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3章 【216】.oops

【泰拉】

“這可也是好東西……”

“機械賢者”，不，或者說塔拉辛正喃喃低語著，它身旁，兩個高大的極限戰士正伴在它左右，護送著它前往會客室。

處於塔拉辛的請求，此次會面是隱秘的，不彰顯帝國氣勢的，最好是靜悄悄的，不會被大部分人或者事物觀測到的。

這本是莊嚴嚴肅的一件事，但塔拉辛口中的話語卻頻頻令極限戰士們感到汗顏，那緊繃著的面龐上，若詳細查看，便能看到正強抿著的嘴角。

只見塔拉辛漫步在皇宮高聳的長廊間，無數黃金雕刻的雕塑正自穹頂上俯瞰著這位異族——任何異族都將因此感到緊張。

但塔拉辛卻輕車熟路，彷彿是回自己家一樣，它甚至看起來比在此辦公了數年有餘的極限戰士更加熟悉此處，輕快的腳步踏在紅毯之上，並時不時將它那閃爍著綠光的雙目望向他處。

正伴著塔拉辛行走的極限戰士甚至感覺，假如這裡沒人，塔拉辛會毫不猶豫地將手伸向皇宮內的某處，併成功悄悄拿一部分回去。

他們有所不知的是，塔拉辛不光有不少人類泰拉皇宮的收藏，這位以收藏聞名的異族甚至還有著不同時代的極限戰士編隊，除此之外，塔拉辛甚至還有著人類禁軍的收藏。

當然，這些自然是不被除哈迪斯與尼歐斯之外的人類所知，就像是塔拉辛將太空死靈科技泄露，而不被除歐瑞坎之外的太空死靈得知那樣。

雙方各取所需，壞到一塊去了。

“塔拉辛？”

一聲低沉的問候響起，塔拉辛看著它身旁的兩位極限戰士畢恭畢敬地朝後各退一步，隨後朝人類帝國真正最大的掌權人行禮。

“好久不見，哈迪斯。”

塔拉辛輕快地說道，錯誤的，實際上它每天都見哈迪斯，它在哈迪斯這邊安插了不少耳目與機械賢者，哈迪斯對此也心知肚明。

有時，若那些機械賢者上供些哈迪斯所不感興趣的當地特產，哈迪斯便會給塔拉辛留一份。

兩位異族之間狼狽爲奸的關係是如此緊密，塔拉辛堅信，若它索要莫塔裡安腰間的藥劑瓶，哈迪斯也會在略微思索後去給它拿一份做收藏——

畢竟現在帝國鑄造星球流水線上流下的那些武器，其間閃爍著綠光的部分，大部分都有塔拉辛的功勞。

“你們先去忙你們的事情吧，我會跟基利曼說的。”

哈迪斯跟兩位極限戰士說到，塔拉辛站在一旁看戲，順便把手伸向旁邊的牆壁，那上面鑲嵌著的自然夜明珠也是稀罕物。

兩位極限戰士對視一眼，便畢恭畢敬地離去了，塔拉辛把玩著手中閃爍著微光的珠子，等著哈迪斯。

“你最近挺忙？”

哈迪斯說道，語氣顯然變得更加隨意了，他轉頭看向塔拉辛，示意塔拉辛跟他走，

“忙，但又不太忙，總而言之，一點點忙。”

塔拉辛胡謅道，把珠子收好，再去看長廊旁邊擺著的寶瓶。

哈迪斯一陣無語，天天跟歐瑞坎在一起拌嘴的塔拉辛也是學到了語言的精髓，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哈迪斯也不管。

偷，讓塔拉辛偷點兒怎麼了？

塔拉辛空手而來——邪惡的異族前來帝國偷竊；塔拉辛帶來了太空死靈的武器——帝國今日無事發生；塔拉辛帶來了太空死靈的科技——帝國最大的同盟友人稱讚帝國文化，隨後帝國贈予友人帝國文化禮品。

“那邊最近怎麼樣？”

哈迪斯隨口一提，他也不指望能問出些什麼。

但這句話成功令塔拉辛停下了手中的動靜，太空死靈顯然有些爲難，哈迪斯回過頭。

“稍微有些問題。”

