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後】

情報，情報總是不夠的。

此時此刻，這不光是以帝皇與冥王爲首，知曉另一線故事人們心中的念想，也是渡鴉之主科拉克斯現在真情實感的想法。

科拉克斯正沉默地在他的辦公室內走動著，昏暗躁動的黑暗壓下，似乎昭示著原體心中的那份不安。

於是另一片更瘋狂的黑暗笑起來。

【你應該直接跟他們講。】

角落中，蹲在地上康拉德咯咯笑起來，繼續用沾滿油墨的手清理長髮上的污垢，只不過這反倒讓他的頭髮更加亂哄哄地打結在一起了。

科拉克斯的踱步聲終於停下了，全黑眸子筆直地望向空蕩的牆壁

【我該怎麼和他們講？】

科拉克斯發出沙啞的聲音，某種程度上跟康拉德的聲音極像，

【在這種時刻，跟他們說我需要離開泰拉星域一趟？】

科拉克斯再度沉默了下去，而康拉德則撇撇嘴，再度用沾上頭皮屑的手扣扣背。

【爲什麼你不能這麼做？安格隆都直接走了。】

【他明顯知道些什麼。】

科拉克斯下意識反駁道，康拉德那不贊成的目光自原體散下的黑髮間望向科拉克斯，蝙蝠發出嘶嘶的聲音，

【你總是這樣，科拉克斯——】

康拉德拉長聲音，他知道科拉克斯在顧慮什麼，在多恩甦醒後，雖然他們這些邊緣原體並未被告知些什麼，但他們能明顯感覺到氣氛再一次變得緊張起來。

康拉德認爲很快便會有一場談話，由這些“知道真相”的人發起，然後告訴他們究竟發生了什麼。

但現在，幾乎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瘋狂地忙碌於工作中，他們似乎沒時間出來“安撫”一下他們不知情的兄弟。

按照慣例，這種事情一般是安格隆來做——但這次安格隆是瘋的最徹底的那個，當伏爾甘費勁千辛萬苦把安格隆從地上倒栽蔥拔起來後，他們便再也沒見過外出戰鬥的安格隆了。

可惜。

康拉德砸吧砸吧嘴，漆黑的眼珠子溜溜地轉，他還想再看看笑話。

倒是羅伯特·基利曼找過科拉克斯幾次，但康拉德認爲那幾次談話起了反效果，這反而讓科拉克斯更加猶豫了，原體並不想因爲自己的“小事”，而麻煩其他人。

同時，科拉克斯也一直待命著——這種特殊時期，指不定他會被派發緊急任務。

就像是科拉克斯母星上曾經發生的事一樣，原體就那麼把母星託管給帝國了，絲毫不用自己身爲原體的特權管理母星。

康拉德啃了啃自己的指甲，他當時怎麼沒有借帝國的勢力把諾斯特拉莫上的人都殺乾淨呢？

【難道你打算放任你的崽子們在達摩克里斯之灣捱揍？】

康拉德毫不留情地指出了這一點，隨後原體如同蜘蛛般順著牆角爬到天花板上的牆角，他倒吊著盯著面色變得更加蒼白的科拉克斯。

或許對那些個一天天喊著“爲了人類！”與“爲了帝國！”的傻逼們來講，現在煩擾科拉克斯的事情在他們眼中不過是小事一件，但對於渡鴉之主來講，卻足以令他寢食難安了。

簡而言之，現在科拉克斯的崽子們正連同一部分帝國軍在達摩克斯灣附近捱揍，而敵人則是某個犄角旮旯蹦出來的，自稱信奉“上上善道”的鈦帝國。

【我已經調遣了一批援軍過去。】

科拉克斯說道，康拉德卻眼尖地看見科拉克斯攥住了拳頭。

科拉克斯儘可能讓自己的聲音平穩，

【帝國的軍隊規模並不小，足以讓他們擊敗敵人。】

【但你還是在擔心。】

康拉德伸出啃了一半的指頭指指點點科拉克斯，在踩人痛腳上，康拉德或許不是最狠的，但絕對會是最樂意這麼做的。

於是夜之主咯咯笑起來，

【科拉克斯，如果你一直感到不安……那麼我建議你小心一下你的崽子們。】

科拉克斯卻還是在猶豫，原體沉思片刻，再度反駁道，

【不……我的軍團長賽維克斯在那裡，他的能力足以應對這場戰爭。】

真，的，嗎？

康拉德扭過自己的頭，他認爲自己該去找點樂子了。

……………………

【莫塔裡安駐泰拉臨時辦公處】

“你不對勁。”

當莫塔裡安帶著疲憊的、僵死的表情自文件山中擡起時，卡拉斯將另一耷新的文件扔到了死神桌上。

【？】

原體有氣無力地發出了一個疑惑，卻見卡拉斯正皺著眉盯他，

“你何時變得如此勤奮了，莫塔裡安？”

