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園裡的蟲蟻在地上有序地排出了四個大字：禍起楚氏。
呂飛蹲下，伸手摸了摸地面，有點黏。將手指湊到鼻子前聞，有股淡淡的甜味兒，像是蜂蜜。
他掃了眼“楚氏”二字，命人取水來將地上的蜜水沖洗乾淨。
沒了蜜水吸引，方纔怎麼趕都趕不走的蟲蟻們自發散開，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等蕭靖凡回宮的時候，御案上已經擺放了一份名單，一份在事發之前所有來過御花園的人的名單。
楚流徵歪過頭看了眼，在名單上看到好幾個熟人。
【太后這招不傷筋不動骨的，連我的血皮都沒刮下來一點，有啥用啊？】
【難道是想用輿論引得暴君生疑然後厭棄我這個妖妃？可是蜜水一衝就乾淨了，一看就是人爲。太后好歹是上屆宮鬥贏家，手段不至於這麼low吧？】
楚流徵想不明白，太后爲什麼會突然出這麼一個招。按照她的想法，這招怎麼也該皇后或者淑妃對她用纔是。
蕭靖凡卻是明白的。
他將名單放下，轉頭看向身側的女子，“明日去母后宮裡用晚膳。”
楚流徵眨巴眨巴眼，“您還沒長……好吧，去。”
【暴君這一臉不容違抗的表情喲，硬拉著我這隻小綿羊往太后的虎口裡送。嚶~我的命好苦啊。】
蕭靖凡：“……”
皇帝陛下忽然覺得他看上這麼個女人也挺命苦的。
明日去萬壽宮用晚膳之事就這麼定下。
翌日傍晚，蕭靖凡牽著楚流徵的手，兩人一起踏入了萬壽宮的大門。
一身雍容的太后斜靠在萬福枕上，眉頭輕輕皺著，聽到通報聲才坐端正了些。
蕭靖凡行禮：“兒子給母后請安。”
楚流徵緊跟著一福：“太后娘娘金安。”
太后的視線在楚流徵身上一溜，對蕭靖凡笑笑，“難得見你這般早過來，快坐下說話。趙嬤嬤，將哀家親手燉的補膳端上來給皇兒墊墊胃。”
蕭靖凡剛坐下，一聽“補膳”二字頓時頭大如鬥，很想起身就走。
楚流徵也同情地瞅著他。
【太后準備的補膳裡可放了不少壯陽之物，暴君隱疾沒好的時候吃一吃沒什麼，頂多燥熱一點，現在要是吃了……嗯……今晚我還是去清涼殿睡吧。】
堅決不跟危險人物待在一起。
蕭靖凡：“……”
眼見著熱騰騰的補膳已經端了上來，皇帝陛下靈機一動，將馮大夫給搬了出來，“母后，馮大夫囑咐過，不可隨意進補，否則恐會加重病情。”
太后一聽，加重病情還得了，她還想多抱幾個金孫孫呢，趕忙叫人撤了下去。
這神醫的名頭當真好用，蕭靖凡暗噓一口氣，決定一會兒派人給馮景送些賞賜。
晚膳還沒做好，太后跟皇帝閒聊，將楚流徵這麼大個人晾在了一邊。
楚流徵求之不得，自顧自打開系統吃瓜。
太后不明內情，見楚流徵從頭到尾連臉色都沒變一下，不禁高看她一眼，心道此女能叫皇兒看上確實有些可取之處。
蕭靖凡就不這麼想了，因爲他耳邊全是……
【瑞王每天被王御史花式圍堵，現在出府都得爬牆……哈哈哈！從來都見瑞王耍人，還是第一次被人逼得這麼狼狽，王御史這執著勁兒幹什麼都會成功的！】
【春滿園爆改酒樓，花娘賣藝不賣身，生意紅火。哇哦~這春滿園的東家挺會見風使舵啊，照這麼發展下去，春滿園跟京城第一大酒樓都有一爭之力呢。】
【欽天監監正邀同僚上門吃酒，說自己得了兩個孫子，同僚們提著禮物上門一看……噗哈哈哈，竟然是欽天監監正養的狗下了兩隻狗崽，同僚們臉都綠了！】【董大人去給自家夫人買胭脂……】
楚流徵纔看了個開頭，突然聽見皇帝喊她，轉頭那麼一看，好嘛，太后和皇帝正一起盯著她呢。
【完球，這倆剛纔聊的啥我一個字都沒聽，突然喊我幹啥？請忽視我繼續聊天好嗎？】
蕭靖凡輕咳一聲，朝她使了個眼色。
楚流徵：？？？
【有話請直說。】
她跟皇帝之間委實沒有點亮心有靈犀這個技能。
蕭靖凡：“……”
他正準備提示得更明顯些，太后冷著臉開口了，“不願意哀家也不勉強。”
【願意啥啊？】
楚流徵飛快打開系統翻找。
【哦哦，原來是暴君跟太后說我按頭按得不錯，想讓我替太后按按幫助睡眠啊。】
【早說嘛！】
“太后莫要誤會，您與陛下的情況有些許差異，我方纔是在想該用什麼手法。”楚流徵笑著起身，先淨手擦乾才走到太后身側，纖長的手指輕輕按在太后額頭兩側，“按這裡會有些痠疼，您且忍著些，揉開便好了。”
太后瞥了她一眼，沒作聲。
楚流徵也不在意，一邊按一邊解說。
“這裡多按按能通絡活血，讓面部紅潤。”
“睡不著的時候揉一揉這裡，有助睡眠。”
“眼睛乾澀，看東西模糊多按這幾個穴位。”
“頭疼的時候按按這裡，用三分力，能緩解疼痛。”
她的聲音又輕又緩，指尖的力度又剛剛好，一開始太后還想著挑刺兒，後來不知怎的便睡著了，垂著頭髮出輕微的鼾聲。
趙嬤嬤趕緊取了毯子來，想要扶太后躺下。
楚流徵擺擺手，接過毯子展開搭在太后身上，輕聲道：“動的話容易醒，多拿幾個軟枕過來，讓太后就這麼靠著打個盹兒，睡上兩刻鐘，醒來正好用晚膳，夜間也不會睡不著。”
聞言，趙嬤嬤看向一旁的皇帝。
蕭靖凡微頷首，趙嬤嬤便按照楚流徵說的做了。
【手這個酸吶。】
安置好太后之後，楚流徵坐下活動手指，正想著是不是拿熱水泡一泡，蕭靖凡走了過來，將她兩手一握，垂著眸一根根替她揉，“累著了？”
“有點兒。”楚流徵趴在桌上看他，從光潔的下巴看到淡紅的嘴脣到挺直的鼻樑再到深邃的雙眼，都是鼻子眼睛嘴，怎麼就有人能長得這麼好看呢？
【雖然我沒看過缺德帝長啥樣，但能生出暴君這樣的兒子，暴君的親孃肯定是個絕世大美人。】
她輕聲道：“陛下，改明兒我將這法子教給萬壽宮的宮人，讓她們在太后睡前給太后按按，夜間能睡得安穩些。”
“嗯。”蕭靖凡仔細地從指尖揉到掌心，又按揉回去，“朕一會兒同母後說，挑幾個人給你，教好了有賞。”
“賞什麼？”
“教好了再說。”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