塔拉辛咳嗽了兩聲，它有些心虛地回覆到，

“據歐瑞坎所講，一多半的命運線都出現了相似的問題，因此它派遣了一支小隊前去查看——結果是全部失聯。”

“全部失聯？”

哈迪斯睜大眼，塔拉辛則非常擬人地咳嗽了兩聲。

“這也不是不可能出現的事情，畢竟穿越命運線本就困難重重，實際上，歐瑞坎用了些特殊手段……才成功將它們送過去，但之後就沒有消息了。”

“有沒有可能是這支派遣小隊自己的問題？”

哈迪斯下意識問道，但塔拉辛卻極其篤定地搖了搖頭，它有些受到冒犯般地看向哈迪斯，

“我很肯定這支軍隊沒有問題！”

因爲！是！歐瑞坎薅的塔拉辛的兵！！！

哈迪斯眨眨眼，他還打算問問塔拉辛口中，“相似的問題”具體是什麼，不過他們已經快走到會客廳了，接下來就先跟基利曼順著合約說，隨後再問吧。

畢竟塔拉辛雖然跟哈迪斯很隨和，但面對基利曼，還是要拿出些氣勢來的。

今天的塔拉辛，甚至特意換上了一個更加精緻的身軀，銀綠相間的符咒雕刻在它身上，彰顯出異族的強大與神秘。

“基利曼，塔拉辛來了！”

哈迪斯喊了聲，隨後推開了會客廳的門。

……………………………………

【另一條命運線】

【？？？】

【泰拉】

【好久不見，首逆者莫塔裡安。】

帝國之主羅伯特·基利曼平靜地說道，語氣中卻帶著時有時無的威壓，他端坐在他永恆的王座上，帝國命運的絲線垂下，連接在他那閃閃發光的王冠之上。

莫塔裡安靜靜擡眼，直視著羅伯特·基利曼，他金髮上的皇冠上鑲嵌這象徵著諸原體忠誠的寶石，那其上，一顆不出彩的灰綠色寶石正暗淡著，宛如一塊染著苔蘚的石頭。

莫塔裡安就那麼筆直地站立著，整個皇庭的四角都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漆黑，彷彿真正延伸到了深不可測的四野。

其間，被囚禁，被折磨的嘶吼與咒罵自其間傳來，不時有靈能狂暴的閃電噼啪響起，但在那吞噬一切的黑暗間，一切不過徒勞。

白光自虛空之頂灑下，照耀著王座與王座上真正的帝國主人，基利曼那湛藍色的雙眸正閃閃發光。

【行禮，】

基利曼淡淡地說道，俯瞰著莫塔裡安，

【我的兄弟。】

他提醒著莫塔裡安，莫塔裡安感到喉頭一哽，他慘白瘦削的脖頸處，那纏繞著的金色倒置皇冠鎖鏈亮起，莫塔裡安發出一聲氣喘般的吭聲，

隨後，他那永遠筆直，永遠挺立，永遠不願屈服的脊樑緩緩彎下，連同他彷彿永不會打彎的膝蓋。

【……日安，帝國之主。】

白光照耀在蒼白之主的睫毛上，連同他那挺立的鼻樑，與英俊夾雜著陰鬱的臉龐。

【日安，莫塔裡安。】

基利曼隨意說道，示意莫塔裡安站起來，莫塔裡安幾乎立刻就站起來了，他不願在地上停留哪怕一刻。

他會在士兵的病牀前下跪，會在戰士的屍骨前下跪，但絕不會朝一個上位者下跪，除非……除非他需要先朝命運屈服。

只有命運會讓他暫且屈從，但暫時的沉寂是爲了更好地反抗，莫塔裡安想起哈迪斯曾講給他聽的故事，一位君王爲了自己的國家與子民，寧可做敵人君王的奴隸，忍辱負重。

說來可笑，曾經哈迪斯填鴨式般講給他聽的道理與故事，莫塔裡安總是心不在焉，但在原體迴歸帝國後，莫塔裡安卻時時在一些場合裡回想起那些簡陋幼稚的故事，並隨後真正理解其後的深意。

