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早間。
我陪著言大夫在水塘那兒伺候著他的寶貝魚呢。
一汪池水早被籠上層層的網面,自此成了芃芃的禁區,它瞧著眼饞,卻是作不了惡了。
小傢伙繞著塘子直叫喚,一副求之不得的可憐樣兒,終是我體念它,投了些旁的魚在臨近的一片暢通無阻的水中,任其取用,這纔算是消停了。
盯著某鳥在空中的恣意之態,我百無聊賴地問言悔:“這魚肚裡,究竟養的什麼藥啊?”
後者閒散地灑著魚食,簡潔地回:“毒藥。”
毒——藥?
這是在和我故弄玄虛吧,我當即嗤之以鼻:“騙人,你明明用它救了顏漠的命。”
“以毒攻毒罷了。”
倒是有這麼個招兒。
只見言大夫說著說著,已往邊兒上放下瓷盤,打水盆裡淨了手,又撈過方巾一番細細地擦拭,如犬似地擱鼻間輕嗅。
嗯,沒味兒了。
我則瞄著那骨節分明的十指如玉,心思一陣輕晃。
想伸爪子。
這般念著,我也甚是自然地捏上了他的指腹,摸呀摸,揉啊揉,也不知道圖個什麼。言大夫一面任由我胡作非爲,一面好笑地問:“吃我豆腐?”
將那分興起一瞬壓下去,我居然沒有被調侃得縮回手,反是抓他更緊,且揚著下巴一字一句地回:“怎麼,不給吃?”
面前人的眸色微動,有些愕然我這覺悟上飛一般的提升,片刻後又邪氣得像只狐貍,柔著聲音道:“給啊。”
怎麼能不給。
他的姑娘。
想幹嘛就幹嘛。
別說是吃豆腐了,就算是想——吃了他,自己也是不會有任何意見的。
……
言大夫的灑脫倒是讓我有些吃不消,怎麼就擺出一副任人蹂躪的樣子來,倒顯得我多惡霸似的。
甩開這些個有的沒的,我拾回方纔的話題,接著問他毒藥的事兒。言悔耐心地回著我的話,左不過是他尋起旁的治人之法罷了。
而這味毒藥便是言大夫跨出的第一步。
非爲致命,卻是奇毒。
只因那效用著實是妙,若有人不幸中招,口不能言其所思,手不能書其所想,總而言之,身不由衷。試想,一個神智清醒的人,卻是無法表達自己的心念,該是如何的難受。
然而在言大夫的研究下,這東西混著其他的藥材,再斟酌斟酌劑量,竟是徹底改變了效用,成了治人的藥。
嗯。
顏漠那小子,算是被拿來試藥了。但是言大夫向來負責得很,沒有把握的事,他是絕不會做的,更別說拿人命開玩笑了。
故而,雖說是試藥,其實也不過是無數次試驗後的實戰罷了。
可這成效之好,還是叫言大夫有些意外。
而這藥呢,也就對人有效用,芃芃這傢伙吃了那麼些條,倒也沒見它因此錯亂。
聽著言悔的敘述,我卻沒有在意這毒藥的救人之用。
其實。
單看養育這毒藥的法子便是非同尋常,如今知曉了其使人言不由衷的作用更是令人稱奇。我直直地盯著那塘中的一尾尾鯉魚,不住地好奇:“這麼好玩兒的毒藥,叫什麼名兒啊?”
“亂心。”言大夫順口答下。
真是個文藝的名頭。
我不大喜歡。
奈何這毒藥的趣性,實在是讓人心癢。
言悔只顧用其救人,自然是沒作他想,我就不一樣了,唸叨著這味毒藥的效用,立刻就蹦出了旁的心思來。
過往抹去證據,都是直接殺人滅口,圖個乾淨利落。
可若是用了亂心,兵不血刃便能絕了後患。
多省事兒。
且又不傷人性命。
言大夫不經意地垂眼,在瞧著我那滿溢著興味的眸光後,頓感不妙。他這好不容易攔下一隻惡鳥,別又招來他家姑娘的垂涎了吧。
“阿悔~”我諂媚地望向他。
……
果不其然。
言悔扶額喟嘆,而後擡頭,擺出那張撲克臉,義正言辭地說:“這是毒藥,不能給你拿去玩兒。”
玩個毛哦。
拿我當什麼人看了!
氣鼓鼓地瞪著他,我哼著聲兒,亦是一番的理直氣壯:“我不玩,我也用它救人的。”
“哦?”言大夫一臉不信,“那你說說,救什麼人,又怎麼救?”
嘁。
我掐上他的手心,索性將自己的那些個想法通通攤給他看。言悔微微一怔,倒是沒料到我會思及這些。
左右我這也不是禍害人的念頭。
言大夫哪還有理由拒絕。
不過。
這人也是小氣,明明鬆了口,卻只是丟了我幾條手掌大的魚,說是經他手處理過的,既然我想要,那就自己學著養。
“我要現成的!”
如此費神的事兒,我怎麼可能應下。
後者的語氣決絕:“自己養。”
幹嘛呀。
這麼折騰我。
瞧瞧言大夫那不爲所動的樣子,我側著頭一瞇眼,硬著氣道:“哼,不稀罕了。”話雖如此,我這心裡是一點兒也不老實。
那網面能攔住芃芃。
卻阻撓不了我。
言大夫不給,我就不能自己撈麼。
不想,這些小九九哪裡闖得過言大夫那關,他幾分隨意地勾著自己的手指,朝手心挨個壓下去,像是在計數。
而後這人悠然地說:“如今我這塘子裡的魚,五十有六,若是少上一條……”
在其刻意的停頓間。
我那望著魚的灼灼視線,甚是無奈地被拉了回去,心裡兜兜轉轉,盡是鬱悶的嘀咕。這人居然還記了數,實在是,喪心病狂。
且他又低下頭,輕飄飄地,在我耳邊落下那未完的話。
他說:“唯你是問。”
咯噔。
我不由捂著耳朵退後一步。
這絕不是那四個字的威懾力所致,而是因著那分外迷離的音色。不知怎的,我這腦海裡就冒出不少言大夫撩撥我的一幕幕來,尚未辯駁幾句,便潰不成軍。
最終,我尋了個琉璃缸,認命地養起了那零星的三條魚來,整個人還不斷默唸著。
修身養性修身養性。
如是這般地寬慰著自己。
至於言大夫呢,則抄著空手,一副欠扁樣兒地站在我旁邊,掃了幾眼缸裡活蹦亂跳的魚,道:“要我教麼?”
教什麼。
教我養魚不成。
笑話,我連一個言大夫都養得起,還搞不好幾條魚麼。
當即沒好氣地嗆了回去:“不要!”
結果言悔聳聳肩,直接走人。
還真是。
人情冷暖啊。
……
【作者題外話】:嗯,日常走一個
話說我這一放糖,就多了好些評論
有時候我在想,言哥和玫姐這麼甜會不會膩得慌【思考狀】
然而我還會這麼膩下去
嚯嚯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