【……】

【我一直都很勤奮。】

莫塔裡安平靜地說道，死神從不謙虛，事實上，他認爲人們低估了他的功勞。

但死神也不是邀功之人，所以，算了，隨便吧。

【如果你有功夫調侃我，不如繼續幫我批文件。】

身處軍務部，莫塔裡安主要負責帝國的戰爭指揮，他需要審批帝國下層遞交上來的發起戰爭許可，以及過目戰爭結束後的彙總表，如果原體認爲這場戰爭是沒有必要發起的，又或者其中的指揮人員有嚴重失職，那麼原體便會簽署審判令。

除此之外，還有戰爭所需物資調配（莫塔裡安由衷地感謝涅槃系統的輔佐）、帝國疆域圖實時變化表（永遠都在變化）、星圖靈能檢測變化圖（與灰騎士那邊同一份）等諸多事務等待著莫塔裡安。

簡而言之，跟帝國戰爭沾邊的事他都得掃一眼。

這方面還有哈迪斯與基利曼爲他分擔，聖吉列斯有時也會過來頂兩天，除此之外，莫塔裡安並不能指望看見這些表格數據就嘿嘿笑撓頭離去的伏爾甘（並且大概率火龍會抱他一下，說你辛苦了），又或者是絕對不會往這裡踏足的馬格努斯。

至於安格隆則早已經在放養名單裡了。

“……”

“我認爲你們都有些緊張過度了。”

身爲莫塔裡安的首席大秘書（×），首席牛馬，卡拉斯也得知了不少事情，其中便包括另一條命運線。

【或許。】

莫塔裡安撐著揉了揉自己發疼的眉頭。

【按照尼歐斯的說法，我們的確離最終的坍塌點還有一定距離——並且只要不出現下一個像多恩一樣的匯聚點，那麼那邊大抵可以看做不存在。】

至於會不會出現新的匯聚點，帝皇給出的答案及其肯定——不會，因爲多恩實在是太特殊了，特殊到無法復刻。

但在意識到一個大活正在不遠處等待著他們，人們還是會下意識變得緊張。

就像是你知道一個核彈核爆即將一樣，但由於信息不足，你只知道它不會近期爆炸。

按照帝皇的說法，莫塔裡安沉默片刻，四、五、六、七、八、九……最後的坍塌點應該會是在納垢與恐虐都力量大減，甚至死亡的之後。

也就是進攻恐虐之日。

卡拉斯深吸了一口氣，

“那……那傢伙那邊是什麼建議？”

他指哈迪斯，因爲卡拉斯知道莫塔裡安一般默認尼歐斯在放屁。

【只要認真工作就可以。】

莫塔裡安翻了個白眼，在短暫的驚愕後，哈迪斯倒是很快平復了下去，並瞬間與基利曼制定了新的規劃表，哈迪斯與基利曼一致認爲帝國需要立刻提高生產力與戰爭物資的產能——幾乎是刻不容緩的。

只不過哈迪斯的認真工作指的是跟他一樣加班到昏天黑地，這種強度大抵只有基利曼與費努斯能跟上了。

閒暇之餘，哈迪斯還會與基利曼再度詢問多恩，但他們能收穫的情報也僅限於這些了。

目前已知，至少大遠征時期，比較令莫塔裡安在意的幾名原體，其背景分別爲：

一己之力扭轉母星的審判長康拉德·科茲；將馬庫拉格五百世界建設爲類似超級蟲巢世界的羅伯特·基利曼；異端之首莫塔裡安；籍籍無名荷魯斯·盧佩卡爾；永遠忠誠羅格·多恩。

至於剩下的諸位原體，莫塔裡安在評估了多恩所描述其軍團規模後，認爲其威脅度不高，不是混沌走狗就是不堪一擊——當然，還有智者馬格努斯。

不過據多恩評價，在多恩眼中，那條命運線的馬格努斯表現上跟這條命運線差異不大——畢竟這個世界的馬格努斯也是帝皇當時一對一教出來的。

至於多恩對於原體與原體、原體與帝皇之間人際關係的評價還要打一個問號，他們普遍認爲多恩的說法不具備可參考性。

莫塔裡安沉思著，卡拉斯見狀還想要罵他，卻被突如其來的拜訪申請打斷了——

見拜訪申請是哈迪斯，卡拉斯大喜過望，決定一個罵倆，但在看見來者還有基利曼後，卡拉斯陰沉著臉，立刻拔腿就跑。

他不想再碰上基利曼，然後被帝國之主一頓誇，隨後再給他多分配工作額度。

這種畫大餅的玩法，早在萬年前，卡拉斯就已經被哈迪斯與莫塔裡安訓練地脫敏了。

卡拉斯的腳步聲剛剛在走廊裡消去，莫塔裡安便皺著眉聽見了哈迪斯與基利曼來訪的聲音。

死神面上波瀾不驚，實則已經將防禦靈能場開到了最大——以提防基利曼的趁人不備。

“嗨呀！蛾砸！雷猴啊！”

