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露珠在葉子上晃晃悠悠,無聊地打量著新生的世界。
林尤米蹲在校門口,用手戳戳露水,瞧著它分散爲無數又聚合成完整,心中覺得有趣,便反反覆覆,直至露珠結束短暫的生命。
“殘害人家做什麼?”
“嗯?”林尤米擡頭,見少年正彎腰,朝她靠近,背後是溫暖的朝陽,臉上帶著點笑意。
她一時愣怔,也太好看了吧?這誰能頂得住。
就是這個寸頭,害接受。
“我等你的呀。”林尤米將手指往袖子裡面縮縮,揚起笑臉道。反正都是等人,說得好聽點不犯罪吧。
蘇溫蹲在林尤米旁邊,疑惑道:“這麼冷天起這麼早,爲了等我?”就算知道這小破電線桿滿嘴謊話,他還是抑制不住地喜歡。
“你可是說過要帶我去廟會的。”林尤米覺得真的好幼稚,但想想自己的年紀,又覺得心安理得。
以前是理智過頭。
她湊近蘇溫,淡淡肥皂的香味很好聞,她忍不住又靠近了點,不知不覺間,點點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
呼吸在鼻尖糾纏,林尤米撲閃著眼睛,的確是近了點,要是三好學生不反抗的話,她不介意再靠近點。
“你……”蘇溫向後撤了點,眉宇間滿是嫌棄,“今早吃的豬肉大蔥餡兒的包子?”
林尤米:“……”能一拳打死這熊孩子嘛,這是能說的?
她故意湊上前去,道:“對啊,你聞聞,路南那家的,超級好吃,皮薄餡兒多,買來絕對不虧。”
“哦,我喜歡韭菜雞蛋的。”
林尤米:“……還能不能愉快地交流?”這死小孩絕對是故意的!
“以這種耗費體力的姿勢,我們怎麼愉快。”蘇溫忍著笑意,總感覺小電線桿好可愛,生起氣來像只小龍蝦,生動活潑張牙舞爪。
跟他人完全不一樣。
他已經厭倦規規矩矩,因爲他不想規規矩矩。
“那靠過來吧。”林尤米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三好學生的調笑,這傢伙就是故意的,誰能想到長了這麼張溫潤的臉,竟帶著腹黑屬性,在祖宗面前,嫩了點。
她厚著臉皮將肩靠過去,篤定蘇溫絕對不會靠,便作死地繼續道:“姐姐有的是辦法,讓我們愉快地交談。”
蘇溫瞧著小丫頭片子,比他大不了幾歲,顏色知道的倒不少,那瘦弱的肩膀,總感覺無法承受住他。
不如試試?
這想法一出,蘇溫嚇了跳。他掩飾性地咳咳,道:“等會兒人就多了,你要是不想被圍堵羣毆,建議離我們學校遠點。”
林尤米:“……”
她擡起頭,非常認真,就像面對一道奧數題般,問:“我腦袋上寫著打架鬥毆不良少女幾個字?”爲什麼他們看到她想到的就是暴力,就不能浪漫點藝術點。
“不然呢。”蘇溫站起身,整理了下書包帶,“打不過記得跑。”
讓他來救,基本不可能。
“不勞您老擔閒心。”林尤米也站起身來,慢慢地活動著腳腕。蹲得發酸,發疼,難受。
“蘇哥,”李暮衝過來,一把將蘇溫拉到身邊,跟林尤米拉開距離,他仔仔細細地檢查完蘇溫,這才齜牙咧嘴地對著林尤米,“再靠近蘇哥,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林尤米眼睛眨眨,見蘇溫脣角帶著笑意,朝她無奈地攤手,氣不打一處來。這男的便宜佔盡,還得了便宜再賣乖。
怎麼就對她不客氣嘛。
“你你怎麼不說話,不要以爲哥幾個是一個新型溜溜球就可以收買的!”
林尤米:“……嗯。”真心感覺對面二哈朝自己吼叫兩聲,可愛想摸頭怎麼辦?
“我剛剛買了個籃球,不知道放學後有沒有興趣。”
只見二哈非常歡快地搖著尾巴,道:“有有,騰出點時間沒問題,哥們給你看看,放學見哈。”他拽著蘇溫就往前走,還不忘回頭比個“OK”的姿勢。
“果然是不會被一個溜溜球收買的男人。”林尤米揮揮手,脣角帶著笑意,現在的小屁孩兒都好可愛啊。
這麼樸實無華。
她往旁邊退了點,真被激怒的人羣毆,她小蘿蔔怎麼拗得過大象腿?
爲了老哥的事,大清早她要被凍成餃子了,這價格得往上翻。需要早起的事兒,得加價!
“啊嘁。”林尤米麪無表情地搓著手,心中十分委屈,怎麼還不出現啊,要凍死了。
時間一分一秒,異樣害怕躲閃,各種目光從林尤米身上掠過。
直到學校早課鈴聲響起,不遠處衝來一人,卡點很準,看來早就習慣。
只見來人一身紅衣,腳蹬鋥亮小皮靴,她熟練地將書包扔過門去,隨著“哐當”一聲,人已經登上鐵門最下面的橫桿。
等她爬完,安全著地,彎腰拿書包要跑時,林尤米從角落出來,喊了一聲。
讓她等這麼長時間,您老還是老老實實再翻出來吧。
“林姐?”程辮兒不可置信地道,臉上露出笑容,雙手抓住鐵欄桿,“您怎麼來了,找我的?”
林尤米:“……嗯。”這場景,在裡面的不知道是誰。
“等我下,早課我得在場。”
林尤米瞧著這孩子,似乎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樣,還知道課必須得上。她道:“我給你請了假,不會當曠課的。”
“您怎麼不早說呢,行,我這就出來。”
林尤米退後,以防自己被砸中,腦海中琢磨著剛剛的話,發現其中的漏洞,不解道:“怎麼早課必須在?”
“我是領讀。”
一句話解釋所有。林尤米琢磨著自己看人還是沒錯的,這點不知該高興還是傷心。
“您找我什麼事?”程辮兒甩了下滿頭的小辮子,單肩挎著包,隨時準備離開。
風一樣,說走就走。
“大事,姐姐成敗就在你。”林尤米打了個啞謎,便帶著程辮兒往目的地去。
本金,就靠今天了。賺到了就夠,賺不到就完。
老哥完她今年也完,明年家裡絕對會逼著她找個穩定的工作,在廠子中流水線上,見不到光亮也看不見希望,一生碌碌無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