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四章 收網(中)
**轉眼間,又是月末了,哈哈。
在白彥昌炯炯目光的注視下,一個身材瘦小,相貌平平的小丫頭被冬繡和秋蓉押了上來。
小丫頭縮著腦袋來到他面前撲通跪下,“老爺,婢子知錯了,饒命啊!”
她腦袋深深的埋下去,瘦小的身子瑟瑟發抖,偷東西的罪名可不小,更何況是白彥昌的賀禮。惹得白彥昌發怒,被打死也是可能的。
白彥昌深深的盯著她看了半晌,而後狐疑的打量芷容:“那賊人便是她?她敢偷織繡房的東西?”
白家家規甚嚴。對於偷盜之事更不會姑息。
所以白家的奴才很少有人敢偷東西,就是你膽子大的,最多也就是對其他奴才的錢財下手,很少有人敢偷到主子頭上,更沒人敢打各房的主意。
而眼前的小丫頭平時也算本分,如何會在這件事上犯了糊塗?
他的問話使得芷容有些意外,沒想到白彥昌還有如此謹慎的一面。
“她自然是不敢,可是,她身後的人卻敢。”芷容轉向地上的人,“將料子的事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吐出一口沉氣,白彥昌帶著疑問,一邊擺弄著手上的扳指,一邊聽小丫頭講述。
“婢子是受二姑娘的指使,趁著夜裡查房的功夫偷出兩匹蠶絲料子,然後將料子交給了二姑娘。”
小丫頭這話還沒講完,白彥昌便驚詫的高呼。“二姑娘?你說說二姑娘?”
怎麼可能?芷瑤幹嘛要偷那兩匹料子,沒有理由啊。
不過,小丫頭卻鄭重回答:“是二姑娘,婢子的父親病重,沒有銀子買藥。二姑娘答應婢子,只要將東西順利偷到手,她便給婢子銀子和上好的藥材治病!”
這些話聽起來似乎並不是假的,而且也經得起推敲。
只是,白彥昌不明白。芷瑤爲何要這麼做。
以她如今的地位,在白家絕對不卻銀子花,更不會爲了兩匹布料費這麼大的周折。
再說,她若真的喜歡。大可以直接跟白彥昌要,根本沒有必要偷。
“你這奴才,到底是受誰的指使竟然誣陷二姑娘?”
小丫頭驚慌的搖頭,“婢子沒有說謊,的確是二姑娘要婢子做的!老爺。婢子真的句句實話啊!”
猶疑的白彥昌深深的盯著她的眼睛,看那眼中的神采並不像是說謊。
“父親,您可以找二姐姐來當面對質,我行得正,不怕鞋歪。”芷容正色認真道。
“也只有如此了。”白彥昌白她一眼冷冷道:“也值得如此了。”
芷瑤一進門便大呼小叫的朝著小丫頭走過來,然後是劈頭蓋臉的一通臭罵。
“好你個狗奴才!竟然敢誣陷本姑娘!“芷瑤一把揪起小丫頭的衣領,怒瞪著眼睛厲聲大喝:“說,是誰指使你誣陷我的?”
小丫頭驚恐的睜大眼睛,不停地搖頭,“二姑娘。這是你讓婢子做的呀……啊!”話剛出口。臉上便狠狠的捱了一下,使得她頭暈腦脹,耳中嗡嗡作響。
憤怒的將她推開,芷瑤滿腹委屈的對白彥昌哭道:“父親,您可要爲女兒主持公道啊!”
“放心,爲父定會還你一個公道!”白彥昌冷厲的目光再次轉向地上的丫頭,“我再問你,到底是誰指使你偷東西的?”
抹了抹嘴角的血跡,小丫頭哽咽回道:“是二姑娘。”
“你!”芷瑤陰森森的目光射在她身上,“你若再胡說八道。本姑娘撕爛你的嘴!”
她以爲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沒想到這個丫頭竟然把真相講了出來。
不過,幸好,她在春雨的事上支持白彥昌。併爲他出謀劃策,贏取了他的信任。
目光轉向芷容,她攥了攥拳頭,心中暗忖:沒想到她竟然查到了那丫頭身上。事情到了這一步,不得不改變計劃了。
“父親,女兒發誓。絕對沒有做過偷盜的事,想必是三妹妹因爲繡試名次的事記恨於我,從而指使這丫頭監守自盜,再嫁禍到女兒頭上!”
