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死心嗎？”

邊緣平緩的彎月形飛行器滑過正在顫抖的虛空，星星們都已褪去了，被一望無際的蟲海取而代之。

無盡者的飛船原本會比它看上去飛地更快一些，它的船翼上亮起瑩綠的電弧，其上活體金屬遠比往常更加活躍。

“真是恐怖的量級。”

塔拉辛喃喃自語道，自封法皇的死靈霸主揮杖，下一刻，一道亮綠在這蟲海間一晃而過，無盡者的艦隊便如同平滑的剪刀般切開了泰倫彷彿永無止境的艦船羣，蟲族被切割的屍首依舊順著慣性朝前方撞去，尾部的觸手依舊在抽搐著滑行。

璀璨的亮綠色熒光在泰倫被漂亮切割的斷面上亮起，蒸汽般的粒子團騰起，而不是預想中噴濺出生物質汁液，

這些代表著質量的粒子團逐漸遠離泰倫的身軀，就像是某種看不見的小蟲子在啃噬這些殘軀一般。

面對蟲羣，還是高斯射線最爲適合。

塔拉辛再度揮杖，發出自己的指令，無盡者的艦隊在蟲羣間彷彿進入無人之境，彎月狀的鐮刃橫衝直撞，徑直將一切阻攔它們的生物切割爲兩半。

在海戰這一方面，即便凋亡，太空死靈也依舊是這銀河間海戰的絕對霸主，其船隻擁有著絕對的數值，想要勉強與之爲敵，只能依靠著靈能或是數量。

“它們究竟在找什麼？冥王對泰倫們的吸引力這麼大嗎？”

塔拉辛回首，透過舷窗瞥了眼那基於星球而騰起的冥王，黑暗組成的暗龍依舊在朝上攀升，整顆星球都被暗雲所覆蓋，不時有著粗細堪比島嶼的雷霆在其間翻滾。

饒是如此，依靠數量而逃過塔拉辛海戰防禦，墜向星球大氣的蟲羣依舊遠比繁星更加密集，遠遠朝星球表面窺去，只消一眼便會令人頭皮發麻，看上去就像是在沸騰的鍋中煮蚊子湯那樣。

這龐大的蟲羣，或許唯一的好消息是蟲羣的亞空間陰影遮蓋住了哈迪斯釋放黑域時的畫面，這能夠讓那邊的混沌帝國晚些意識到帝國方還有一個黑域大爹。

“你那邊怎麼樣？”

刺啦的低語彷彿就在耳邊響起，這象徵著哈迪斯半進入了【冥王】階段，可以直接在太空死靈耳邊對話。

不過無盡者還是希望哈迪斯能少用星神模式，太空死靈很擔憂這對哈迪斯帶來的損害。

“有一些要撤退的痕跡，”

塔拉辛咂舌，

“但我感覺它們看起來不會放棄你？我還在思考爲何你對於它們而言如此具有魅力，是因爲你象徵著融合星神的可能性嗎？還是你的黑域對它們來講是一種必須收集的技能？”

“……我只知道它們進化的速度有點快！”

哈迪斯的聲音時斷時續著，他聽起來彷彿在風暴中咆哮著跟塔拉辛說話那樣，噼裡啪啦的撞擊聲在哈迪斯那邊響起，塔拉辛懷疑蟲羣一股腦地就像是倒豆子一樣全把泰倫往冥王的位置倒了——只希求能啃冥王一口。

“它們現在的通訊並不依賴亞空間，從第十六波進攻開始，黑域攻擊不再會令其遲鈍了。”

哈迪斯擡頭，頭頂之上，數百艘龐大的蟲巢母艦正在遠方漂浮，某種醒目的亮色光條在其膨脹的甲殼上流動著，甲殼之下，擠在縫隙間的那些漆黑眼目正遲鈍地一眨不眨地盯著哈迪斯的位置。

這些傢伙全都是依靠著同族屍骨，憑藉著數量躲過塔拉辛圍剿的倖存者。

由蟲巢艦隊組成，一條流淌的光河逐漸閃亮著出現在距離星球軌道有一定距離的地方。

“我如果再攀升高度就直接全部星神化了。”

哈迪斯伸出手，他思忖片刻，隨後就像是空間出現異常那般，在那些貪婪注視著哈迪斯的蟲羣間，一個點憑空出現，下一刻，那些漂浮在太空中的蟲羣就像是墜向大地般開始朝著那一點陷落，它們擠在一起，在看不見的巨力下被擠壓爲肉團。

