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過去,鬧得沸沸揚揚的兇殺案落下帷幕,濱江最高人民法院判決柳敏故意殺人罪成立,被判處終身監禁,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諸朱敏感的意識到穆遠變了。
變得很小心翼翼,哪怕是她一個很平常的眼神,在他看來,似乎都如臨大敵。
諸朱微微瞇了瞇眼,擰眉看著他,“穆遠,你到底怎麼了?你最近很不對勁。”
難道是穆震動的死打擊到了他?
可是都過去一個多月了,如今案件塵埃落定,兇手也已經伏法。
更關鍵的是,穆遠從小就和父親關係不好,按理說也沒多深的感情。
“沒什麼,就是最近的事情太多,弄得我有些神經緊張。”穆遠淡淡一笑,漫不經心的說道。
他記得她說過她要經過凌錚晟的允許纔會離開,那麼是不是代表其實她已經對凌錚晟有了感情?
他的心裡,有些發冷。
如果是那樣,他要怎麼辦?
“你要學會放鬆,工作是做不完的,再說你那麼大一個公司,手下能人無數,你就別事事躬親了。”
她也是從媒體的報道上才知道寰宇集團背後的大老闆是穆遠,難怪凌錚晟會放著好好的一個合作項目不做,還給她擺臉色看。
諸朱估計,凌錚晟是怕在穆遠手上吃虧。
“諸朱,你什麼時候搬出來?都過去這麼久了,怎麼沒見你有一點行動?”穆遠目光深幽的看著她,一臉認真的問道。
他很怕,她會不想搬出來。
“凌錚晟不是什麼單純的男人,你待在他身邊只會被他利用,你們母子的安全也得不到保證,爲什麼不能讓我照顧你們呢?你要是暫時不想談感情的事,我可以等,不會逼你。”
“我也不知道凌錚晟是什麼意思,他說會考慮,但是我每次問他,他都是一副敷衍的態度,看來還要再等一段時間。”諸朱眼神閃躲了一下,說出的話有些底氣不足。
她看得出來穆遠是真的爲她們母子擔憂,她也看得出來凌錚晟是有意拖延。
這一個月以來,他總是限制她和穆遠見面,把所有好玩的,好吃的都送到小傢伙面前,對她的態度也是異於平常的溫柔,那天,他竟然還把她當成了生日禮物······
都不知道他到底對她是什麼意思。
“他故意不放你走是不是?諸朱,凌錚晟是不是喜歡你?而你也對他有了感情,是不是?”
最不願意問出口的問題他還是破口而出,只因爲心裡越來越不能確定,她對他的感情是否還是和他對她的一樣。
雖然害怕那個答案,但是他不能再假裝不存在。
諸朱眉心一跳,有些心虛的看著他,“沒有,他怎麼可能會喜歡我一個帶孩子的女人,他留下我估計是有什麼計劃未完成。”
“那你呢?你喜歡他嗎?喜歡他已經多過喜歡我了嗎?”穆遠緊張的問道,眸光緊緊地盯著她,等待著她說出內心的真是答案?
喜歡嗎?
還是不喜歡?
諸朱眉頭擰起,不知道心裡那種感覺該叫做什麼。
算是喜歡的吧?
畢竟是一個那麼優秀的男人,還給過她們母子很多的溫暖。
只是這種喜歡似乎和她對穆遠的喜歡不同。
喜歡和愛不一樣,愛會消失,喜歡卻會一點點增加,到了今天,她已經分不清她還愛不愛穆遠。
······
和穆遠不歡而散,諸朱悶悶不樂的回了別墅。
顯然她的答案讓穆遠寒心了。
她說她喜歡凌錚晟,她竟然承認了。
而她自己能確定,她說的是最真實的答案。
如果是在沒認識凌錚晟之前,穆遠第一時間出現在了她身邊,現在的故事走向就沒這麼曲折了。
她還會覺得自己很乾淨,覺得勉強能配上穆遠。
因爲穆遠愛她,而她也如親人般愛著穆遠。
“回來了,有沒有和那個男人說清楚?”凌錚晟淡淡的問道,語氣帶著些許冷嘲。
諸朱定定的看著他,好一會才收回目光。
他想讓她和穆遠說什麼?
說她暫時不會搬出去?
還是她不會搬出去?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從沒有見過如此矛盾的男人。
一邊口口聲聲讓她記住身份,一邊又屢屢做些讓人會誤會的事。
“你想讓我和穆遠說什麼?說你知道他是寰宇集團的幕後老闆所以取消合作,還是說你不放我走讓他再多等我一段時間?”
爲什麼他總是一副自以爲是的樣子?
心裡在想什麼,爲什麼突然改變態度,就不能說清楚嗎?
