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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莊是那種很普通的村莊,阡陌交通,雞犬相聞。
如果非要說和現實中的村莊到底有哪兒不一樣,那就是這個村莊太老舊,老舊到壓根不是現在這個時代的產物。
現在農村再窮,也有拖拉機吧?
也有摩托車吧?
村民們也有手機吧?
再窮,也有完整的衣服穿吧?
這個村莊不是,到處都是很古老的建築設計,沒有拖拉機,只有牛車,沒有摩托車,只有一個個擔著擔子進城做些小生意的村民。
一路上,有人吆喝“賣豆腐了,老楊家的豆腐,水嫩新鮮”,有人吆喝“米家的涼皮,酸爽合口”。
再看他們的穿戴,一身的粗布衣服,有幾個女人或者男人,竟然沒有穿衣服。
這讓我想起--這個村莊,也許是很久遠之前的村莊。
只有那個時候的村莊,纔是這個樣子的。
只有那個時候的村莊,村裡纔有穿不起衣服,只能裸奔著上街的人。
我滿懷憐憫的看著這個村莊的圖像,我並不知道,爲什麼這個時候,我能夠看見這個古老的村莊。
終於,在我看了這個村莊五分鐘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楚人美。
楚人美姐姐,在已經入冬的時候,穿著一件還算體面的夾襖。
夾襖並不花,很樸素,可在這個窮得響叮噹的村子裡,算挺不錯的了。
這個村子應該是東北的一個小村子。
村子裡已經開始入冬了,鵝毛大雪也經常的下著,各家各戶開始使用了雪爬犁,小孩或者大人坐在雪爬犁上,出門或者趕集市!
東北的人喜歡聽二人轉。
素來有“寧舍三頓飯,不捨二人轉”。
這些村民寧願幾頓不吃飯,但不能不看二人轉。
楚人美是村裡二人轉劇場的角兒。
這麼窮的村子,竟然會有大家募捐的錢,搞了一個二人轉的戲班,戲班裡的成員,壓根不用幹農活,村裡出錢養著。
楚人美從小就有一把好嗓子,她自然被選到了戲班裡面。
從此。她搖身一變,成爲了全村人眼中的明星。
不過那時候的明星和現在的明星可不一樣。
那時候唱戲的人,特別沒有地位,楚人美就沒有任何地位,不但見到了任何村民都要點頭哈腰的,而且老是被人嚼舌根。
有些村民見著了楚人美,就直接說:這娘們,聲音騷,晚上被他男人乾的時候,也不知道動聽不動聽。
“你說動聽不?直接幹他一把不就知道了?”
村民們肆意的用話語站著楚人美的便宜,當然,他們只是口頭佔便宜,事實上,還是沒人動手。
這是因爲楚人美的老公,是村裡學堂的老師。
那時候老師是很受人尊敬的,大家雖然愚昧,但都知道文化的力量。
都知道識字的人,是可以去縣裡當舉人老爺的,是可以坐在家裡什麼都不敢,人家還一錠錠銀子和一擔擔的豬肉往家裡送的,這叫什麼?
這叫體面,讀書就能獲得這份體面。
村裡人瞧不起楚
人美,卻瞧得起楚人美的老公吳金凱。
楚人美有時候自己對著家裡鏡子練習唱腔的時候,也時不時爲老公感到驕傲,說一些“我老公體面,我不能墮了他的體面”“若不是我太喜歡唱戲,我倒不唱戲了,專心爲了他相夫教子,不至於讓他難堪”之類的話。
但楚人美可能特別愛唱戲,沒事就愛唱。
因爲愛唱戲,反而還離不開村子裡的二人轉戲班子了。
“說書唱戲勸人方,三條大路走中央,善惡有頭終有報,人間正道是滄桑!”
這是二人轉裡的一個詞牌名,叫“勸人方”。
屬於一個很樸實的段子,楚人美十分喜歡這個橋段,沒事就哼哼幾句。
可惜了,戲文是戲文,現實是現實。
她如此精通這段戲文,可是現實卻不是這麼寫的。
在現實生活裡,他老公的私生活十分不檢點。
堂堂的學校大老師,竟然沒事去隔壁村子裡去嫖妓。
隔壁村子裡出美人,許多女人爲了生計,都會去縣城裡賣春來過生活。
賣春的多了,不要臉的女人也多。
楚人美的老公吳金凱,就喜歡不要臉的女人。
很快,吳金凱就和隔壁一個叫王春花的女人搞上了。
那女人騷,野花要比家花香嘛!
