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如胭坐於雕花木椅之上,雖是這般笑顏而語,雙眸卻是一點也沒有留意段鶯鶯似的,一時之間令她有些尷尬。
“珍姬果真說笑呢!鶯鶯前些日子也是因爲事兒多了,纔是沒有過來探望珍姬,還望莫是怪罪纔是,你我皆是排雲殿中姐妹,總是比其他宮中的妃嬪要熟稔得多才對。”
段鶯鶯捻著手中的薄紗絹帕,目光緊緊地盯在冉如胭的身上,彷彿不甘心忽略她任意一個神色變化。
冉如胭對上她灼灼的目光,久久沒有言語,卻是緩緩起身,踱了幾步靠近段鶯鶯的身旁,瞧著她放置於桌案之上的匣子,面露疑惑之色。
“哦對了,珍姬,鶯鶯差點兒竟是忘了這個,前些日子鶯鶯自其他妃嬪手中得了一件好東西,今個兒便是借花獻佛,願珍姬能夠喜歡。”
冉如胭沒有說話,卻是隨意地打開了那個小匣子,一支小小的碧色如意映入眼簾。
瞧著並沒有什麼奇特的地方,玉色也只是溫潤罷了,絲毫不存上等的品質。
“玉如意上可是有什麼奇特的地方嗎?”
段鶯鶯瞧著冉如胭這般放肆的模樣,便是覺得有些困惑。
冉如胭不是一個處處周到的女人? Www? тt kān? ¢Ο
她從不會恃寵而驕,而是當下卻是這般,到底是因爲什麼?
冉如胭雙眸之中迸濺而出的些許精光愈發令她想得多了。
難道她的心裡已經開始懷疑她的身份嗎?
“有,自然是有,否則又是如何配得上珍姬呢!”
段鶯鶯將玉如意小心翼翼地託了起來,擺置雙眼齊平位置,纔是小心翼翼而語。
“珍姬,你瞧,這玉如意之中有一個個小小的孔,孔中紋路更是曲折不斷,而這些卻是爲了做另外一件事情。”
話音剛落,段鶯鶯也是沒有顧及冉如胭是否在聽,反正她們倆之間的關係實則在心中十分清楚,但是表面之上,她卻是仍舊要前來迎合這個受寵的女人。
段鶯鶯輕輕地啓脣吐了一口氣,悅耳的音律頓時自其中而起。
“是如簫笛那般?”
冉如胭勾脣瞧著段鶯鶯一下子冷了的雙目,但是她一開口,段鶯鶯卻是擡首,恭謹之意仍舊是從神色之中而出。
“是,卻又不是,珍姬若是喜歡,便可以將它放置於窗口之上,當清風而起,便是能夠發出悅耳的聲音。”
“不錯,如胭便是多謝段良人的心意了!”
冉如胭瞥過一眼之後便是沒有再說什麼,對於段鶯鶯,她便是難以提起什麼興趣,她背後的主子,她也是不想招惹,抑或是,當下不願去招惹。
當然,若是能夠借他的背景與手段,助她於後宮之中奪得高位也是不難的,不過,段鶯鶯這個人卻是不適合,特別是在冉如胭與南宮妙玉同時在的後宮之中,其他人卻是已經是一個陪襯與協助了。
“天色不早了,段良人也是早些回去歇息吧,若是因爲這個晚睡耽擱了休息,如胭便是愧疚不已了!”
雖是這般說著,但是所有人都是知曉這不過是敷衍之詞,言外之意便是逐客令了。
“是,鶯鶯便是回去了,珍姬早些休息吧!”
段鶯鶯也是沒有再留下去的必要,事情已經做了,便是不必再呆下去。
每當她對上冉如胭的雙眸,總是覺得冉如胭能夠一下子看穿她的心思,倒是一點兒僞裝也是難假裝的。
妖嬈的身子緩緩扭轉門前,白皙的手指拉開門框,段鶯鶯微搖著雙肩,媚態備現,恍然消失於冉如胭的眼中。
呵呵,離開了還要僞裝一番嗎?
冉如胭勾脣一笑,卻是冷意十足。
房間之中大大小小的東西已經是堆積著,不僅需要交予後宮之中專門負責檢查的宮人,之後還要考慮如何安放與處置,倒是也是麻煩許多。
倒是不如直接丟到了宮外,換些金珠子與銀票,倒是也方便許多。
走離房間的段鶯鶯扭著妖媚的身姿匿於長廊之中,宮人已然退去,身旁便是隻有她的貼身宮婢文意陪同。
待回了房間之中,文意進入房間點亮了幾支紅燭,未等段鶯鶯發話,方是很快恭謹地退了出去。
“段良人,屬下發覺了,冉如胭收其他妃嬪的貴重東西之後,有一部分不會令宮人檢查,反倒是將其運至宮中倒賣,換得財物打發宮人。”
身著黑衣的蒙面男子忽地自內間牀榻之後而顯身影,段鶯鶯卻是一點兒也沒有驚訝,只是淡淡地看著他。
“是嗎?你確定查清楚了?”
