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沒有想到她介意的東西是這個，也不是不願意努力，炎夜冥面龐上的神色露出了幾分驚訝，掀起些許淡淡的清雅的笑，彷彿她說的話很好笑似的，孜然捎去他眉梢的暖，帶給她輕柔的低語，“還像個小女孩啊，還以爲你會在磨練中成長呢。”
他輕輕的撫摸矮小的她的頭，她的發，一點也不避嫌，也不介意。而她明顯有些失神，有些莫名的懷念。
對於他的觸摸，讓她覺得很溫馨，很暖，想被他抱在懷裡，有一股很熟悉的味道，爲什麼以前沒有感覺到呢？
閉了閉眼，炎夜冥。
你喜歡我嗎？
她忽然很想這樣子坦白地問問他。
“小嬰兒們可以在襁褓中慢慢成長，你還不到十歲，卻已經懂了很多，不過這還不是真的最終的，你還得努力，有沒有想過，你爹地爲何送你來這兒？”
“。君簡爹地？”她反覆低喃這個已經無比熟悉的名字，從臉色上看不透她的情緒。
炎夜冥微微仰頭，看著那不遠處傾瀉的巨大瀑布，臉上多了幾分隨意，似乎並不介意她會說些什麼。
月息嫣抿了抿嘴，輕輕的，神色中帶了些憐惜的情緒琢磨那幾個讓她覺得自己很對不起君簡的話：“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以及不去依賴別人而有所成長”。
炎夜冥瞇了瞇眼，“你認爲，你做到了嗎？”
月息嫣搖了搖頭，僵硬地別過頭去不再去看他的臉，因爲不敢再直勾勾地盯著看，她默默地，嘆了口氣，“沒有。”
雖然覺得對於君簡他們的依賴情緒是有所淡化，但是對於現在而言比較親近的炎夜冥卻是依賴了幾分。
她怎麼能說，她做到了呢？
炎夜冥似乎並不在意她是不是做到了，一如往常的平淡神色沒有多少不一樣的情緒，她不敢看他，他卻逼她看過來，盯著他的眼眸，深邃而漆黑，仿若無底洞，將要把她的三魂七魄都吸入似的，卻又令人移不開視線，猶如鬼斧之刃雕刻出來似的，那般精美細膩。他的外在，美得驚爲天人，說是鬼斧刀工所鑄就並不爲過。
“那你爲何停止修煉？厭倦，或是煩躁？”
他看似目光淡淡，卻無不透著清熱的關懷，她似乎看到了他的關心，抿嘴輕輕的一笑，帶著苦澀，“都不對，我是害怕，畏懼。”
“我不會真的讓你一個人。”
她聽到他清冷平緩的嗓音裡染著不悅，不明白究竟是爲什麼而不高興，但是聽到這個，她還是小小的有些竊喜，她知道，他不會留她一個人，所以在此同時她也覺得很安心。
“我不知道。”
她卻還是幽幽的嘆了口氣，略有幾分難受，“我只是覺得，我似乎很對不起一個人，當獨自一人的時候，總是能想到那個讓我對不起的人，可是，我記不得他是誰，男的女的，究竟與我什麼關係。”
她直直地看著他，不加掩飾，“師傅，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我總是在你離開後想到這些。這個會不會有什麼關聯？師傅與他（她）熟悉嗎？”
炎夜冥似乎很不自然的頓了頓，而且是那種被硬生生掐斷的感覺，就連呼吸都紊亂了幾分，漆黑深邃的眸子底閃
過一抹不知名的情緒波動，他倒是第一次露出這樣的情緒，失態，受驚，藏著捏著的東西被狠狠地揪出來似的。
月息嫣微微一愣，總覺得哪裡很熟悉，陌生而熟悉。
炎夜冥回神，很亂就掩飾了他個人的失態，那麼一瞬間的事情，月息嫣忽然覺得不能確定，直覺出。他，有什麼不能讓她知道。
究竟是什麼不能讓她知道？
卻聽聞他說：“我與你只不過是師徒關係，談何熟不熟悉？”
他漠然的表情讓她走了神，心中一頓，他說這話，讓她覺得心臟都被狠狠地揪住，彷彿高高的舉起，然後狠狠地，連個解釋都不給的把它砸落，痛，卻喊不出來。
摔得碎的厲害，無法再度拼湊出一個完整的心。
有些莫名的劇痛，她不明白，爲什麼他這時候所說的不熟悉，讓她反應那麼的劇烈，根本無法控制。
她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胸口，那裡，經過慘烈的舉動過後，雖是平靜了，卻更像是失了一身的力氣。
炎夜冥彷彿才意識到他說了什麼讓她覺得不妥的話，臉色微微見了寒。
可她並不知道，這情緒，究竟是如何而來，究竟爲什麼露出這樣的表情。
心中一動，她低了低頭，“師傅，是我逾越了。”
師徒並不是一體的，她只是他的徒兒罷了，怎麼能知道她自己師傅的私事呢？
再者，她爲何需要知道，又有什麼資格？
想起了這些的月息嫣就像是吃了軟趴趴的什麼鬼玩意兒，“叭叭叭”。
