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車，她認識。

應該說很熟悉。

它橫在那，她出不去，只能下車。

“你來找我有事？”

慕安寧走過來，那車窗就搖了下來。她微微彎腰看向駕駛座。

林深獨自駕車，沒有帶助理。

“上車說。”

林深側(cè)著臉看她。

慕安寧想了想，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上了車。

“什麼事？“

慕安寧問道。

誰知道，林深還沒有迴應她的話，她就聽見了落鎖的聲音。

緊接著，車輪就轉(zhuǎn)了起來，車頭調(diào)轉(zhuǎn)，車很快就入了正道。

“林深，你幹嘛？”

慣性之下，慕安寧往後一仰。

林深沒有轉(zhuǎn)臉，車廂裡只響起他微冷的聲音。

“肖慳要見你。”

慕安寧心裡咯噔了一下。

“他見我?guī)致铮课腋麤]什麼好說的。”

她的語氣也稍顯冷硬。

林深這才轉(zhuǎn)過臉看了她一眼。

“你是跟他沒什麼好說的，還是不敢面對他？”

“……”

慕安寧沉默了幾秒：“我不知道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她其實已經(jīng)猜到林深的意思。

只是沒有承認。

林深緊緊的看了她一會，臉又轉(zhuǎn)向了前方。

很長一段時間裡，車廂裡沒有任何聲音。

慕安寧看著林深，林深看著前方，兩人都沒有開口，只是彼此都能感覺到這狹仄的空間裡，氣氛越來越凝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彷彿有一個世紀那麼長時間，林深才轉(zhuǎn)過臉。

他的眼中滿是失望。

對她的失望。

“安寧，你爲什麼要騙我？”

慕安寧：“……”

從林深的眼底，她已經(jīng)看清楚了他要說的話。

所以，她沉默了，沒有應聲。

林深看了她一會，又將臉裝過去了。

就彷彿已經(jīng)不知道怎麼面對她了一般。

“我已經(jīng)去查過你實驗室的人了。顧衍城這次是動了個手術，他的毒已經(jīng)基本解了。這次完全是你的主意。安寧，你爲了救他，連自己的女兒都不管了。”

女兒兩個字像刀尖一樣狠狠的紮在了慕安寧的心裡。

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疼的說不出話來。

實驗室裡的人，有好幾個，醫(yī)術上雖然都可以信得過，但是人品上真難說。被收買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林深現(xiàn)在這不是在套她的話。他是非常確定的在指責她。

指責她，並帶她去見肖慳。

既然已經(jīng)確定了的事情，還要見肖慳幹什麼？

他們已經(jīng)知道了，還要見她能幹什麼？

慕安寧的心突然發(fā)起抖來。

她倒不是擔心肖慳對她怎麼樣。

她是擔心，現(xiàn)在如果肖慳突然對她下手。

小寶怎麼辦？顧衍城怎麼辦？

她甚至連交代都沒來得及交代一聲。

女兒她已經(jīng)是對不起她了，這一大一小不能再出事了。

絕對不能。

“林深，你放我下來。”

她轉(zhuǎn)眸，語調(diào)冰冷且堅決的對林深道。

林深驀地轉(zhuǎn)過臉。

“你想幹嘛？”

“我想幹嘛不需要告訴你。你放我下來，我還當你是朋友。”

“朋友？”

慕安寧的話惹了林深一聲冷笑。

“安寧，這麼多年了，我爲你做了那麼多，始終在你口中，我聽到的都是這兩個字，朋友。朋友。”

他的失望，他的不甘都寫在眼中。

“林深，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意。但是我也早就告訴過你。我們不可能。我以爲你已經(jīng)接受了，已經(jīng)習慣了。”

這些年，她確實並沒有給他任何一點點他們之間還有可能的訊號。

她告訴他的，都是不可能。

永遠不可能。

林深沒說話，只那一雙凝視她的眼睛越來越陰沉。

他這種表情，慕安寧幾乎從未見過。

驀地，她有些害怕。

害怕林深不理會她，依舊將她帶到肖慳那裡去。

“你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她 轉(zhuǎn)身拼命的拽車門。

可是那門早已經(jīng)被他鎖上了。她哪能拽的開。

林深看著她鬧，眼底一片陰鬱。

最後，他甚至沒有說什麼，就將臉轉(zhuǎn)向了前方。不再理會她了。

慕安寧拽了好一會，無果，這才放棄，轉(zhuǎn)臉看向林深。

“你就真的忍心看著我去死？”

再開口，她的語調(diào)突然幽沉下來。

林深半響沒說話。

過了好一會纔開口：“他不會要你的命。”

說完，沉默幾秒，沒等慕安寧開口，他自己又補充了一句。

“我也不會允許。”

“你不會允許。你這麼說，就是根本拿不準他到底會怎麼對待我是不是？林深，我知道你有難處，我知道你媽媽到現(xiàn)在還在他們手上。但是我求你了，能不能放過我？我不求別的。你讓我回一趟錦園，我跟小寶說幾句話，說完我就跟你走，絕不會叫你爲難。”

“……”

林深沒說話，只盯著她。

那眼神，並不友好。

“只是跟小寶說話，還是要跟顧衍城說什麼？”

“不，我不跟他說什麼。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需要我了。他的毒已經(jīng)解了，剩下來要服用的藥吳主任也知道怎麼配。沒有我，他可以好好活下去。可是小寶才五歲。我要是突然不見了，他會哭死的。林深，我求求你，讓我回去看看小寶。”

前面的話雖然有些違心。但是後面的話卻是真的情深意切。

慕安寧盯著林深，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眼巴巴的看著他，哀求他。

那軟弱無助的嗓音都讓人心碎。

林深的手臂僵直了，他卻沒有轉(zhuǎn)臉。

他不敢看她，不敢看她這哀求他的模樣。

他怕他自己會禁不住她的哀求而心軟。

而一旦放她回到錦園，她可能就再也不會出來了。

她的話，他已經(jīng)不相信。

他只知道，錦園裡那個男人極其可怕。他絕對有能力護她周全。

他們一家三口，可以快樂無憂的活著。

而他，再也看不到她了。

得不到，看一看也是好的。連看都看不到了，他無法接受。

所以，她應該回到華清會，回到組織裡。

回到那個只有他們彼此，沒有顧衍城的地方。

林深暗暗咬牙，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牢牢的掌控著車的動向。

往前又開了一截，感覺到那隻手依舊不死心的攥著他，他纔不得不轉(zhuǎn)臉，涼薄的目光落在她臉上。

“安寧，你不要求我，求我沒有用。我早就跟你說過不要投入感情，現(xiàn)在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語畢，他擡起一隻手，攥住了慕安寧那隻手腕，狠狠的將她的手從他胳膊上扯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