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答應。”

一分鐘後，顧衍城低沉肯定的聲音響起。

他完全無質疑的應允讓慕安寧愣了一下。

這一天，她躺在牀上反覆想的就是這個問題。

她甚至已經想好了，如果他質疑，或者堅決不允她該怎麼辦。

她知道她這樣做，會激怒肖慳，會讓她的女兒陷入危險的境地。

但是，輾轉反側了一天，在女兒和他之間她還是選擇了他。

不救他，他一定會死。他的身體拖不起了。再拖下去，即便最後救活他，他這已經被折騰的只剩下一口氣的身體也撐不了多久。

而救了他，他或者，肖慳一定會再利用她對付他，女兒會成爲肖慳的工具，一時半會還不會殞命。

這就是差別。

當然，這也有風險。

風險就是肖慳是個喜怒無常又手段極狠的人。

他也許根本不按規矩出牌，也許會惱羞成怒一下子就要了她女兒的命。

她深知這些風險，可是根本不敢想這些風險。

她……不是個好媽媽。

慕安寧竭力壓制著心中的疼痛感，看著顧衍城，點了點頭。

剛想開口，沈易卻急道。

“老大，您不能答應。這個事風險太大了。什麼都沒弄清楚，里奧也躺在那昏迷不醒，萬一出意外怎麼辦？”

他倒真是個衷心的下屬。

慕安寧對沈易沒有生氣的感覺，只是轉臉看向他，用冷肅的語氣說道。

“這事確實有風險。但是現在里奧躺在重癥監護室裡生死未卜，這件事只能這樣。再拖下去，你們老大自己的身體受不了。

他沒有表現出來，那是他在硬撐著。這件事我是從頭到尾都參與的。

具體方法和解藥的配比我都清楚。這個世界上，暫時只有我能做這件事。沒有別的辦法了。”

“可是你……”

沈易的眼睛都紅了，張口就要說出質疑的話來，卻被顧衍城呵止了。

“好了，沈易，這件事我決定了。”

“老大……”

下屬依舊不認同，顧衍城只嚴肅的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麼，又看向慕安寧。

“你還有什麼需要交代的？”

“還有就是希望你負責好保密工作。你應該明白，這件事傳揚出去，各方都會蠢蠢欲動，對你很不利。

另外，準備工作大概需要個3-5天的時間，你可以趁著這個時間做一些你覺得必要的安排。”

慕安寧一口氣說完，顧衍城沒有質疑就同意了。

“好了。我該說的說完了。你們聊吧。”

慕安寧站起，又回到了臥室。

沈易看著她進了臥室的門，又關了門才急著看向顧衍城。

“老大，你爲什麼答應她，你明知道她……”

下屬質疑的沒錯。

他明知道她跟林深，跟肖慳都關係匪淺。

明知道她心裡對他有所隱瞞。

可是還是答應了。

顧衍城想，做出這個決定的自己，肯定也是瘋了。

他就這樣答應把自己的性命交託到了一個女人的手裡了。

還是一個心裡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的女人。

他是瘋了，一定是的。

頭突然疼了起來，心口也被一種緊至感狠狠的攥著。

他有些難受，不想也再跟下屬解釋什麼，就揮了揮手。

“這件事就這樣了。按照她說的，你先回去準備。3-5天的時間，夠冥帶人從M國過來。你讓他親自帶幾個人過來，住在錦園保護小寶。”

冥是留在M國的暗衛首領。國內的事，他很少動用他們。

這次爲了小寶破例了。

沈易一聽爲了慕小寶還費了這麼大的周折，心裡更是氣憤，卻也不敢質疑顧衍城的決定，只能忍著一口氣答應了。

“好了，你先走吧。”

顧衍城沒多說什麼，直接讓沈易出去了。

沈易走後，顧衍城就往沙發上一靠，擡手按了按脹痛的太陽穴。

他側著臉看著那扇門，沒有起身過去。

而那扇門裡，慕安寧就靠在門上。

她本來是不想偷聽的，只是人一進來就渾身發軟，她就順勢靠在了門上。

而門外的話，也就自然而然的斷續傳入了她的耳中。

聽到他對小寶的安排，她心頭五味雜陳。

他是個好父親，以後小寶若是跟著他，應該也不會過的太壞的。

眼淚悄無聲息的的落下，她身上那最後一點點力氣也被抽盡了，雙腿一軟，她就軟軟的滑落到了地上，靠在門上，雙目無神的看著前方。

窗外，這個高度也看不見那萬家燈火，入眼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就如同她的心境一樣。

未來在哪，完全不知道。

這些事做了之後，結果如何也不知道。

慕安寧，你到底還是輸給了他。

一敗塗地。

倘若如你來時所說的那樣，回來只有聽命行事，對他只會利用，又怎會陷入如今這個境地？

五年前，你蠢。

五年後，你也沒聰明。

慕安寧，你愛他，刻骨銘心。

她雙手抱著頭，十指插在髮絲間，緊緊揪住頭髮。

心已在崩潰的邊緣，她卻知道她必須得忍受。

因爲接下來要做的事根本不允許她分心。她必須打起12分精神來應對這場救命的手術。

“咔嚓。”

門上突然響起了門鎖扭開的聲音。

她嚇了一跳，慌忙站起來，擦了一把眼淚。

剛閃到一邊，顧衍城就進來了。

她就在門口，他還有些意外。

偷聽？

那她的眼睛爲什麼泛紅，好像哭了？

“你怎麼了？”

他猜不出她的情緒，直接問了出來。

慕安寧有些慌亂。

“沒，沒什麼。"

她擡著手，胡亂的做著毫無章法的手勢，眼中的波光也四下晃盪，似根本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有些緊張。或者說害怕。”

“怕什麼？”

她的表情明顯是傷心。不是緊張，更不是害怕。

顧衍城卻沒有戳破她，只是淡淡的發問。

慕安寧也不敢跟他長時間的對視，便轉身走向沙發那裡。

“怕我一個人完成不了這樣的手術。把這件事搞砸了，連累了你。雖然我跟沈易說的話都是真的。但是其實，我心裡也很擔心。你呢……你怎麼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她沒坐下，扶著沙發的靠背，扭頭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