這句話有很大的說服力,白彥昌想都不想便認爲是芷容賊喊捉賊。
繡試的名次可能會改變一個人的一生,芷容因妒忌而誣陷姐姐也並不稀奇。
退一步講,就算是芷瑤所爲,他也不會懲處。將來她很可會爲自己帶來巨大的利益。
“容兒,你可認錯?”
芷容心裡冷哼,我認錯?笑話!她從容的揚起下巴,朗聲道:“女兒沒錯,何來認錯之說?”
一個唯利是圖的人,只會盯著利益看,根本不會去理會真相。
白彥昌的可惡嘴臉,她見了也不是一次兩次,早就習以爲常。
芷瑤早品出了白彥昌的想法,便想趁著這個時候將芷容徹底的打回原形。
“父親,您要爲女兒做主啊!”她用絲絹捂住臉大聲哭泣。
“好,爲父定會爲你做主。”白彥昌眸中滲出絲絲寒光,轉而怒斥芷容。“你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歹毒的心腸,真讓爲父失望。織繡房你不要管了,罰你回去思過,不準出院子半步!”
如此不公正的決定,芷容哪會同意,當即反駁:“父親,這丫頭明明說是二姐姐所爲,您爲何偏要罰我?我不服!”
想罰便罰。當她是什麼?
抹了一把眼淚,芷瑤陰森森的怪笑幾聲,“她說的是不是真話一會兒便知道了。父親我這丫頭不給點教訓是不會說實話的。”
小丫頭一下子反應過來,急急哀求,“不,婢子沒有說謊。”
白彥昌根本不停她解釋,叫人將她按在地上,便開始打板子、
板子一下下落在身上,疼痛侵襲著那丫頭神經。她大口額喘著粗氣,斷斷續續的喊叫,“婢子沒,沒有說謊!”
銳利的雙眸一緊,芷瑤狠拍了一下桌子,“給我重重的打!”隨即轉向芷容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三妹妹。你不心疼麼?”
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芷容冷冷哧鼻,“二姐姐的人受罰,我心疼什麼?”
她覺得可笑。白彥昌和芷瑤竟然把就在她的面前,準備讓那小丫頭屈打成招。這種事也只有這一對極品父女能夠做的出來。
再堅強的人也抵不過這一個個板子打下去,皮開肉綻、疼痛難忍。那小丫頭終於用極爲虛弱的聲音道:“別打了,我招,是三姑娘。三姑娘…….”
說罷,人立即陷入了昏迷狀態。
“容兒,這回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白彥昌讓人把小丫頭擡下去,臉色陰沉的如外面的灰色的天空一般,好似隨時都能夠電閃雷鳴。
“對於屈打成招的證詞,容兒還能說什麼呢?”芷容異常冷靜的抿了一口茶,而後悠閒用纖細的手指,有節奏的敲打桌面,“不知想對我如何呢?”
如此淡然的態度使得白彥昌和芷瑤竟是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你把織繡房交出來,閉門思過去吧。”白彥昌思來想去。認爲這個懲罰最爲合理。
而他沒料到的是芷容回答的十分痛快,“好,這織繡房本就是要交出來還給大嫂搭理的,容兒願意交出鑰匙。”
說罷,她特意瞄了一眼芷瑤,對方不以爲然的撇撇嘴,似乎是對織繡房勢在必得。
在趙茹回來那一刻,她就清楚,織繡房很快便會交出去。
不過,眼下芷瑤上來插一腳。事情不知會是什麼樣的走向。
交出鑰匙後,芷容一身輕鬆的回到了院子,進行所謂的閉門思過。
“夏錦,事情辦得如何了?”
