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姨娘走了出去,看著花夫人滿臉焦急地在門口等著,原本她不想喝花夫人有什麼正面衝突的,不是說她伍姨娘害怕怎麼的,而是她根本就不屑和花夫人這樣的女人計較,她不過就是出身好點,才能坐上花府主母的位置,可是自己雖然出身微賤,但是現(xiàn)在花府內(nèi)院實際的掌權(quán)人還是自己,劉月琴還不是要活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所以她根本看不起這樣的花夫人,儘管心裡是這樣想的,但是就在伍姨娘和門外的花夫人劉月琴擦身而過的時候,伍姨娘還是狠狠地瞪了一眼花夫人,用著只有兩個人可以聽到的音量,陰狠地說道:“我勸你還是不要在這裡裝模做戲了,現(xiàn)在又不是在老爺?shù)拿媲埃阌斜匾b得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嗎,打算是給誰看呢?你放心好了,裡面的那個小賤人好端端的活著呢,連一根頭髮絲都沒有少呢!”
“你!”花夫人到底是大家閨秀出身,根本無法像伍姨娘一樣,把這樣的惡毒粗鄙地語言就這麼脫口而出了,在面對她的指責的同時,花夫人心裡雖然生氣,但是也只能沉默相對。
“劉月琴,你敢說今日之事不是你們母女倆早就計劃好的嘛?否則,今日花府之內(nèi)宴請這些名門公子、小姐的,你們母女倆怎麼可能知道了,還有,你倒是看看你自己身上的這身打扮啊,花枝招展的,要是真的安分守己的話,怎麼可能有心思每天把自己打扮得如此漂亮,老爺可是沒有進過你的大門啊,你是想給誰看呢,你就沒想過用這副模樣去勾引老爺嘛?真是天生的狐媚子,以前我還真是小看了你呢!你搶了我花府當家夫人的位置我不和你計較,難道你現(xiàn)在還想和你女兒一起來搶老爺對我和我女兒的寵愛嗎!我告訴你,就算是我死了,我也不會讓你得逞的。”
見到常年失寵的花夫人也敢有意地和自己頂嘴了,伍姨娘狠狠地瞪過去,完全不顧及這個花夫人還是花府名義上的當家主母,眼神恨恨地自花夫人頭上精緻的髮髻掃過,滿心滿眼的嫉恨之中卻顯露出了她的不屑與瞭然。
花夫人被伍姨娘的一番話給說得毫無招架能力,雖然今日的自己確實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可是自己之所以會如此盛裝打扮並不是爲了想要誘惑花老爺,而是因爲自己的女兒花槿露之前的特別要求,可是這些話,花夫人沒有辦法給伍姨娘解釋,就算是解釋了,就伍姨娘這樣的人,也是根本不會相信的。所以花夫人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老實地就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
事實上,今日之事真的只是巧合而已,花夫人向來不出大院的,根本不可能會知道大院以外發(fā)生了什麼事情,只是府中管事安排了一個小丫頭來大院說了花槿露在比武場上受傷的事情,花夫人簡直是三魂丟了七魄的,只想著要趕緊過來看看花槿露怎麼樣了,傷得嚴重不嚴重,根本沒有考慮到自己身上的這一身裝扮適合不適合出門,卻沒有想到會在花老爺?shù)臅块T口碰見了伍姨娘母女倆,甚至還換來了她們的一番羞辱。
不等花夫人開口說話,花梅青已經(jīng)扶著伍姨娘的手臂走上前來,用同樣壓低了的聲音對著老嬤嬤橫眉冷對地斥責道:“你是什麼身份?竟敢這樣和花府的主子說話,就你這等子賤婢也有資格開口了?怎麼花夫人平日就連這些最粗淺的規(guī)矩都不曾教過你嘛?”花梅青在花老爺書房裡因爲花槿露的事情,受了極大的委屈,現(xiàn)在看到任何大院裡的人,都覺得不順眼,教訓起老嬤嬤來更是口下不留情。說話越來越讓人覺得難聽。
老嬤嬤倒是一臉的淡然,微微垂著眼並不和花梅青正面對峙,可是心中卻爲了自己連累花夫人被花梅青這樣一個不懂規(guī)矩,沒有教養(yǎng)的小輩責罵而感到愧疚不已。
看到花夫人輕輕拍了拍老嬤嬤的手背以示安慰,花梅青輕蔑地挑了挑眉頭,衝著花夫人低低地啐了一口,不屑地說道:“還真是江山不改本性難移啊,賤人就是脫離不了身上的那股子賤氣,無論到了什麼時候,都不忘了挖空心思的勾引男人,簡直就是噁心!呸!什麼東西!”
花夫人向來都不擅長與人爭辯,在面對伍姨娘母女倆紛紛聯(lián)合起來指責自己和老嬤嬤的時候,雖然也是滿心地憤懣但是卻不知道該如何回嘴,一時之間也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默不作聲,伍姨娘和花梅青看著花夫人這般懦弱無能的樣子,眼裡更是流露出了濃濃地不屑,深深地瞪了她一眼之後,就相攜而走了。
見到花夫人怔怔地出神,老嬤嬤拍了拍自家主子的手背,安慰地出聲:“夫人,別和那些眼皮子淺的沒有規(guī)矩的人計較,自己心裡難過不劃算呢,咱們還是看看小姐身上的傷勢如何纔是最要緊的啊!”
花夫人回過神來,點了點頭,擡手擦乾了自己臉上的淚水,重新敲了書房的門板,微微哽咽地說道:“老爺,可否讓妾身進來看看槿露的傷勢!”