吳金凱開始在女人那裡樂不思蜀。
學堂學堂的教職不要了,家,家也不要了,他乾脆住在了王春花的家裡,根本懶得回家。
楚人美在家裡等了很久,總算等不下去了,她獨自一人去找他男人,找吳金凱。
她找到吳金凱的當天,被吳金凱當著隔壁村子人的面,直接抽了七八個大嘴巴子。
楚人美依然倔強的要拉吳金凱回去,抱住他的腿。
最後吳金凱搞煩了,擡起腿,對著楚人美的頭一腳踩下去,接著又踩了七八腳,踩得楚人美是一佛出世,三佛昇天,當場暈厥了過去。
一直到夕陽西下的是偶,楚人美才醒轉了過來。
她很沮喪的回了村子裡。
她知道,自己這男人的心意,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了。
自此,楚人美不再去唱二人轉了。
她只一個人對著自己家裡的梳妝鏡唱。
每天一到中午,楚人美就醒過來,然後梳洗打扮,穿上戲袍,化了戲妝,然後穩穩當當的詹阿支梳妝鏡前,唱著二人轉。
“說書唱戲勸人方,三條大道走中央,善惡到頭終有報,人間正道是滄桑!”
楚人美邊唱邊梳頭邊落淚。
不是手善惡到頭終有報麼?爲什麼自己老公拈花惹草、暴力兇狠,卻沒有受到報應,她自己善良賢惠,卻老是挨報復?
她每天唱著二人轉,發了瘋似的。
認識她的人,都說她得了癔癥。
就這樣,三年的時間,彈指一揮。
三年後,吳金凱回村了。
原來,他三年前正式打算和王春花過日子的時候,跟著王春花一起去縣城裡面住。
王春花賣春賺錢養家餬口,吳金凱則好吃懶做。
剛剛到
縣城的時候,吳金凱還去找了一份教職補貼家用,雖然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賺到的錢,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好歹也有做事情。
可是時間一長,吳金凱惹上了一份抽大煙的毛病。
他本來就懶,再加上抽大煙,這還了得?從此以後,什麼工作也不屑於做了,日日夜夜和一些煙友躺在煙館裡面,只顧著自己的瀟灑。
日子一長,王春花也看透了吳金凱,知道這人就是個繡花枕頭,外面好看,其實裡面就是一包糟糠!根本不是個好東西。
賣一次春的錢,還不夠吳金凱揮霍兩天的呢。
再說了,王春花那點錢,好賺嗎?都是要舔人屁股溝子的買賣,錢太不好賺了,而且隨著王春花年紀增大,這兩年客流量是越來越少,眼看著青春飯碗裡的青春不多了,她得給自己留個念想了。
爲了自己的下半輩子,王春花決定逃離吳金凱的身邊。
這不,前一陣子,她央求一位客人把他帶到省城去,從此,王春花再無音訊。
在王春花消失的前兩天裡,吳金凱還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等過了兩天,他纔想起了這件事情,就是王春花竟然不見了。
他連忙去追,可是人去樓空,哪裡還有王春花的人影?
沒了王春花,很快吳金凱就抽不起大煙了,別看他平常對王春花對楚人美不知道多橫,在人家煙館老闆的眼睛裡,他還不如一條狗呢。
拿不出錢來抽大煙,煙館的老闆直接要轟他走。
當時吳金凱有些不樂意了,說自己在這裡抽了好幾年的大煙了,現在只是暫時沒錢而已,賒賬不可以嗎?
老闆冷笑連連,上去給了他兩耳帖子,找人把吳金凱扔到了門外。
走投無路,吳金凱回了家,他回家了,一來是生計成了問題,二來,他打算把家裡的的東西賣掉去換大煙抽。
他進了家門,大言不慚的找楚人美要房契。
可現在楚人美的神智已經不清不楚了,天天化妝在梳妝鏡子前唱二人轉,哪兒還有心思管房契在哪兒啊?
如果不是她姑姑天天給她送飯,沒準楚人美早就死了。
吳金凱是橫慣了,大聲質問楚人美房契在什麼地方。
楚人美變梳頭,便看了吳金凱一眼,轉而來了一個雲手,唱了一句戲文:一不要你憂來呀,二不要你愁啊,三不要你穿錯了,小妹妹的花兜兜,小妹妹的兜兜,本是一顆銀鎖鏈,情郎哥的兜兜,八了寶它度金鉤……。
這一段戲文唱的是《送情郎》。
聽得吳金凱火冒三丈,幹你大爺,老子纔剛回來,你就唱著送情郎送我走?
他頓時火冒三丈,抓起了一個板凳,衝著楚人美狠狠的扔了過去,把楚人美的頭砸得頭破血流。
接著,吳金凱又揪住了楚人美的頭髮,活生生的往外面拽!
拽到了門口,吳金凱抽出皮帶,一鞭子一鞭子的抽在楚人美的身上。
“哎喲!打人了。”
“哎喲,哎喲!”
頓時,村子裡,盡是楚人美悽慘的叫喊聲音。
不一會兒,村子裡,來了不少看熱鬧的閒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