“是,段良人,自從之前你提前提起過之後,屬下便是留意到了。”
段鶯鶯沉思一番,便是輕輕地揮手,刻意壓低了自個兒的聲音。
“好了,你先離開吧!告知主子,事情我自然會辦,我自然是會將冉如胭扯下水!”
呵呵,冉如胭,你倒是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有人發現你這件事情吧!
又或者是,你應當是沒有料到,會有人在知曉之後這般戳穿你!
段鶯鶯微微一笑,斜倚於桌案邊的身子微傾,手略顯媚態地自桌案之上攜起一塊白紙,雙眸之中顯了一分朦朧。
變賣宮中之物,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皆是死罪,若是冉如胭真的被她戳穿,冉如胭必然是不能夠繼續她的輝煌之路了。
一番打算自她心中慢慢地籌劃著,段鶯鶯怔於原地,久久不語。
“珍姬,當下,你這是算作貴姬,還是姬位呢?”
錦繡仍舊是有些不語,將內間之中收拾過後,輕輕鋪著牀榻問道。
“貴姬吧!”
冉如胭將髮髻之上的首飾一樣一樣取下,萬千髮絲盡數散於肩膀之上,順著背脊而下,將漂亮瘦削的身材勾勒。
“那珍貴姬不是應該高興嗎?近日東西也是多了,想必咱們院中又是可以多一些錢財收入了呢!”
錦繡想了想數之不盡的錢財,只覺雙眼之中都是一般,雙手倒是一點兒也是抓不過來了。
“之前那一筆可是安排出去了!”
“是,珍貴姬,錦翠姐姐已經是將東西運回了華縣,想必老爺夫人過些日子也是收到了!”
聽此,冉如胭心中才是一下子輕鬆了許多。
這般,想必即便是有人懷疑也是不能夠發現了吧!
段鶯鶯不算聰明,卻是有高背景之人相助,呵呵,今個兒冉如胭便是覺得她有些不太對勁兒,心中也同樣是都在嘀咕這一件事情,特別是當她方纔無意之中瞥到了玉如意小孔之中最中間一個似是刻了一個精緻的小字,她纔是突然想到了這一點。
是想要做個證據引她出手嗎?
難道在段鶯鶯眼中,她冉如胭就是這般愚蠢的女人嗎?
梳洗過後,冉如胭躺於柔軟的牀榻之上,氣息逐漸平穩,卻似是聽見耳邊沉重卻又像是刻意在壓制的腳步之聲而出。
是錦繡她們嗎?
應當不是吧!
大半夜的,甚至於紅燭已然是熄了,若是她不發出什麼聲音,她們定然是不會進來打擾的!
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冉如胭忽地覺得雙手雙腳皆是麻痹了一般,怎麼也動彈不了。
即便她努力睜開了雙眼,她依舊是不能夠看見身邊有任何一人的身影。
可是,腳步之聲在她的耳邊愈來愈大,猛然間,一個蒼白的面孔忽地現於她眼前。
那是一個怎樣的面孔?
即便是美眸櫻脣,但是卻是慘白得絲毫無血色,且在月光之下映照得愈發令人心覺恐怖,黑暗略是籠罩著她的容顏,令人有些瞧不真切真正的模樣。
她凌亂的髮髻之上仍舊是垂掛了歪歪扭扭的絞絲銀釵,破舊長裙之上的綢帶順著清風襲來的方向一下子遮住了她的雙眸。
怎麼辦?
冰涼的手指觸摸到了她的脖頸之上,似是一點點在收緊。
可是,她做過什麼虧心事嗎?
不,不,她不能死,她怎麼能夠莫名奇妙地死在這個毫不認識的女人手裡?
“你是誰,爲何要害我?”
明明身上的氣息如此熟悉,卻是一個女人,可是冉如胭卻是從來沒有害死過女人吧!
她已然是繃緊了臉頰上的青筋,似是下一秒便是要從皮膚之中乍現出來一般,她漲紅了臉,努力掙扎著,卻是依舊難以動彈。
細若蚊吟的聲音自她的紅脣之中而出,被綢帶遮掩,她絲毫不知眼前的女人下一刻要做什麼。
既然是無冤無仇,那個女人又是爲什麼要這般掐著她的脖子?
“南宮妙玉,我要你償命,我不甘心,我冉如胭永遠不會放過你!”
一句話似是雷打過冉如胭的身體一般,頓時炸響在她的耳邊,全身麻痹的感覺忽地一減,冉如胭想要再看看看一看那個女人的模樣,卻是如何也扯不完遮覆於她雙目之上的綢帶,綢帶似是一下子變成了粗布繩子,一下子將她的雙眸勒得生疼。
怎麼會?
那個女人真的是她自己嗎?
方纔似是有濃稠的血自她雙腿之中留下,“滴滴答答”地灑落一地。
對,當時的她也是這般落魄模樣吧?
被南宮妙玉所害,便也是這般狼狽了!
“南宮妙玉,我死也不會放過你!”
熟悉的聲音再一次響徹她的耳邊,冉如胭終究是難以忍受這般壓抑情緒,一下子猛地將衾被掀起,人也是順勢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