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蘭皙愈發恭謹,趙湘心中的疑惑就更大了。
爲什麼?
爲什麼這個蘭皙應當是與寧陽王關係不錯了,卻是依舊要進入宮中,且只當一個宮婢便是滿足了?
趙湘想不出來答案,抑或是不願花費心神去糾結於這般事情之上。
即便是其中有什麼問題,與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可是當朝公主,便是永遠的公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有什麼人能夠絲毫不忌憚地跟她言語呢?
自然是沒有的。
想到這般,趙湘嘴角勾起的囂張之意愈發是深了。
當下的長安殿主殿中同樣是熱鬧非凡,貼身宮婢皆是佇立於主殿之外,而其中,自然是各位主子在商討著事情。
嫺貴嬪林婉柔身著一襲牡丹色外袍,內襯淺綠色交領長裙,端坐於紫檀雕龍鳳座椅之上時,裙襬便是掩去了秀氣的雙足。
百合髻上的偌大鳳簪向其他妃嬪宣示著長安殿的主權,即便長安殿中還有一位貴嬪,即便衛貴嬪還是有了身孕,長安殿的主位永遠是她,嫺貴嬪林婉柔。
銳利的目光盯著殿前雙膝下跪的餘秀珠,林婉柔一臉凌厲的神色,著實令其他妃嬪嚇了一跳。
跪於殿前的餘秀珠著了一身湖藍色長裙,外以透色外袍作爲擋風之用。
此刻的她垂首不語,只覺心中羞辱備至。
林婉柔,今日的仇,以後我餘秀珠定然是要討回來!
而那些個看不起我的人,我自然也是不會放過你們。
順妃南宮妙月即便是爲妃位,卻是依舊只能夠坐於臺階之下的座椅之上,髮髻之上的鳳簪比林婉柔耀眼得多,只是敵不過這是在長安殿罷了。
南宮妙玉同樣是端坐於其姐一側,身著粉色繡蘭花綴細珠長裙將曼妙的腰肢勾勒,幾支雕碎花金簪將滿頭青絲束住,貴氣之餘也是不添庸俗之意。
而珍貴姬冉如胭則是坐於另一側,身著了青色雲紋對襟長裙,玉頸之上掛了一塊藍色蟬狀暖玉,將袒露的肌膚襯得愈發柔嫩,且又不會被寒意侵襲。
“餘貴人,今個兒前來這般,你可是認罪了?”
林婉柔早就是知曉餘秀珠會是這般,便是一早就放肆了起來。
南宮妙月不會因爲一個貴人而放棄與自個兒聯手的機會,且當下湘公主趙湘的到來無疑又是給自個兒添了一個後臺,如此一來,南宮妙月便是真的沒有任何退路了。
即便餘秀珠不認又能怎麼樣呢?
這件事情終究還是要解決的,若是南宮妙月隨意收買一個宮婢認罪,也是可以,但是同樣是在後宮之中留下了一個把柄,一個也許永遠都是無法解決的把柄。
因而南宮妙月只有一個選擇,便是勸說於餘秀珠將此事認下,而罪責則是她可以控制的。
“是,嫺貴嬪,秀珠認罪,衛貴姬的簪子之中的確是秀珠派人添進去了滑胎之藥,秀珠也是一時糊塗,還望嫺貴嬪恕罪。”
餘秀珠瞧著林婉柔這般囂張的模樣便是覺得憋屈,可是當下的她卻是什麼都不能夠說的,她只能認下這個罪,只是……不知道她還能不能活在這個爾虞我詐的後宮之中了。
即便她是死了,自個兒的父親也是能被興平侯賞識一番的吧!
這樣想來,是不是也沒有什麼遺憾了呢?
可是,她仍舊是不甘心!
明明,她什麼都沒有做,卻是要這樣被陷害!
當初若是她的孩子還在,現在又怎地會輪到林婉柔在此耀武揚威?、
方纔冉如胭眼中的,是落井下石的情緒嗎?
餘秀珠擡首之餘正是瞥見了冉如胭投擲而來的目光,便是想到了這個。
也是吧,她出了事情這般事情,冉如胭指不定多高興呢!
只是,之前的討好已經是毀於一旦了,恐怕是可惜了。
“如此明目張膽,餘貴人,你可是真的覺得本宮這長安殿沒人管了是嗎?若是衛貴嬪真的因爲這個有個好歹,你這便是死罪!”
林婉柔纖細的手指直直地指著餘秀珠的雙眼,眉眼之中流露而出的囂張實則已經將真相告知給了衆人,但是其他人哪裡是可以說什麼呢?
反正事兒沒有將火引到自個兒身上,自個兒又是何必這般多管閒事?
“回稟嫺貴嬪,秀珠,秀珠也是一時糊塗啊!當初秀珠的孩子便是不明不白地死去,秀珠真的是不甘心,秀珠在那個時候定然是糊塗了,當下想來,秀珠在理智情況之下真的不會做出這般事情!”
