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遊志強的電話,常信緊接著就撥通了徐顯慧的電話,電話響了幾聲就被接通了,緊接著就聽到徐顯慧答應了一聲:“常哥,你到北京了啊?”
“嗯,是啊,剛剛下飛機。”常信說道:“中午在武漢剛剛跟你告別,坐了兩個鐘頭飛機,一下飛機第一個聽到的就又是你的消息,你真是不讓人省心啊。”
“我又怎麼了?難道……難道是遊志強又跟你說什麼了?”
“你自己明白就好。”常信說道:“你是怎麼找到那個塑料廠去的?”
“嘿嘿,其實說穿了也簡單。”徐顯慧笑道:“你不是說那兩個新發公司原來的賬本這個世界上都已經沒有了嗎?其實還有一份,就在我師父的手機裡。昨晚咱倆在他家裡看見他的手機,我忽然想起來當初我和他一起去那個會計公司的時候,他翻看那兩個公司賬本時好像拍過照,我想照片沒準還在他手機裡,所以才把他手機拿回去,今天早上一看,照片果然在,我就是在照片裡的發票上發現了這個塑料廠的名字。看到賬本,再看到這個公司的名字,很容易就得出我今早問你的那個推測,雖然你沒告訴我我的推測對不對,但我相信是對的。今天咱們再去我師父家的時候,我又在桌子上那個塑料袋裡找到了這個塑料廠老闆的名片,吃完中午飯,跟你分開之後,我就去了這個塑料廠。”
常信嘆了一口氣:“唉,小慧,你怎麼就不聽勸呢?你去這個塑料廠有什麼實際收穫嗎?肯定沒有吧,但是遊志強卻馬上就知道了。我跟你說過,黃元達能查清楚事情真相,那完全能是他運氣好,打了遊志強一個出其不意,現在遊志強已經做好準備,根本不可能再給你同樣的機會了,無論你怎麼查,也不會有任何實質性的成果,事情永遠都只能停留於你的猜想中,而且還激怒了遊志強,很可能給你自己招來麻煩,你這是何必呢?”
徐顯慧沉默片刻,說道:“那你告訴我,我今天早上跟你說的那個推
測對不對?是不是真相?”
常信略微思索了一下,看來不跟她把事情說明白,她是不會死心了,於是說道:“沒錯,真相基本上就是你猜的那樣,但是你告訴我,有什麼證據是能證明你這個猜測的?”
“賬本!新發商貿的原來的賬本上,這個公司從5月下旬到8月初,先後十三次向天宏塑料採購,名目都是農產品,花費的總金額才50多萬,隨後他們就從‘遊家溝’收到了一筆1億8600多萬的銷售款,世上哪有這樣的生意啊?這份賬目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新發商貿從天宏塑料採購了一些塑料製品來假冒農產品賣給‘遊家溝’。”
“賬本在哪兒呢?”常信問道:“就你手裡那幾張照片?我告訴你,你要是敢拿那幾張照片出來說事,遊志強的兒子立馬可以向法院告你,說照片是你僞造的,你誣陷他公司,一告一個準!因爲如果司法介入調查,會發現新發商貿所有的業務來往都是跟現在新賬本上體現的一模一樣,各種業務款項往來肯定都有票據爲證,你那份賬本根本得不到調查結果的支持,到時候你就是僞造、誣陷,不但你作爲一個記者的名聲徹底臭了,就是相關的官司費用、索賠,都能讓你家傾家蕩產。況且,即便人家不告你,你那也只是一份孤證,孤證在法律上沒有任何價值,誰能爲你作旁證?那個會計還是塑料廠老闆?到時候你這消息除了能讓‘遊家溝’的股價跌一下,股民虧點錢之外,沒有任何其他作用。”
徐顯慧又沉默了片刻,說道:“那……那我可以去找出那些塑料鱉苗模型,賬本配上塑料鱉苗模型,就是兩條證據了。另外,這事情肯定還有人知道,比如當時在遊家溝育苗池工作的工人,對了,還有那個運飼料的司機劉光遠,那些塑料肯定是他以死苗的名義從遊家溝偷偷運出來的。”
“找那些塑料?”常信冷笑一下,說道:“你現在在武漢街邊上隨便買個塑料盆,它的前世沒準就是你想要找的那些塑料鱉
苗模型。你以爲遊志強是白癡,會把那麼重要的物證還保留著給你去發現啊?至於那些知情人,毫無疑問,他們肯定都收了遊志強的好處,憑什麼幫你作證?你比遊志強更有錢有勢,還是你能給他們比遊志強更多的好處?或許警察逼問之下他們會說實話,可問題是警察憑什麼浪費警力去逼問他們?就憑你手裡那份通過調查可以證明是僞造的賬本照片?”
徐顯慧再一次陷入了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嘆了一口氣:“唉,常哥,說道理我說不過你,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世上還有一種東西叫正義、天理、公道。‘遊家溝’宣稱遭了天災,損失巨大,股價暴跌,多少投資了他們公司的股民損失慘重,可他們誰知道這其實是一場人禍?他們難道不應該有個真相,討個公道嗎?你也算是這個社會的精英了,你從這個社會獲得了很多,是屬於這個社會的既得利益者,你本應該維護這個社會的正常秩序,而且在這件事情上你也有這個能力,可你反而站到了社會公理的對立面去,你覺得你這樣的做法合適嗎?”
常信心裡有些恚怒,又有些想要發笑,遲疑了一下,冷冷的說道:“你一個剛畢業的學生,你懂什麼叫正義嗎?讓資本獲得最好的利潤,這就是正義!你所說的那些股民,他們選擇進入股市,目的也是爲了讓他們手裡的資本獲得最好的利潤,而且從他們進入的那一刻起,就表示他們認可了承擔股市的各種風險,既包括天災,也包括人禍!”
徐顯慧在電話那頭又一次陷入了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她輕輕說道:“常總、常保代,我明白了!我原以爲你那句座右銘只是說著玩的,原來是真的。看來我確實只是個剛畢業的學生,什麼都不懂,但是無論如何,我還是很感激你這段時間教會了我很多東西,謝謝你,再見。”
徐顯慧說完就掛斷了電話,常信看著手裡的手機愣了一會兒,搖搖頭,嘴裡嘀咕了一句:“這小娘皮,又犯什麼毛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