哈迪斯率先輕車熟路地踏進來，然後自然地撿起莫塔裡安桌子上原體一動都沒有動的點心，而基利曼則鄭重地走進來，給了莫塔裡安一個官方微笑，

【日安，死神。】

莫塔裡安在比中指和翻白眼之間選擇了翻白眼親切問候基利曼。

【什麼事。】

莫塔裡安問道，哈迪斯顯然不打算解釋，專心致志地搜刮死神擺放在桌子上的甜點，有一些還是那些個軍務部副部長提溜兒過來送給原體的星域特色小食。

【帝皇的實驗第一階段成功了，】

基利曼咳嗽一聲，

【接下來可以進入局部改造階段，我們是來問你願不願意讓死亡守衛加入第一期的星際戰士改造。】

【給我實驗數據。】

莫塔裡安淡淡地說，隨後哈迪斯便傳給了他一份電子版，死神沉默地用手在指揮板上敲擊滑動著，加入人造肌腱、強化造血器官、戰鬥用副腦、低耗模式、適應性短期定向顯性基因組……

簡而言之，沒有增加什麼長出翅膀飛天的額外功能（但可能有時會長出爪子與獠牙），但在基礎數值上進行了大幅強化，與現在的星際戰士相比，體型膨脹爲原來的1.8倍到3.2倍左右。

莫塔裡安再度向下劃看，很好，實驗失敗率上顯示的是問號。

死神心中已然有了自己的答案。

【你的建議是？】

基利曼再度咳嗽了一聲，他知道莫塔裡安並不是在問他，而哈迪斯則嚥下嘴中的最後一點。

【讓死亡守衛等第三期。】

哈迪斯平靜地說，彷彿這個數據是他推演過無數遍的，

【那就等第三期。】

莫塔裡安平靜地說，駁回了基利曼的簽署條款，【第一期都會有那些軍團？】

【極限戰士與帝國之拳。】

基利曼苦笑了一聲，

【我與多恩的基因組都比較穩定，同時基數龐大，符合這一條件的本來還有你，但若你不願意——那我也不勸說了。】

“別那麼沮喪，基利曼。”

哈迪斯突然開口，

“尼歐斯的實驗我認爲缺乏靈能側的數據，而與你的軍團相比，現在死亡守衛側面依靠著莫塔裡安的靈能進行戰鬥——死亡守衛對於原體的靈能依賴度與連接度高於其他軍團。”

【是我思考不周了。】

基利曼說，微笑起來，而哈迪斯則擺擺手，

“不要嫌蚊子腿不是肉，第一期實驗冥王之子會參加。”

還沒等基利曼的眉毛驚愕地挑起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尖叫聲便自走廊外淒厲地喊起來，

【羅伯特·基利曼！泰拉的大奴隸主！！！我們要休假！！放我的好兄弟科拉克斯離開——現在！立刻！馬上！】

一團夾雜著腥臭之氣的黑影幾乎是下一刻竄了進來，其速度甚至在某一刻超過了基利曼的反應速度，而在基利曼反應過來後，一張長長的、油膩膩的、疑似戰報一樣的東西已經被康拉德懟在了基利曼臉上。

此時，門的另一邊才傳來科拉克斯些許驚慌的呼喊，

【康拉德？！康拉德？！！等等！！！】

【放我兄弟去殺鈦，不然搞死你，基利曼。】

康拉德一字一頓地說道，他的口中噴出熱氣，

原體已然貼立在基利曼的背後，頭繞著基利曼的脖子繞過去，眼貼眼凝視著基利曼的藍眼珠，他一隻手將戰報貼在基利曼臉上，另一隻手則威脅般地用啃了一半的指甲敲擊帝國之主的脖頸。

在基利曼的榮耀衛隊反應過來併發出尖銳爆鳴聲之前，一隻枯白的長手緩緩伸過來，掐著康拉德的脖子，將發出窒息嘶鳴聲的康拉德提著遠離了基利曼的後背。

【你看起來很好打，我，的，兄，弟。】

死神幽幽的聲音在康拉德身後響起，幾乎讓康拉德脊背上的寒毛聳立起來了，然而就在康拉德發出尖銳嘲諷與大笑之前，另一隻手則突然伸過來拿走了科茲手中的戰報。

“等等？！”

哈迪斯喊道，他最近還是鈦忙了，

“鈦！我怎麼把這件事給忘了？！”

哈迪斯擡起頭，突然跟猛地打開門，氣喘吁吁的科拉克斯對視起來。

“你得去幫你的軍團一把，科拉克斯！”

哈迪斯猛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