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焱正熊熊燒灼,正如當年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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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命運線】
【泰拉】
呼吸,呼吸,呼吸越發困難,原體感到自己彷彿重新來到了巴巴魯斯之上。
濃郁的硝煙與血腥味充斥著他的鼻腔,火藥味刺鼻,深深刺入他的肺部,舉目遠眺,原本藍白的天穹被撕開,無數尖利的硝煙與光矛從天而降。
近處,憤怒的咆哮同慘叫一同刺耳。
他卻只是揮鐮。
旁人眼中巨大到笨重的巨鐮此刻在他手中虎虎生風,鐮刀揮下,濺起音爆與血肉,迴盪著亞空間狂笑的三般焰火在原本慘白的鐮刃上躍動,森森然間無數無辜的鬼魂尖嘯著拘束於那長明不滅的三般詭火間。
不顧其他,他只一心前往那個巨大的王座處——百年前,在原體四散的那個風暴夜,【莫塔裡安】曾一瞥皇宮地下那巨大的建築。
他面前出現了深灰色與明黃色、漆黑所組成的堡壘,拔槍射擊,火炮般大小的耀藍色爆裂火球如天火般降臨,巨大的爆炸聲響起,那看似堅不可摧的堡壘被炸開,露出其下裸露的組織。
堡壘內部的鋼鐵勇士還沒來得及拔劍反抗,一股風便已然劃過他們身旁,鐮風迅捷到無法被肉眼捕捉,下一刻,那些尚未反應過來的人試著努力理解發生了什麼——但緊接著這些腦袋已然被鐮頭敲碎的屍首怦然倒地,如同盛夏天邊爆開的焰火。
【莫塔裡安】嗅到那股代表著罪惡的腥臭,這股遠比巴巴魯斯毒霧更加惡臭,更加令他所皺眉的氣味來自他靈魂的深處,每當他違心屠戮越多,這般氣息便越幽然,陰魂不散。
就像是三神特地嘲弄他所留下的印記。
無所謂……無所謂……
【莫塔裡安】感到亞空間與物理世界的關聯正在變得扭曲,變得模糊,在他腳下的陰影中,無數大笑著的惡魔鑽出,沼綠的、赤紅的、耀紫的、其他抽象的顏色,一個接著一個,一個拉著一個,就像是躍入盛大的晚宴那般高興與激動,那些醜陋的傢伙甚至懶得同【莫塔裡安】打個招呼,便直接躍入泰拉此刻的屠殺盛宴中。
亞空間正在歡呼。
【莫塔裡安】感受到這一點,至高天朝他投下了更多力量,有些是【莫塔裡安】所熟悉的來自混沌的力量,有些則更加撲朔迷離,原體認爲其中的一部分來自他自己的本質,而另一些……他並不清楚。
不過他的本質……雖然藉助摯友的靈魂所繞過了惡魔的條約,但投身於禁術的【莫塔裡安】爲了尋求更多對抗【僞帝】的力量,早已讓自己的本質變得空蕩腐朽。
無所謂,這會鑄就他復仇的階梯。
【莫塔裡安】再度擡手,看著那些顏色渾濁的火焰熊熊燃燒,那火苗映照在他雙瞳間,讓原本可以望穿巴巴魯斯濃霧的雙目變得渾濁。
他會變得強大——足夠強大——強大到足以砍下那個人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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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韌號】
【現在】
[真是遺憾,莫塔裡安……]
首逆者悄聲沙啞著,此刻他幾近癲狂,似乎就離當年對抗【帝皇】的狀態一步之遙。
他已然不能被稱作原體,不能被稱作【莫塔裡安】,那個正熊熊燃燒的怪物——他並不是原本就在燃燒著的,更像是某種易燃的龐然大物被點燃,隨後,萬年間,那火焰從未熄滅,反而在靈魂的憤怒與壓抑下越燒越烈,直到徹底扭曲著成爲了組成首逆者的一部分。
[論及瘋狂,你遠不如我。]
此刻,那黑焱滾滾,茫茫然似乎吞沒了整個天地,又或者乾脆組成了天與地,整個亞空間就像是墜入十八般地獄間,尖嘯的鬼啼如千萬發箭矢般射向其間跌落的靈魂。
而在地獄最深處,黑焱最猖狂之處,巨蛾正沉默著,翅下溢出的白霧轉瞬被黑焱燎幹。
【你在燒灼自己的靈魂,】
莫塔裡安說道,他語氣間染上淡淡嘲弄的笑意,
【你沒有退路,只能如此狼狽,另一個我自己,真是可笑?!?