……於是他開始成長，站在逝者的陰影之下。

【你叫我過來做什麼，基利曼？】 莫塔裡安生硬地問道，他面對其他原體並不是這幅面孔，在面對他其他不諳世事的兄弟時，莫塔裡安會更謙和，會更平靜，會更容忍。

除了羅伯特·基利曼。

哦，再加一個狂欲者安格隆，那個情緒偷窺狂。

【只是想看看你，不行麼？】

基利曼回答道，莫塔裡安認爲這是一句廢話，正如莫塔裡安特殊對待基利曼一樣，向來追求高效的基利曼也會在莫塔裡安這裡多些打趣。

打趣？

怕不是羞辱。

想到這裡，莫塔裡安脖頸上的黃金鎖鏈更加耀眼了，莫塔裡安不適地吭了一聲，這似乎讓基利曼更加愉悅了。

掌控。

只有極致的掌控會讓基利曼感到愉悅，逆著光，莫塔裡安瞥向基利曼——那個真正的控制狂，也只有這種人纔會病態般地渴望權力，他們希望人們朝他下跪，露出脆弱的脖頸，匍匐在地，跟隨著他所謂正確的腳步。

而這時，控制狂會允諾他的奴隸們一份宏大的未來，一個將就過得下去的環境，以及一個更加洗腦的現實，這便是羅伯特·基利曼。

令莫塔裡安所感到發笑的是，在帝國對帝國之主的塑造中，基利曼特意避開了類似帝皇的塑造方法，正相反，在帝國的宣傳中，這位冷血君王，羅伯特·基利曼反而有著憐憫與溫和的美德，他愛著自己全部的子民。

完全是放屁。

莫塔裡安心中想到，即便這是真的，那麼羅伯特·基利曼所謂的“愛”也扭曲至極。

跟他共事倒了七輩子血黴了，但也只有羅伯特·基利曼，才能經受住如此高強度的辦公，只有羅伯特才能支配起一整個如此龐大的帝國——並且做到不擺爛。

於是莫塔裡安擡起頭，任憑刺眼的白光打在他蒼白的臉上，莫塔裡安露出一個極其禮貌溫和的微笑——

若是主世界的哈迪斯看見這一幕，怕不會立刻尖叫“鬼！”然後跳開。

主世界的莫塔裡安，永遠是一副老農民的褶子長相，再加上一個刻薄的鼻子與薄嘴脣，笑起來定是會翻白眼加陰陽怪氣，看起來下一刻就要朝你“he—tui！”吐一口痰了一樣。

而這裡的莫塔裡安，卻是一副皇家子弟的長相，顯然這幅臉的主人做過類似鳳凰或者天使一樣的臉部護理，好吧，或許莫塔裡安本該長這樣。

【那麼現在你看見我了——我可以離開了嗎？】

基利曼笑起來，攤開手，

【別這麼無趣，我的兄弟，你總是太憂傷，明明在我們的治理下，帝國正欣欣向榮。】

莫塔裡安深呼吸一次。

【我並非悲哀於您治下的輝煌，正相反，我比任何人都希望看見人類帝國輝煌。】

【這也是你那位早逝“兄弟”的願景嗎？】

基利曼隨口問道，自莫塔裡安進來，那個非人的君王就再未眨過一次眼，基利曼那寶藍的雙眸宛如無機質的寶石般，毫無感情。

與他那抿起的嘴角形成鮮明對比。

莫塔裡安感到一陣淡淡的惱怒感——鮮少有人知曉巴巴魯斯上的過往，除了好事的安格隆，還有基利曼，基利曼……該死的基利曼。

掌控欲讓他好奇地窺視著每個原體的傷痛與過往，最終成爲他指揮原體們的那根鞭子，鞭撻他們的傷口，讓牲口們憤怒，以便更好地拉動著帝國這頭龐然大物前進。

【是。】

莫塔裡安淡淡地答道，他很好地剋制住了自己的憤怒，血壓上升與血液流速過快都會被基利曼察覺，隨後再度化爲刺向莫塔裡安的語言之劍。

【他曾向我描述過只有人類存在的烏托邦……沒有戰爭，人們安居樂業——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