餘秀珠見延華殿的兩位主子皆是沒有說話,便是眼紅著嘶吼了一聲,生怕自個兒會因此喪命。
她真的好傻,她明明知曉自個兒認下便是死罪,她不該如此,她當初便是不該依附於南宮妙月。
已然心生這般情緒,餘秀珠表面之上自然是同樣苦色滿滿。
“嫺貴嬪,餘貴人既然是已經認罪,自然是罪不至死嗎,還望嫺貴嬪可是手下留情,畢竟大夥兒都是後宮之中的姐妹。”
南宮妙月瞧著餘秀珠這般恐懼的神色,纔是悠悠然開口,雙目對上林婉柔囂張的視線,一時之間火花四濺。
“順妃,難道婉柔這做錯了嗎?傷害陛下子嗣,於宮規之中便是隻有死路一條!”
林婉柔再次將如此令人惶恐的話語丟下,主殿之中,一時之間也是僵硬了氣氛。
難道林婉柔真的是會賜死餘秀珠?
可是這般,不是在赤裸裸地向南宮妙月宣戰嗎?
冉如胭心中暗自琢磨著,神色之中卻是隻有對餘秀珠滿滿的擔憂之色,自然,不過同樣是假裝罷了。
餘秀珠,呵呵,這個女人可是狠毒至極,若是林婉柔能夠直接將其除去也是一件好事纔對。
而南宮妙月則是覺得林婉柔不會將餘秀珠逼上死路。畢竟因爲那一幅送子圖,林婉柔心中自然是對冉如胭有著敵意,而這件事兒,冉如胭也是全然不知曉,應當是不能夠化解這一場矛盾的,因而林婉柔只能夠與她們合作。
而林婉柔也是知曉,餘秀珠是她們的人,若是真的在這一次事情當中除了餘秀珠,今後南宮妙月這邊便是難以交代了。
“但是念在餘秀珠剛剛從自個兒小產的陰影之中未走出來纔會是這般,本宮自然是不會不近人情,且衛貴嬪腹中還有孩子,若是孩子還未出生便是因他見了血,想必上天定然是會瞧在眼中,對誰也都是不好。”
林婉柔一句話將整件事兒的轉機便是說了出來,餘秀珠聽此黯淡的雙眸忽地亮了起來。
“皇后娘娘已然將此事全權交與本宮負責,那麼本宮自然是要對衛貴嬪腹中孩兒有一個交代,且又是不會治餘貴人死罪,因而最好的處罰便是令餘貴人關夜戚閣中一月,且位分自貴人將至才人,以儆效尤。”
與死罪相比,即便是連降兩級,應當也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餘秀珠聽此便是明白了這一點,連忙磕頭謝罪,不一會兒玉額之上便是泛了一層濃重的硃色。
“嫺貴嬪法子果真不錯,倒是能夠在這般狀況之下權衡大局,如胭真是佩服呢!”
冉如胭聽到這個處罰也是覺得意料之中,但是餘秀珠被降至才人也是沒有什麼關係,延華殿中既然有一位順妃,其餘二人升了位分是遲早的事情罷了。
不過是羞辱罷了,既是羞辱了餘秀珠從前的囂張跋扈,也是羞辱了南宮妙月這個順妃的名頭,林婉柔果真是琢磨清楚了。
“珍貴姬何須這般,衛貴嬪仍在房間之中休息呢!若是珍貴姬平日無事,倒是可以前去衛貴嬪房中陪她一番,本宮這兒,倒是沒有什麼事兒。”
林婉柔再一挑眉,微微勾起的脣中好似存著萬分不甘心一般,倒是令冉如胭有些奇怪了。
林婉柔到底是怎麼了?
她不可能莫名其妙地與南宮妙月走到同一陣營,當初她可是與自個兒一樣恨著南宮妙月呢,但是當下放過了餘秀珠不是已經很好地表明瞭她的立場了嗎?
冉如胭只覺得有些混亂,所有關係一時之間已然是理不清楚。
好在,在南宮妙月身旁,還是有吳雪之這個人作爲一隻眼睛,而冉如胭便是可以藉此知曉南宮妙月的一些想法,甚至是藉此在一些事情之上反咬一口。
“是,即便嫺貴嬪不說,如胭便是知曉的,但是今日之事同樣是關係到衛貴嬪,如胭自然是要知曉一番事情的真相,纔是能夠令衛貴嬪心中安穩下來。”
不論是因爲什麼,既然林婉柔已經是成了南宮妙月的盟友,那麼當下,她定然不可能會成爲自個兒的朋友了。
既然是這樣,自個兒又是何必再多忍著她所諷刺的話語呢?
冉如胭勾脣一笑,冷冷的情緒自眉眼之中顯露而出,如此凌厲,不禁瞧見的林婉柔一愣,她差點兒忘了自個兒該說什麼。
“珍貴姬所言甚至,本宮知曉你與衛貴嬪關係尚好,但是平日裡同樣是需得注意著物件,可千萬不可將致使滑胎的藥物帶入衛貴嬪房中呢!”
林婉柔笑著說道,好似是開著玩笑,但是實際上卻是在刻意提醒著她遠離衛清歌,衛清歌當下的身份已經不是她一個小小的貴姬攀附得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