“我知道，我知道——不過我還是建議你晚些星神化，我給你從寂靜王和風暴王那邊薅的星神碎片大部分都餵你了，我勸你在狀態穩定下來前別再暴走——否則你接下來去哪兒補充讓你恢復理智的能量？別告訴我你要去啃外側者。”

塔拉辛撓撓頭，隨著無盡者的念想，星系之外，提前部署在虛空中的冥工構造體開始移動，被拘禁在黑石建築羣中的兩顆小行星在劇烈的顫抖後，以人類無法觀測到的速度撞到了一起。

此乃古法制黑洞。

哈迪斯明顯感覺到他們所處星系的時間錯亂了剎那，緊接著不可避免的傾斜，建立一顆黑洞來驅逐蟲羣，也意味著爲這個星系摁下了倒計時。

遠遠望去，正在行進的蟲羣間忽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空洞，若仔細觀察，便會看見那些被壓縮到極點的泰倫殘影於小黑洞的表面處掙扎——但這是被觀測到的最後結局，真正的艦隊早已隕落。

“大不了我再造幾個黑洞。”

無盡者說，懼亡者內部禁止製造黑洞是因爲太空道德條約，以防黑洞將某個不知名的小文明徹底毀滅了。

但既然已經出現了第一個黑洞，那麼就可以出現第二個。

宏觀視角上，緩慢前行的蟲羣忽然暫停了片刻，隨後，蟲羣內部，體積微小、行動緩慢、幾乎毫無防禦的一些蟲艦開始朝著黑洞出現的方向移動，角鯨蟲艦那極長的觸鬚開始顫抖，正在急速擴張的黑洞忽然放緩了膨脹速度。

而在母艦更深處，更加遠古，更加偏僻的基因被諾恩女皇吐出。

“我想蟲羣應該有對付黑洞的方式。”

哈迪斯再度擡手，被他吞噬，最後所化用的燃燒者烈焰夾雜著漆黑的碎片在他手中騰起，下一刻，先前被哈迪斯所攻擊的蟲羣母艦們尖嘯著在烈焰間沸騰起來。

幸虧這附近沒有什麼靈能者存在，而少數的有靈生物則是在冥王庇護下，否則蟲羣瀕死時分的尖嘯足以讓一個靈能者的大腦爆炸。

“我認爲……儘快讓泰倫們與寂靜王對上，纔是有利於我們的局面。”

再一次燃燒，哈迪斯略感飢餓，他感到棘手，這些泰倫不會硬生生靠著質量堆到哈迪斯能量耗盡吧？

“哎呀你這說的，”

放著自己的艦隊收割蟲羣，無盡者直接開始貧嘴了，因爲蟲羣怎麼殺都殺不乾淨，就像是衝進人羣開無雙一樣——但人實在是太多了。

跟泰倫打，蟲子們選擇蟲海戰術直接活生生耗死敵人，就像是關底boss硬生生被玩家用一血小兵堆死那樣。

“我也想但這幫蟲子就賴上你了，看起來好說歹說都要啃你一口，要不你去寂靜王那裡待著，我保證泰倫們直奔寂靜王。”

“嘿你這話說的。”

哈迪斯剛想懟，但忽然他沉默下來，在滿屏都是泰倫亞空間陰影干擾的刺啦聲中，哈迪斯隱隱約約……似乎……聽見了一聲遙遠的“WAAAGH！”。

………………………………

“人族竟如此不堪。”

寶座被推開，其上又大又綠又硬又WAAAGH的WARLORD起身，它睿智的豆豆眼穿透萬千星辰，彷彿直直看透那正同混沌帝國捏著鼻子合作的帝國。

“爲了茍且取勝，不惜同混沌合作，棄置底線與尊嚴。”

綠皮攥起拳，嘎吱嘎吱的聲音在它攥緊的拳頭間響起。

“但高貴的綠皮絕不妥協，永不低頭，永遠WAAAAGH！黑老大——若你不願面見綠皮，綠皮便親自爲你而來。”

大門牙感到自己的血管在跳動，指揮太空死靈作戰的黑老大星神，這一概念讓大門牙血脈中的某種存在被激發了，大門牙知道，這便是WAAAAGH！！之力。

它會將這份WAAAGH！！！之力傳遞給每個好小子的，獨屬於它們的聖戰已然開啓，戰至最後一刻的獎賞便會是同創造者黑老大的決一死戰——綠皮終會逃脫它們被奴役被當做工具利用的命運，它們只爲WAAAGH之生！只爲WAAAGH之死！