這便是墮入混沌的代價,莫塔裡安心中想到,這也便是爲何他絕不會墮入混沌的原因。
[呵呵……莫塔裡安,但你便要消逝了——在你消逝後,我會替你完成你那些小願望。]
兩位莫塔裡安都沒有對對方深聊的意思——他們能夠在不間斷的進攻間嘲諷對面便已經是交流的極限了。
黑焱繼續咆哮著,尖嘯著,越燒越烈,直衝雲天,彷彿某種淒厲的神明即將自這滔天怒火間攀爬而出,詛咒全部生靈。
莫塔裡安沉默著,意識到首逆者正在釋放自己的本質,站在半神的臺階上,首逆者正朝更上一個臺階無限延伸——
莫塔裡安當然看出這不會持久,這股暴虐的力量以焚燒自身爲代價,同時,畢竟首逆者的力量源泉依舊來自另一個銀河,而這裡依舊是莫塔裡安的主場。
莫塔裡安盯著那正在灼燒自己靈魂的黑炎,他感到疼痛——某種陌生而熟悉的疼痛,原體並非坐以待斃,在他的雙眸間,原本被霧氣矇住的雙眸開始閃光,明亮的黃金色出現在他瞳間,這並非來自帝皇的力量,而是來自莫塔裡安昔日曾短暫升上的神位。
亞空間內,已然空蕩下來的王廳內,其間一把交椅上,虛影閃爍。
感受到莫塔裡安的改變,那黑炎更加翻涌,莫塔裡安彷彿聽見了那靈魂燒灼時分悲憤異常的尖嘯。
真是……罕見。
莫塔裡安想到,他深知這麼做的危害,但另一個自己似乎抱著徹底一同隕落的決心——首逆者甚至不能稱的上是希望贏了,他只是狂怒著燃燒自己,用黑焱刺痛莫塔裡安的靈魂。
即便接下來首逆者活下來,莫塔裡安死去,這般強度的燃燒,首逆者也不過強弩之末了。
另一個自己——莫塔裡安認爲,已經徹底失控了,這雖然荒謬,但也實在愚蠢。
至高天之內,那王座上的虛影越發清晰,莫塔裡安正逐漸“站”起來,他的身形越發高挑,越發犀利,亮黃色攀附上他的指尖,解放自己本質,莫塔裡安做好這之後強壓著自己收回理智與靈魂的準備了——
?
恍惚間,莫塔裡安感到了那股熟悉的存在——這令他心中的不安頓時緩解不少,雖然仍舊焦躁,但似乎已經聽到了勝利的號角,這也讓他原本被憤怒與不安所佔據大腦程序開始進一步運作與思考。
莫塔裡安終於知道了這股黑焱灼燒時分的疼痛像是什麼。
【你的火焰……】
莫塔裡安一眨不眨地望向首逆者,他眼中的明黃色正緩慢熄滅。
【是帝皇的?】
那原本沸騰的火焰,在這句話後,極短時間地瑟縮了片刻,莫塔裡當然沒有放過這個機會,他猛然加速,越過重重空間,朝首逆者的靈魂核心所在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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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命運線】
【過去】
[莫塔裡安,其實我曾聽我們的父親說過,我們每一位原體都繼承了他的一部分。]
耀藍色閃耀的王廳之內,【基利曼】的聲音迴盪在平滑的大理石地板上。
低著頭,【莫塔裡安】神色空洞地點了點頭。
[你說……你繼承了他的哪一部分?這之後,他有沒有再再更改他的遺囑,多給你一點小東西,莫塔裡安?]