書房之中終於傳來的花老爺嚴肅而深沉的聲音:“進來吧。”得到花老爺?shù)氖卓希ǚ蛉松袂楹苁羌樱屠蠇邒邔σ暳艘谎郏会嵩诶蠇邒叩呐阃拢锨耙徊捷p輕地推開了書房的房門,走了進去。
繞過那扇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絹絲屏風,花夫人就一看看見了屏風後面對著自己微微笑著的女兒——花槿露,從花槿露安然平靜的神色中看出,她似乎並沒有大礙,身上除了衣裙略有些不整齊之外,並沒有其他地方地不妥之處,於是花姨娘這才完全放下了一顆已經(jīng)提到了嗓子眼兒的心,繼而悠悠地將視線轉(zhuǎn)向了穩(wěn)穩(wěn)地坐在太師椅上的花老爺,淡淡地目光在觸及到了花老爺身上藏青色的雲(yún)錦暗花長袍之後,花夫人就將視線停止了下來,就那麼微微地垂著眼簾,將自己的視線完全定格在那藏青色的雲(yún)錦暗花長袍下襬處,就著老嬤嬤攙扶的手臂下微微地向花老爺行了個禮:“妾身……妾身,見過老爺。”軟軟地一句話,瞬間滑過了花老爺?shù)男难e,花老爺?shù)哪抗忸D時有些溼潤。
看著花夫人如同嬌弱地鮮花一般就這麼搖曳風姿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規(guī)規(guī)矩矩的向自己行了大禮之後就那麼眉眼低垂、神情安然地站在一旁,那模樣恭謹無比,不管什麼人都挑不出任何的毛病來,可是在花老爺?shù)难垩e,這樣的花夫人卻讓他覺得氣悶,一口氣憋在胸口,怎麼也出不來,厚實的大掌緊緊地握住椅子的扶手,終究還是忍住了起身的衝動,只是那麼淡淡地說道:“你放心好了,槿露一切都安好,大夫也已經(jīng)檢查過了,除了受到一些驚嚇,其他的沒有什麼問題。”花老爺最終也只說出了這些話,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多年對她的忽視,兩人之間的默默無語已經(jīng)成爲了一種習慣,再次見面,彷彿連原來那些簡單的問候,都已經(jīng)成爲一種奢侈的想象。
“妾身聽聞槿露受傷了,妾身一時慌了神色所以纔不守規(guī)矩不待老爺召見,就擅自上門來求見老爺,還望老爺恕罪。”花夫人依然低垂著頭,再度恭恭敬敬地俯下身去,對著花老爺行了個禮。
花老爺定眼看著花夫人劉月琴,只見她一身緋紅色的雙錦繡花襦裙越發(fā)襯托了她容顏嬌好的面色,和窈窕纖細的身姿,梳成高高發(fā)髻的濃密青絲之中插了一隻白玉包金的如意雙釵,此刻那釵頭上綴著的金絲如意結(jié)正隨著花夫人劉月琴的低頭欠身的動作兀自隨風搖晃著,頗有幾分動人之色。這樣的花夫人,在花老爺?shù)哪:洃浿校坪踔灰谒麄儌z成親的時候,纔有過如此精緻地打扮。
不知道是因爲花夫人在自己面前所表現(xiàn)的這般生疏有禮,還是因爲花夫人精緻動人的妝容打扮,此時的花老爺只覺得自己胸口越發(fā)地氣悶了,不知道爲什麼,只覺得,這麼多年的僵持的關(guān)係,似乎一點都沒有改變,劉月琴依然是當初那個淡然的、優(yōu)雅的劉月琴,而自己,依然是那個爲情所困,不知如何是好的花成儒。半天,花老爺張了張嘴卻依然是一個字也沒有吐出來,輕輕地咳了咳,到底有些不大自然。
看著爹爹這般模樣,花槿露快步地走上前去,輕輕地揉了揉花老爺?shù)男乜冢∧樕媳M是擔心之色,開口喚了一聲:“爹爹!”
聽到花槿露親暱地喊著花老爺?shù)ǚ蛉说纳碜游⑽⒌仡澏读艘幌拢墒悄橗嬌蠀s始終是低垂著的,反而是花夫人身邊的老嬤嬤猛地擡起了頭,一雙眼睛中流露出了濃濃的驚喜與驚訝!
不過是半天的光景而已,花槿露竟然和花老爺如此的親暱,這不得不讓老嬤嬤感到意外,同時,也深深地感到高興,或許真的是老天爺?shù)膽z憫,所以纔有此一遭吧。
“槿露放心好了,爹爹沒事的。”看著花夫人至始至終都低著頭不願意擡起頭與自己對視,花老爺握著拳擋在脣邊重重地咳了咳聲之後,無奈地收起了嚴重的黯然,轉(zhuǎn)而望向身邊的花槿露,看到花槿露一臉的擔心,頓時欣慰地微微一笑。
眼睛雖然看著花槿露,但是手臂卻是對著花夫人緩緩地擡起來,輕輕地擺了擺手,緩緩地說道:“我自然是明白你的心情的,不過人也看到了,沒有什麼大事,你就放心好了。”
花老爺原本是想著緩和現(xiàn)如今這尷尬的氣氛的,可是花夫人卻依然恭敬地開口說道:“謝謝老爺!”說著依然始終不肯直起身來,微微地彎腰行禮,繼續(xù)說道:“槿露自小在妾身的身邊長大,不是很懂規(guī)矩,怕是今日衝撞了府中的貴客,還望老爺念在槿露年幼不懂事,不要和她一般見識,一切罪責自有妾身一力承擔就是。”花夫人依然很擔心花老爺會責罰花槿露,畢竟花槿露從小就不受花老爺待見,這要是萬一的話,那作爲母親的自己,不管怎樣都會拼了全力保護自己的女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