莫塔裡安背出那句話，哈迪斯的最中理想……也是那個他來自的地方，這銀河間真有如此祥和的一角？大抵也不過是虛妄。

基利曼沉吟片刻，隨後開口，

【質樸而不現實的想法，但想來巴巴魯斯是一顆小農自給自足的星球，我也能夠理解你“兄弟”的想法——他的確是你們當中的出色者，若他還活著，我想我一定會相當中意他。】

莫塔裡安幾乎快在心中吐出來了，他快受不了了，若這裡站著的是暴脾氣的卡拉斯或者赫瑞拉，那麼他們一定會直接飛起一腳朝基利曼踹過去。

但這裡是莫塔裡安。

是可悲的，不得不隱忍一切的莫塔裡安，是爲了反抗命運而願意犧牲一切的，莫塔裡安。

於是他只能蒼白而徒勞地發出一聲，

【嗯。】

著顯然再度讓基利曼變得愉快起來，於是，在羞辱完莫塔裡安後，基利曼終於說出了他叫莫塔裡安過來的真正原因。

【你還記得太空死靈嗎？】

基利曼忽然問道，這令莫塔裡安一驚。

太空死靈，是人類帝國所面對過的，最兇險的敵人，在帝國探明太空死靈的規模後，帝國之主羅伯特·基利曼當機立斷，聯合恐虐、納垢與色孽，自亞空間中取出足夠的力量，隨後整個人類帝國傾巢出動。

人類帝國花費了整整三千餘年，在基利曼殘酷的壓榨下，通過組織攜帶著泯滅型炸彈的帝國軍隊，以及機械教盜墓團隊，大部分沉睡著的太空死靈墳墓被徹底毀滅。

發現了太空死靈墳墓的星球會被隔離出來，隨後小心地清除掉王朝“鬧鐘”，隨後，再利用靈能切斷王朝朝外發送訊息的手段。

這之後，整顆星球都會被拖入原體在亞空間中所形成的粉碎風暴——那裡曾是奸奇迷宮的舊址，但如今，卻被羅伯特·基利曼化作了一片粉碎一切的風暴區域。

羅伯特·基利曼曾直言，帝國的此次勝利是建立在太空死靈尚未復甦的基礎上，若太空死靈復甦，那麼人類帝國當真會直接覆滅。

這期間也曾有諸多兇險的戰役，尚未復甦的太空死靈軍隊，被意外驚醒的太空死靈，以及自河外迴歸的寂靜王。

但它們所面對的是全員升魔的原體，與混沌沆瀣一氣的人類，與被羅伯特·基利曼殘酷統治了六千年，一切只爲生產與戰爭所存在的人類帝國。

這也是爲什麼莫塔裡安選擇了基利曼，只有基利曼，只有羅伯特·基利曼纔可以做到短時間調度起一整個帝國，併爲了一個旁人眼中如同做夢般的目標，而讓整個人類帝國犧牲。

也正是羅伯特·基利曼，才能帶著人類帝國輝煌。

儘管名爲人類的個體在他治下痛苦而掙扎，但其整個，從肉身到靈魂，再到生產力，在基利曼的治理下，全部都爲了帝國，而犧牲榨壓地乾乾淨淨。

【太空死靈？不是已經覆滅了？】

那場動員了整個帝國，三千年的戰役早已結束，但回想起那段工作戰鬥到暗無天日的歲月，莫塔裡安還是會下意識心頭一顫，

針對太空死靈的滅絕運動也是最爲徹底的，基利曼比所有人都清楚這類存在必須斬草除根。

【嗯哼。】

基利曼應到，

【你猜我最近發現什麼了？一整隻太空死靈的死印軍隊。】

【？！】

【太空死靈不是已經——】

【來自另一條命運的。】

基利曼輕快地說道，他看向莫塔裡安，已經兩千餘年了，自上一次徹底剿滅綠皮，隨後把綠皮用作生產工具的戰役後，帝國自此之後，已然兩千餘年再無戰役。

這便是獨屬於羅伯特·基利曼的填色遊戲。

【莫塔裡安，你不是曾經說過……很想去看看另一條命運線麼？】

基利曼笑起來，他藍寶石的雙目正閃閃發光。

【我們，出兵吧。】

莫塔裡安詫異地睜大眼，他脖頸上，那倒置的皇冠因此而閃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