[您說笑了,吾主。]
【莫塔裡安】昏暗的眼底,那火苗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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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命運線】
【過去】
奔跑!奔跑!奔跑!【莫塔裡安】大步奔跑著,他的戰士與子嗣們已然被他拋至腦後,前來阻攔他的禁軍被原體一鐮刀砍倒在路邊,就像是稻田間輕易倒下的莊稼。
那巨大的被金光籠罩的黃金王座就在視線盡頭,就像是一顆暮色西沉,將死的恆日,令人所不安的幽黑細絲如同某種寄生蟲般遊動在那龐大的金光之下,
【莫塔裡安】越朝那恆日奔跑,那熠熠生輝的金光便越盛,但不知爲何,原體卻感到自己的視線越來越暗,越來越暗,就像馬上天黑了一般。
這卻更印證了原體心中本就有的猜想——【帝皇】已然無可避免地滑向了墮落的深淵,在他朝亞空間索取力量的同時,在他將自己立爲人族之主的同時,亞空間污染了他,又或許他本來就是那樣。
一個瘋狂的、殘暴的人。
【莫塔裡安】無數次想起那個暴君眼中冰冷的耀金色,無數次對原體的冷淡與訓斥,無數次草芥人命,【帝皇】壓根不在意原體們的心情——同理,他也不在乎人類的。
這個人類帝國史上最大的瘋子狹隘地希望原體們能夠按部就班地接任他手上的軍團,並繼續擴張帝國,至於原體們自身的不滿與痛苦,訴求與希冀,則一概跟他無關。
或者說,【帝皇】不能理解這些。
於他而言,生存、發展、壯大,纔是真正的意義,其他事宜不過就像是左腳還是右腳先邁出門那般無意義。
於人類而言,這位君王大抵也是如此。
他們貫穿一生的痛苦、無數生靈的隕落、壓榨與被壓榨,在種族的生存與發展面前,不過灰塵一粒。
烏托邦並不存在。
【莫塔裡安】奔跑著,像是追逐太陽的夸父那般奔跑著,他要擊落一顆太陽,這顆太陽爲他們帶來了光與熱,卻同樣帶來了輻射與烈焰。
直到最終,他整個人被那茫然一片的金光所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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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命運線】
【現在】
莫塔裡安朝前衝過去,真正致命的攻擊往往只在一擊,藉助著首逆者一瞬的動搖,死神成功衝入了黑焱深處——他的靈魂因此也灼燒著沸騰起來。
首逆者在大笑——他並不認爲現在的死神具有一擊擊殺他的能力,即便死神正在重新迴歸他的王座,現在由首逆者靈魂處沸騰的大火也並不是可以輕易撲滅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就像是洞察了首逆者的想法那般,莫塔裡安沙啞的聲音中夾雜著癲狂的勝意,大聲笑起來。
【但我想既然你之前無數次那麼罵我了——那麼我便讓你見證一下什麼叫做真正的“在偉力之下”,哈哈哈哈哈!】
下一刻,莫塔裡安周身的光芒頓時暗淡下去,原體發動了他無數次使用過的技能——【召喚術·冥界降臨】
【哈迪斯?。。。。?!冥王在上!!?。。。。。 ?
是了,莫塔裡安承認首逆者有關於他在冥王方面的一切詆譭與誹謗,因爲從來沒有人可以拒絕一次機制殺,只要你忍受住自己靈魂深處的尖嘯與痛苦——那麼這一招就是無敵的。
所謂正義?尊嚴?不過是敵人戰前的挑釁,或許除了幾個特定的原體,大部分原體、連同帝皇都不會有這種高尚的道德存在。
哦,前提依舊是冥王仍然存在——在感受到冥王黑域就在附近星域的那一刻,莫塔裡安承認他在內心深處鬆了一大口氣,隨後他分出心思觀測黑域,姑且診斷出冥王大抵再度陷入了昏迷。
這意味著黑域進入了全自動託管模式,全自動覓食——冥王需要食物,而莫塔裡安則提供食物。
雖然不解於爲何冥王黑域的響應範圍變差了許多,但死神現在所處的星區已然進入了這個劃定的範圍內。
於是,沒什麼可說的了——莫塔裡安與首逆者最大的不同便是他這裡有著活著的哈迪斯,那麼他當然要提醒一下另一個自己,自己是如何成就爲今天的偉業的。
答案很簡單,聽哈迪斯的話,不聽尼歐斯的話,遠離混沌。
做到這三點,你的人生便已然成功了77.7%。
莫塔裡安笑著想到,巨大的無意識黑暗籠罩下來,瞬間就讓他們兩個所處的空域脫離了亞空間,也洗去了莫塔裡安身上有關混沌八角的氣息。
在意識斷片前,莫塔裡安余光中看見了首逆者,他只看見了一個失敗者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