“叭叭叭”地，很迅速，就好比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就癟了焉了。
嗯，她失落的像是落水後的綿羊，渾身上下都溼漉漉的讓人覺得難堪。
炎夜冥看著那顆越低越下的腦袋，眼睜睜的看著她把頭埋進了胸口，額，那地方不太高，沒肉肉，所以根本埋不住她委屈可憐而又無不透露著難堪悲哀的表情。
炎夜冥忽而揚起了嘴角，這丫頭還真是讓人覺得無法狠下心來責怪。
嗯，這世界上，大約也只有她這樣子以後還能以一種“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這樣子給你找麻煩不能瞎說胡話就算想知道也得自己藏的好好的雖然我說了但是我很努力的道歉了所以求別打”的表情來面對他？！
而且，還給他一種明明是她錯了，可是她又給人一種這是“理所當然”的感覺，當真是很扭曲的情緒啊=_=其實月息嫣只是想到了讓她怪異的地方——那時候在雲山下被他親吻的事情，他怎麼解釋？
她知道他肯定認識她的，但是爲什麼對那個讓她覺得對不起的人一直閉口緘默？無視一切她的問題，然後把他惹到了後得到他一句很不滿的話說他不熟悉？
這又是什麼鬼？
月息嫣真的越來越不明白了。不明白炎夜冥應該是喜歡自己的，但是爲什麼不能坦白說出來讓她知道，非得她說她會記起來後他才一臉吃驚，又帶有幾分滿意的表情？
“爲什麼不能坦白說。”她幽幽的眸子凝望那高傲挺拔的人影，不知何時已經背對著光源，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她知道，炎夜冥的心情大約是非常
不好的，畢竟自己“惹怒”了他。
“你想聽什麼？”他忽然反問她，一點也沒有看玩笑的意思，可她卻覺得她又在逗自己，“你的心裡話！”
她不再喊他師傅，炎夜冥能理解她的意思，但是他不會告訴她的，時機不到，場地不對，人物不齊，心情不佳！
但是這個可不能代表他不能動手。
是的，他忽然有了動作，背對她的身子緩緩下蹲，聲線前所未有的柔和，他倒是坦白的看著她，即使什麼話也不說，卻給了她極大的壓力，於無形間。
“你覺得我是怎麼樣對你比較好。”
他說的並不是疑問句，而且肯定句，即使他彷彿是在問她，但是他的語氣，可不是一個問句的調調，他遊刃有餘的眸子中染上幾分無所謂和好奇，說著那樣肯定的話，卻沒有半點不和諧，違和感一點也不見得存在。
“師傅。？”她蹙眉看著那與她輕鬆平視的人，臉上多了幾分悵然，“我不知道。”
他彷彿一直都是知道她的話端的，輕輕鬆鬆的把捏著她悵然若失的表情，哀怨似的口氣，然後裝起無色無味的，毫無情緒波動的口吻，朝她招了招手，喚道：“過來。”
月息嫣猶豫了一下，走了過去。
一直都是平淡和漠視一切的臉上像是雨過天晴一樣，忽顯那份讓她都覺得溫暖的笑容很讓人覺得心安。
他的表情總是好像能夠把握在他自己手機，拿捏有度，分寸自若。
月息嫣不解的看著他，顯得茫然若失。
“月息嫣，有沒有膽子看著我，然後告訴我，我是誰？”
月息嫣心頭狠狠地一跳，他的意思是讓她說她對他的看法是不是應該認爲他是希望她親口說出那句承認感情的話？
但是。
她捂住心口，僵硬的目光看著他，想在他臉上找出點什麼來似的，她捫心自問，她依賴他，很依賴，但是這種感情，能算作喜歡，或者愛情嗎？
月息嫣不知道，她根本就沒有想過這樣的感情，炎夜冥又是怎麼看她的，爲什麼說出這樣子的話？
他的手掌不算太大，但是卻很溫暖，搭著她的頭頂，暖暖的觸感讓她的心情都平靜了些，這樣的安逸，讓她放緩了神經，身體的緊繃也慢慢的緩解，她無力的看著他，他的表情有些莫名的熟悉，嗯，認識他以來，他的表情第一次那麼暖，讓她無法用她自己簡陋的言辭形容的表情。
然而就是因爲這個東西，她忽然覺得心的某處一陣陣的抽痛，直直地勒著她的脖子，無法喘息，胸口的起伏，不安而且焦躁的亂了次序。
“很難說出口對吧？你的心裡話。”他倒是平靜的跟她說話，月息嫣有些許驚慌，驚慌之後，是陣陣令人覺得難受的失落，說不清原因，聽他這樣子說，她突然就像是沒有了力氣一般，失落，而且更加窒息。
“師傅。”
“真是個壞女孩啊！每次都這樣，拐彎抹角的表情，卻是明顯告訴別人不可以呢。”炎夜冥涼涼的嘆氣，蹲下的身子微微前傾，靠在她瘦小稚嫩的肩上，若有若無的失神，“我以爲這樣子能夠慢慢讓你記起來的，看來此刻這般動作是失策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