉了出來的。
“安寧……”
他輕喚了一聲，五指微微用力，攥了攥她的手，卻沒再說什麼。
他就這樣一直看著她，慕安寧被他的目光看的深感不自然，便道：
“你不要老說話，該休息了。雖然是醒了，但是身體要恢復到以前的狀態還很不容易。”
她說的是實話，可顧衍城並不是很在意。
“睡了三天了，我不想睡，只想看著你。”
慕安寧：“……”
這人，話叫人怎麼接？
她的臉頰微微發燙，低眉的瞬間紅暈就這樣飄了出來。
這點緋紅，讓人不捨側目。
顧衍城就這樣貪婪的看著她，看了好一會，才又開口，打破了這可能讓她不自在的沉默。
“小寶呢？”
“在錦園。”
“他一個人？你沒回去陪他，他呆的慣嗎？”
他從她臉上那幾日積累下來的疲色看出了她沒有回家。
“他有什麼呆不慣的？每天給我打電話。問問你怎麼樣了。我沒讓他來。他那麼鬧騰，你就是醒了，暫時也別見他。回去再說吧。”
慕安寧道。顧衍城知道她說的是事實，自己現在確實經不起慕小寶的鬧騰，但是臉上不免還是有幾分失望。
“有點想他。”
他這麼一說，慕安寧沒忍住翻了一個白眼。
昏迷三天，這醒來還不到三分鐘，他就想他了。
真是，父子倆夠黏糊的。
“別想了。明後天看看沒什麼事的話，我安排一下，把你挪回錦園去，到時候就能看見他了。”
“錦園？”
顧衍城愣了一下，蒼白的脣角竟然勾了起來。
“不住酒店了？”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沒忘取笑她。
慕安寧涼涼的睨了他一眼。
“你現在的情況只能住錦園。我又沒說我會跟你一起回去。”
“……”
淺笑在脣邊僵住。顧衍城瞬間鎖眉。
“那我就不回去了。“
“不行。你要臥牀休養，酒店不合適，你只能呆在錦園。”
慕安寧絲毫不通融的強調。
“你不回去我就不回去。”
顧衍城的語氣也絲毫都沒軟。
他的目光還跟剛纔一樣盯著她，不過不像剛纔那般深情柔和，現在多了幾分執拗，不講理。
“顧衍城，你多大了？”
慕安寧簡直無語。
“我們是夫妻，當然要住在一起。”
他要是不提，她真的快忘了他們是夫妻這碼事了。
“你知道那結婚證是怎麼來的。”
慕安寧還想爭取一下。
不想，這病牀上剛剛醒的人突然爆發的驚人的力道，將她的手攥的生疼。
“不管它怎麼來的，它終究是存在了。慕安寧，你是老婆。”
慕安寧：“……”
第一次從他嘴裡聽到這個字眼。
感覺怪怪的。
“誰是你老婆。”
她嗔惱，往後縮著手，想把手抽回來。
不想，他極其的執拗，力道也極其驚人，她抽了半天，竟沒將手抽出，依舊被他攥著。
而他掌心的溫度也似越來越高，簡直灼燒了她的手。
“去不去錦園？”
顧衍城問道。
他簡直是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
“不去。”
慕安寧也故意跟他較上勁了，她倒要看看，她就不鬆口，他能奈她何？
說完，她有些得意的看著他。
他終於沒再說話，只盯著她。
他的沉默被慕安寧解讀爲他拿她沒辦法。
得意不由的爬上她的眼底。
可是沒想到下一秒，他的手臂一下子從被子下伸了出來，一下子勾住了她的脖子。
這一下，太突然，慕安寧嚇了一跳，下一秒就被他的力道帶的往他身上一趴。
“你……”
她驚呼。
眼前的一雙眼眸卻掠出了點點邪肆的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