大門牙看向星圖——冥王的位置尚不確定，它們將率先躍遷至寂靜王同帝國對線的另一側，隨後朝寂靜王后側戰場出發，很大可能會同正在朝此方奔來的蟲族相撞。

又是蟲族嗎？

無妨。

WAAAAAAAAAAGH！！！！出兵！出兵！出兵！！！

它們終將勝利！擊敗那率領太空死靈的黑老大星神！！！貫穿綠皮命運千萬年的迴響終於此終止！

WAAAAAAAAAAGH！！！

……………………………………

戰況略微不妙。

寂靜王的軍隊在反撲，以超乎人類想象的速度，寂靜王的怒火平等咆哮在每一處戰場上。

【沃克斯】一行行走在灰藍與暗紅的戰場上，密密麻麻的極限戰士屍首填滿了一整個山谷，隨後再被山坡上震下來的灰燼覆蓋，整個山谷都在吹拂著瑩綠色的微光——星際戰士們的屍首正在被高斯射線所侵蝕，直到徹底化爲最微觀的顆粒。

“來晚一步~”

普緒剋夫人的蛇尾靈巧地滑過戰士們的屍首，再度攀附上戰場中報廢癱地的騎士。

“此處戰爭已經結束了。”

【沃克斯】咬緊牙，不語，這對於他們而言也不是件好事，這意味著他們需要穿過的寂靜王統治區更大了，行軍的難度在加大。

他現在還沒有遇到過任何一個活著的冥教士。

他一腳深一腳淺地在戰場上前進著，通訊器的刺啦聲突兀地在一旁的藍盔屍首中響起，【沃克斯】猛然停下，他走過去，附身扭了扭那個極限戰士盔甲上的頻道調節。

“刺啦……呲呲呲啦……據帝國之主……指揮部……發表……帝國之主羅伯特·基利曼發表聲明，明確接下來偉大反攻的即將開始，基利曼表示，帝國的部隊不能被太空死靈拖入拉長戰線的泥沼……專注於一點的反攻即將開始，請各單位做好準備，詳情詢問所屬指揮組。”

反攻？

【沃克斯】忽然感到欣喜，這意味著他能跟在大部隊之後，深入寂靜王的戰區。

“跟在他們後面。”

【沃克斯】堅定地說，普緒剋夫人在他身後無聊地點點頭，泰豐斯則憂心忡忡地應和了一聲——自從收到來自【莫塔裡安】的信之後，泰豐斯就變得憂心忡忡起來，彷彿在憂慮些什麼，儘管他原來也經常這幅模樣。

………………………………

【菜。】

莫塔裡安說，原體此刻正狼狽地蜷縮在穿梭機貨倉的一角，身上的盔甲滿是被高溫能量燎過的焦黑。

他對面，同樣沒好到哪兒去的【莫塔裡安】咳嗽著，這位原體剛剛硬吃了十發來自太空死靈飽和式的死光攻擊。

太空死靈別的沒有，遠程武器點對點刺殺與飽和式轟炸幾乎是不要錢一樣。

[呵呵……]

【莫塔裡安】冷笑道，懶得跟對面的傻逼爭辯，多日相處後，他發現另一個自己就是個傻逼，智商極低，沒有情商。

兩位原體沉默了片刻，整個空間內只有穿梭機引擎的嗡鳴聲，但緊接著，兩人都同時感到時間猛地一滯。

【黑洞。】

莫塔裡安停了片刻，再度開口，實際上，這並不是帝國部隊第一次面對黑洞襲擊了。

這個戰區也要被放棄了，即便兩位莫塔裡安剛剛拼死拼活取得了這一線的大勝，但一擊黑洞便讓他們不得不放棄此處，此線的軍隊調度也需要立刻提上日程了，但凡稍有延緩，來不及轉移的軍隊便會被黑洞所吞沒。

[不過是窮途末路的野獸在噴灑毒液。]

【莫塔裡安】評價道，卻悄悄打開了他的私人原體通訊頻道。

裡面傳出他“兄弟們”的聲音。

【莫塔裡安】聽見伯勞鳥被襲擊時分吃痛的尖嘯聲，聽見【伏爾甘】那邊咕咚咕咚冒泡的聲音。

吸血鬼【聖吉列斯】的嘶吼從頻道中傳來，

[撤退——撤退！基利曼！！！7256戰區必須被放棄！補給告急！彈盡糧絕！！你還指望著軍團啃食屍體作戰？！跟太空死靈的作戰根本留不下屍首！]

【莫塔裡安】微微皺起眉，【聖吉列斯】所守戰區離【基利曼】在寂靜之眼的混沌轄區極近，也離他們進入這一世界的靈能錨點僅僅相隔一戰區，【基利曼】是絕對不可能讓自己家門口失守的。

看起來【基利曼】想少出點力的夢想破滅了，若想要同被逼急了的寂靜王有一戰之力，兩個帝國都需要出點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