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陰嵐辭
“嗤，任用這麼個行將就木的老頭當(dāng)知縣，連官印都丟了，皇帝也是夠昏庸。”
白衣公子掏掏耳朵，右手一鬆，酒壺垂直落下，擦過下方說得最高興的食客腦袋，“啪”地碎了一地，酒液四濺。
大堂瞬間爲(wèi)之一靜，衆(zhòng)食客紛紛仰頭朝二樓看去。
入目的是一襲白衣，欄桿旁的青年樣貌出塵，眉心一顆硃砂痣紅豔奪目，細長的眉眼宛如畫師精心勾勒，淡漠中透出幾分悲天憫人的味道，像是廟裡供著的佛。
不少男女看得失了神，完全忘了方纔這尊佛剛往下丟了個酒壺，還差點砸到人。
不過，他們忘了，險些被砸的食客可沒忘。
他氣得叉腰站起，張口就要問候?qū)Ψ阶孀冢瑓s不料對方甩手拋給他一錠銀子：“手滑，賠禮。”
聲音雖然如琴聲悠揚，但動作和語氣都十分沒誠意，跟打發(fā)叫花子差不多，讓人非常想要揍一頓。
不過，看著銀錠上兩個新鮮捏出的指印，食客沒敢繼續(xù)追究，火速結(jié)賬離開。
見狀，白衣公子不屑地冷嗤一聲，正待再讓夥計上壺酒，一襲黑影如鬼魅般出現(xiàn)在他身後，嗓音沙啞似被火燒過：“宣少爺，主人找您。”
“知道了。”平宣應(yīng)一聲，沒轉(zhuǎn)頭看，而是朝樓下的夥計打了個響指，要了壺春日醉，提著上了三樓。
三樓全是上房，一共四間，都被他們包了下來。
平宣走到中間那間房門口，擡手在門上敲了一下：“是我。”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
他對來開門的赤碾點了下頭，擡腳進去。
屋內(nèi)暗香浮動，琴聲叮咚。
靠窗的湘妃榻上側(cè)臥著一人，雙眼輕闔，左手支頭，右手隨意搭在腿側(cè)，和著琴聲輕輕打著拍子。
一頭黑髮摻雜銀絲，似蛇一般在榻上蜿蜒。
“師父。”平宣將酒壺放在桌上，在距離湘妃榻一步遠處站定，恭敬地喚了一聲。
陰嵐辭輕輕擡手，琴聲便停了。
她緩緩睜開眼，漆黑的眼珠外側(cè)有一圈淺淡紅光，彷彿山林間擇人而噬的兇獸。
“外頭在吵嚷什麼？”
聲音有些沙，卻帶著奇特的韻律，令人不自覺地想要回答她。
平宣微微垂著眼，盯著腳踏上那雙白色軟鞋，道：“官府張貼告示，有小賊潛入縣衙竊取了縣太爺?shù)墓儆。h太爺下令封鎖城門，全城搜查竊賊，許進不許出。”
“青天白日便入縣衙行竊，有趣。”陰嵐辭慵懶地伸出手，指尖紅色蔻丹惹眼，手指微勾，“來。”
輕輕緩緩的一個字，卻讓一臉淡漠的青年瞬間紅了臉，好似籠上一層煙霞。
陰嵐辭看得滿意，撐坐起身，下巴擱在青年肩頭，紅色的指甲在這張美麗的臉上游移，力道突地一重，在下頜處劃出一道寸長的血口。
平宣冷嘶一聲，眉心微蹙，卻沒有躲，也沒有拿開臉上那隻手。 陰嵐辭用指甲戳弄著剛劃出來的傷口，聲音柔得能滴出水來：“疼？”
“不疼。”平宣偏過頭，在她指尖落下輕吻，“只要是師父，徒兒甘之如飴。”
“乖。”陰嵐辭湊近，伸舌在他下頜處輕輕一舔，捲走冒出的血珠。
新鮮的血氣讓她享受地瞇了瞇眼，漆黑眼珠旁那一圈紅似乎變得更紅了些。
剛劃出來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沒留下一絲痕跡。
看著自己最滿意的傑作，陰嵐辭倒進青年懷裡，沒預(yù)兆地、極愉悅地，咯咯笑出聲來，花枝亂顫。
她生得極白，裸露出來的肌膚比穿著的雪緞雲(yún)紗還要白上三分，仿似天生便比常人少了幾分顏色。
身形雖纖瘦，卻玲瓏有致。單單只是臥在那兒，便似一剪弱柳欹雲(yún)，慵懶中自帶風(fēng)情，令人不自覺地把目光投在她的身上，如今動起來更是叫人挪不開眼。
平宣目露癡迷之色，胳膊輕輕摟著她，替她將凌亂的髮絲撥到耳後，待她笑累了纔開口：
“城中官兵越來越多，如今封鎖城門，瞧著不似那般簡單。不若先出城，以免被甕中捉鱉。”
“害怕了？”陰嵐辭擡手摟住青年的脖頸，偎過去，胸口相貼，含笑望著他。
“有師父在，不怕。”平宣臉頰又泛起紅暈，鬆鬆攬著那截纖瘦的腰肢，似乎怕懷裡的美人不小心摔下去。
陰嵐辭最喜歡這張臉害羞時的模樣，平宣也總知如何討她喜歡。
她伸手一捏青年的下巴，將人拉近，抹了胭脂的紅脣貼過去，在那雙顏色淺淡的脣上，舔吻咬弄，輾轉(zhuǎn)廝磨，細細品嚐。
香氣浮動，水聲濺起。
屋中其他人都垂下眼，彷彿一尊尊沒有感情的木偶。
只有靠屏風(fēng)站著的青衣人眼底劃過一絲波瀾，藏於袖中的手緩緩握成拳。
“好了。”陰嵐辭伸指抵住平宣往前湊的腦袋，視線略過他脣上的咬痕，指尖下移，將其揉弄得更紅些。
傷口沁出血來，彷彿糜爛的花汁。
平宣眼底水色瀰漫，胸口起伏，原本淡漠的臉染上情慾，平添豔色，放到外面絕對能吸引一羣狂蜂浪蝶。
陰嵐辭卻似沒瞧見這抹姝色，只輕輕湊過去將他脣上的血珠舔盡，在青年有所動作前毫不留戀地自他懷中鑽出，腳尖繃直在青年腿側(cè)輕輕一踢：“談?wù)隆！?
平宣喉結(jié)一滾，勉強壓抑躁動，彎腰拾起軟鞋給陰嵐辭穿上，順便整理衣襬，遮掩某處尷尬。
瞧見他的動作，陰嵐辭又彎著眼咯咯地笑，穿著軟鞋的腳撩開衣襬，在青年呼吸加重的剎那，用力往下一踩。
猝不及防之下，平宣痛得弓起腰，臉上血色盡褪，求饒地低低喚了聲：“師父。”
“無趣。”陰嵐辭收回腳，起身到桌邊坐下。
平宣顧不得某處還疼，忙跟過去替她斟酒，恭敬地奉上。
“昨日黃潛帶兵入城，抓了不少人，只逃出來兩個。”陰嵐辭執(zhí)著酒杯輕晃，輕嗅酒香，“黃潛不敢無令入城，看來朝廷這回派來的人深得皇帝信任。紅纓可曾傳消息來？”
“不曾。”平宣的臉色恢復(fù)幾分，取了髮簪來替她將曳地長髮挽起，“可要派人去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