夏錦關上門。笑道:“婢子按姑娘的吩咐,把方纔發生的事全都透露給了大奶奶院裡的一個小丫頭,估摸著這會兒大奶奶應該已經得到消息。”
這樣一來,芷瑤的野心便公之於衆,剩下的事就留給趙茹去犯愁。
說是閉門思過,她的日子卻別任何人過的都要悠閒。今日和幾個丫頭圍在一起吃酒,明日請來芷煙、芷霜一起刺繡、聊天。
而今日, 即將成爲當家人的趙茹突然到訪。
不過,看趙茹坐立不安的樣子可是一點都不像是當家人做派。
一落座,她便是不停的嘆息。
“大嫂子這是怎麼了?有什麼煩心事?”芷容假意關心問道。
就等她這一問的趙茹更加的愁眉苦臉,“今早父親讓二妹妹跟我一起打理織繡房,還要把老祖宗手裡的賬房也交給她。這豈不是要她跟我平起平坐,一起打理內院麼。”
她果然還是做到了這一步。
“那老祖宗答應了?”白老太太可不是輕易妥協的主。
趙茹悲憤的點點頭,“本來老祖宗不答應的,可是二姑娘說拿我假懷孕的說事,老祖宗便對我不放心了,說是等二姑娘出嫁了,再把大權收回來。”
說到這裡,她咬牙得狠拍桌子,“她那野心誰都看得清楚,到時候她若真的取得頭銜,哪裡還收的回來?父親真是糊塗,若是母親清醒,絕對不會答應!”
若不是芷瑤跳出來搶權,趙茹也絕對不會希望崔氏清醒。可是,如今形勢對她十分的不利,自然也就想起崔氏的好來。
婆婆對她再苛刻,也總不會害她,跟她爭權也早晚會放權給她。
可是小姑子不同,她可是十分清楚者芷瑤的本性,那可是手段狠毒,殺人不眨眼的主。
“大嫂何必苦惱,她早晚要離開白家,興許還能進宮做個女官,到時候哪裡還會與你爭?”
明知道她大疑慮,芷容偏偏說的輕鬆。
“要麼說三妹妹你爲人憨厚、老實呢。你不知道這人的野心啊,那可是填不滿的,特別像她這樣的,你瞧瞧,還沒進宮呢,就趾高氣昂,用盡陰謀詭計奪權,這若真的進了宮,還不上了天?”
她頓了頓,緊皺眉頭苦苦的一嘆,“我就是沒有孩子,但凡有一個哪怕是個丫頭,也不會被她欺負。”
“大哥哥總有孩子的,怎麼說都輪不到她呀。”芷容依舊裝模作樣。
“那都是庶出了,除非……”趙茹咬了咬嘴脣,異常艱難的動了動雙脣,閃爍著悽楚的光芒的一雙大眼睛定定注視她:“除非,你大哥哥休了我……”
說罷,她趕緊側過頭,努力抑制眼中的淚水。
芷容微微一愣,沒想到趙茹還有這樣的一面。不過,她很快回過神,提醒自己,眼前的人可不是軟弱的羔羊。
“嫂子。”芷容走過來摟過她的肩膀,“大哥哥絕對不會那麼做的。你別多想,養好身子,爲白家填一個嫡子,誰也不敢動你。”
誰知,她這麼一說趙茹哭的更加厲害,“如今麗兒都要爬到我頭上來了,日後再有花兒、草兒的,他眼裡哪還會有我?這沒有孩子而被夫君休掉的女子可不少數。”
芷容拿出絲絹,爲她擦了擦眼淚,“嫂子,你放心,不管如何,我都站在你這一邊。二姐姐如此對我,我也不想白白的忍受。”
悽楚的眸光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興奮的光芒,趙茹緊緊扣住她的手歡快道:“妹妹,嫂子就知道你不會袖手旁觀,一定會幫我!”
“可是,嫂子,我如今閉門思過,你要我如何幫你呢?”
其實,趙茹早就想好了法子,就等芷容這句話。只是,她不知道這小心思早就被芷容看穿。
“我知道你跟四娘關係頗好,六娘平時對你也不錯,若是她們反對二姑娘掌家,老祖宗總會考慮。”
四娘和六娘在府中管事多年,都有了自己的勢力,在白老太太面前也說得上話。
所以,當白彥昌宣佈讓芷瑤和她一起掌家的時候,她便想到了求助這兩人。
“若是二姑娘掌家,她們兩位手中的鑰匙恐怕也保不住,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我們聯手,把二姑娘趕下去。”
芷容沉思一會兒,不無疑惑的問:“我自然是願意幫嫂子的,只是我不明白,你爲何找我呢?”
挑挑眉,趙茹抿起硃紅小嘴,眼珠轉了轉,“我畢竟得罪過四娘,怎麼好去找她,六娘麼,她那個人牆頭草,這時候指不定在猶豫要不要投靠那邊呢,若是你我加上四娘一起去說,她纔會定下心跟咱們一起。”
芷容暗自冷笑:這回連稱呼都變了,成了‘咱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