“他有未婚妻。”凌錚晟揚了揚嘴角,語氣戲謔,“是薛家的千金,所以你不要再對穆遠抱有期待,家族聯姻,他逃不掉的。”
諸朱苦澀的笑了笑,聳了聳肩膀,雲淡風輕的模樣,“我對他早就不抱期待,因爲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他。”
“什麼意思?你是在怪我碰了你?”凌錚晟瞇起眼眸,不悅的問道。
配不上?
看來她是打心眼裡喜歡那個男人。
諸朱淡淡的瞥了眼凌錚晟,諷刺的笑了笑。
他說穆遠逃不過家族聯姻,他又何嘗逃得過?
不和慕云溪在一起,也會是別的女人。
爲什麼要來招惹她呢?
她不過是想和糖豆過平靜的日子而已。
“你笑什麼?你就那麼喜歡穆遠那個男人?還是爲失去了一個大靠山感到可惜?我比他更有錢,難道你不覺得你應該抓住的是我嗎?”
潛意識裡,他寧願她是把穆遠當成了靠山,而不是想要共度一生的男人。
“那你呢?你又把我當成什麼人了?凌錚晟,哪怕你有一刻,是真心喜歡我的嗎?”
他明明什麼都有,什麼都明白,但是,爲什麼總是把她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你這是在向我要名分?你現在的身份是我的未婚妻,這還不夠嗎?”
“足夠。”諸朱點頭,沒有反駁。
還有什麼好說呢?她在他的眼裡是演戲的人,他在她的眼裡,是不能觸碰的人。
·····
入獄的柳敏完全就是破罐子破摔的態度,除了每天逼不得已的完成勞動指標,幾乎沒有一點生活的積極性。
儘管內心深處相信自己並沒有殺人,然而在強而有力的證據面前,她還是承認了殺人的事實。
她不過是一個二十二歲的女孩子,很多事情都沒有經歷過,更是不知道人心的險惡。
起初她懷疑過林旭,也在審訊筆錄中提過案發前一直和林旭在一起,但警察調查的結果表明,這起兇殺案和林旭一點關係都沒有。
漸漸的,她也就真的相信人就是她殺的。
林旭和她的感情一直很好,他爲人也和氣溫雅,不會與人結仇,更沒道理陷害自己。
只是兩個月過去,相戀兩年的男友一次也沒有來看過她,剛開始,她以爲林旭是在爲她的事奔走,再後來慢慢想明白之後,她只覺得世態炎涼。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頭各自飛。”
夫妻之間尚且如此,更何況他們只是戀人。
看不到盡頭的牢獄生涯和被拋棄的悲涼,把已經陷入絕望中的她再次狠狠踩了一腳。
在牢獄裡,最受人譴責的就是殺人犯。
獄友在自由活動的時候總會時不時讓她受傷,即便在獄警干涉之後,還是會經常發生。
每到那樣疼痛的時刻,她總想一死了之。
同室的獄友也是個殺人犯,每次看著她的眼神都是兇狠冷厲,柳敏總擔心自己會被她殺了。
每晚上的睡夢中,柳敏都不敢熟睡,生怕會長睡不醒。
有的時候她想活著,想再見親人一面,這是她在獄中每次捱打之後殘留的信念。
兩個月過去了,還是沒有一個人過來探望她。
柳家的親戚朋友不少,不過在柳家沒落之後,便沒了來往,哪怕是有很親近的血緣關係。
監獄裡每天能做的就是勞動,短時間的休息,每天的時間都排得滿滿的。
這天,監獄裡的劉警官偷偷遞給她一樣東西,對上警官和善的眼神,她下意識的就接過了。
等到半夜室友睡著的時候,她小心翼翼把藏在貼身衣服上的東西拿出來,在黑夜中摸索那樣東西的輪廓。
熟悉的形狀以及手心下那特殊的印記猶如一記黑暗裡的亮光,點亮了她的心間。
沒人來探望她其實是最好的,她最在乎的那幾個人她都不希望他們出現在監獄這種地方。
熬了兩個多月,她頭一次有了想好好活下去的念頭。
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麼一個人會想要溫暖她······
不同於對父母的擔憂,她希望自己的一切都被那個人熟知,不管是傷心還是難過。
懷揣著手心的溫暖,她第一次在監獄裡甜甜入夢。
收到東西后的第二天,在看到那縷細微的光線從鐵窗裡灑進來時,柳敏直覺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樣了。
到了下午,劉警官安排她換了一個室友,看起來比之前那個室友溫和多了。
她知道,這一定是因爲外邊的人在爲了她的事奔走。
那個人不過是想讓她好好活下去。
她怎麼也不應該辜負他的期望。
接下來的每天裡,她都是按時完成勞動任務,有點閒時間,她還會靜下心來看書。
在劉警官的有意照看下,那些打她的獄友少了很多。
爲了讓自己好好的,她也開始反擊,不再是任打任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