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宦官一甩拂塵,躬身行禮,將名冊單子舉過頭頂,畢恭畢敬道:“啓稟皇后娘娘,此次大選共選秀女六十六位,其中三品大員之女共十位,六品以上官吏之女共二十位,其他皆爲六品以下,名冊單子已擬好,請娘娘過目。”
皇后伸手接過單子粗略一掃,也不過多細究,便說道:“劉總管且回去回稟陛下吧!”
待劉宦官走後,皇后便抖了抖身上的飛天鸞鳳紋樣裙,說道:“本宮乏了,便先回去歇息了,兩位妹妹請自便。”
順、雅二貴嬪兩連起身行禮,口中應(yīng)道:“恭送皇后娘娘鳳駕。”
待到皇后坐上步輦,順貴嬪就迫不及待站了起來,旁邊的宮女連忙上前拂平衣裙上並不起眼的褶皺,極爲細心謹慎。
順貴嬪撇到還在地上跪著的雅貴嬪,不屑地撇了撇嘴,便對宮女說道:“如意,備步攆。”
雅貴嬪看著遠處皇后的鳳攆走遠,這才直起身子,看著走在前面花枝招展的順貴嬪,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微笑,疾風摧勁草,狂得太過了可就閃了。
繁星點點,明月漸沉,雄雞報曉三兩聲,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
宣政殿側(cè)道的兩行走廊直通主殿,此刻路上衆(zhòng)朝臣一身正裝,深藍色官服描著青天明月圖紋樣,皆整整齊齊,一絲不茍,按照官位品級依次而行,手持素白玉笏,個個低眉斂目,步履穩(wěn)重地走向正殿。
爲首的鎮(zhèn)國公顏于傑濃眉輕皺,滿臉美髯不時地抖動著,心中暗暗思考南方那一場突如其來的洪災(zāi)。此時正值早春,耀國地域遼闊,北方素有春雨貴如油之說,但是對於南方卻是另一種光景,今年比之往年的春雨連綿,更是處境堪憂,連月濃雲(yún)密佈,陰雨不斷,沒多久江南一帶就傳來河堤坍塌,洪水傾泄的消息,傷亡慘重,這可是蹊蹺了,關(guān)於洪災(zāi)朝廷早有考慮,連年撥款修繕河堤,就是爲了防範堤壩,現(xiàn)在卻死傷無數(shù),餓殍遍野,可真是……
“陛下駕到!”
來人一身赭黃色龍袍,頭上戴著玄色冕旒,冕延前後皆玉珠垂簾,十二道玉旒半掩陛下面容,以示天顏不可窺視,兩珎輕垂耳邊,乾綱獨斷,帝王權(quán)威不容他人染指半分,通身袞服繡著九龍盤踞紋樣,祥雲(yún)朵朵間,五爪真龍怒目圓瞪,渾然不怒而威,氣勢非凡。
正是耀國最年輕的君王,趙淮。
趙淮在龍椅上正襟危坐,雙目銳利地掃過下面畢恭畢敬的臣子,察覺到帝王探索的眼光,臺下臣子皆挺胸收腹,低眉垂目,面上更加恭敬。
趙淮這才緩緩開口,聲音泠然通透:“衆(zhòng)愛卿可有本奏?”
顏于傑側(cè)眉,給身後的戶部尚書遞去一個眼神,戶部尚書謝明宇心神領(lǐng)會,躬身而出,深深一稽首,道:“啓稟陛下,南方近日陰雨連綿,近日微臣接到文書,江南一帶有河堤坍塌,致使死傷無數(shù),而且……”
說到這裡,謝明宇感覺如刺的鋒芒射在身上,咬咬牙,繼續(xù)說道:“而且不止一處!沿著明江有十幾處之多。”
趙淮聞言大怒,玉旒後的俊朗面容陰晴不定,他冷聲道:“對於此事,謝愛卿可有應(yīng)對之策?”
謝明宇躬身凝眉,心想此事是鎮(zhèn)國公授意自己引出,作用就是拋磚引玉,腦子一轉(zhuǎn)便說道:“此事幹系重大,微臣不敢妄下斷論”
趙淮臉上更是陰晴不定,揮一揮袖子,示意謝明宇後退,繼續(xù)說道:“衆(zhòng)愛卿可有應(yīng)對之法?”
臺下的南陽王趙濼靜靜站立,通身蔚藍官袍,胸前繡著蛟龍出海紋樣直袍,面容謙和,手持瑩白玉笏,渾身似美玉般清潤通透,使人望之不由心生好感。
他心中暗暗猜測,此事必然大有蹊蹺,平常這時候春雨滂沱的情況也不是沒有的,何況陛下登基臨政以來,每年都要撥下大筆銀兩,用於修繕江南等處的堤壩,就算有一官半職不聽天子命令,沒有按時整修堤壩,可也不會是如今這種情況啊,竟然有十幾處,地方官員哪有這麼囂張,除非……
趙濼旁邊的人正是寧銘王趙沱身著蔚藍官袍直綴,他細眉輕佻,斜飛入鬢,一雙桃花眼水波瀲灩,此時正微微瞇起,一副對朝堂議事絲毫不感興趣的樣子,上挑的桃花眼中偶爾幾縷精明閃現(xiàn),但稍縱即逝,不爲人所察。
漫不經(jīng)心地掠過趙濼,輕瞥一眼便收回,擡起蔚藍暗色斜紋官履,舉手投足皆優(yōu)雅有禮,看無人敢言,便心直口快道:“此事又有何難,依臣弟所見,黎民百姓是社稷之本,所以撥款賑災(zāi)應(yīng)該放在首位,陛下您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