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急促的鈴聲打破了這份寧靜。崔嘉寧哭著打來,急切的說道:“政澤哥出事了……”
我和小穆趕回醫院。到了病房看到的一幕就是嶽政澤臉色蒼白,似是昏死過去,大腿以下隔著病服溢的滿是鮮血,甚至連牀單上也是,醫生護士正在幫他緊急處理;岳母頭上有一片血跡,像是撞在了某一處,現在昏迷不醒,被護士們用擔架擡了出去;崔嘉寧捂著一隻胳膊,在嶽政澤前面哭喊著。
“怎麼回事?”我抓住崔嘉寧問道。
“一個瘋子衝進來,不問青紅皁白,用隨身攜帶的伸縮鐵棍死命的朝政澤哥身上打,我和阿姨阻止都被他狠狠地推開……”
“知道是誰嗎?長的什麼樣子?有沒有說什麼?”
“是個二十多歲的男的,個子大約一米七五,說的什麼……報仇,讓政澤哥也嚐嚐被毒打的滋味……對了!我聽政澤哥叫他陳塞!”
聽到這個名字,我心下一沉,他消失了怎麼又突然出現了?
嶽政澤在被移動的過程中痛醒了,表情很痛苦,看向我這邊時,臉上更添了一份震驚和不可置信。小穆一時情急也跟了上來,嶽政澤看到我們一起出現難免會這樣。
“糟了!阿曼!”陳塞出現最重要的目標不就是阿曼嗎?!
“你看好這裡,有事給我打電話!”和崔嘉寧說完這一句我就立即跑了出去,小穆也跟了上來。
“先給張曼打電話,我叫車。”小穆說道。我一著急竟然什麼也想不起,於是連忙撥通了阿曼的手機,可以卻提示無法接通,這下我更慌了。
“別擔心,我們先去她的單位看看,也許只是手機的問題。”
我不知所措的點了點頭。
阿曼所在的學校是一所封閉式中學,我們趕到的時候門衛大叔說阿曼已經被一個聲稱是她朋友的人帶走了。
“怎麼辦啊小穆?”一開口眼淚就掉了下來,阿曼在那個瘋子手裡不知道會發生怎樣恐怖的事情。
“彆著急,我想想。”小穆把我攬進懷裡,一手貼著後背,一手輕輕拍著我的頭安慰道。
“他們是怎麼離開的?”小穆問文衛。
“他們走到那個路邊,打了個車走的。”大叔指著學校西側的公交站方向說道。
小穆擡頭一看,在學校門口上方裝著一個攝像頭,正好將附近的情況錄進去。
“我去查一下監控,應該能找到車牌號。”小穆道。
“好,那我聯繫一下崔嘉寧,以他父親的關係,查個車主應該不是難事兒。”
沒費多少功夫,載著阿曼和陳塞離開的出租車司機聯繫方式就被找到了,司機師傅說他們去了一個路途比較偏遠山莊,叫摩西山莊,據說那裡主要接待的是舉辦婚宴一類的客人。我與小穆相視一眼,不知道陳塞帶阿曼去哪裡做什麼,片刻沒耽誤就趕了過去,生怕再有什麼變故。
到了摩西山莊,服務員卻說沒有叫陳塞或張曼的客人。
“難道他們在這裡下車然後又轉到了別的地方?”
小穆搖了搖頭道:“陳塞應該沒有這麼縝密的心思,這裡離市區也夠遠,最可能的情況就是他用了假名。”
“請問不久之前,有沒有一男一女兩個人來這裡訂位置或者就餐?”小穆轉身前進兩步,重新問服務員。
“有,”服務員想也沒想就回答了出來:“來我們這裡的客人大都是訂幾十桌,少說也得有十多個人,但是兩個人來的確實很少見,所以我印象挺深刻。”
“他們叫什麼?定的哪間房?”我著急的問道。
“你們是?”服務員一臉疑惑的望著我們。
“那個女生是我的好姐妹。”
“這樣啊,我讓人帶你們上去吧,他們就在301房間。”
“不用麻煩了,我們自己上去,謝謝!”說完就拉上小穆,三步並作兩步奔向電梯。可是電梯下來的緩慢,實在擔心的我和小穆直接從樓梯跑了上去。剛到301門口就聽到一聲杯子落地的碎裂聲。
“阿曼!你在裡面嗎?!”我大聲衝裡面喊道,帶著氣喘吁吁的聲音。小穆早已上前一步去開門,可是門從裡面被反鎖了。他用力撞了撞,房門卻絲毫未動。
“陳塞,把門打開!”小穆喊到,仍舊用力擰著門鎖。
“阿寄!你別過來!”
是阿曼的聲音!
“陳塞,你這麼做無濟於事,外面全都是人,你如果做了不該做的事,是逃不掉的。所以最好放聰明點,有什麼想法,我們可以當面談。”小穆沉聲說道。
“穆梓深?是你嗎?都這麼些年了,你又重新出現了啊,真是個讓人吊胃口的人。”陳塞陰冷的聲音從屋內傳了出來。
突然上來傳菜的服務員發現了這邊的異樣,於是隔著六七個房門,約二十來米的距離問道:“先生,請問你們需要什麼幫助嗎?”
陳塞的聲音貼著門縫小聲傳了出來:“想要進來,就把外面的人都打發走。”
“沒事,朋友在跟我們開玩笑。”小穆答道,鎮定自若的神情讓人很難不相信他的話。
“哦,是這樣啊。”那個送菜的服務員便進了她原本要去的房間。
“阿寄,穆梓深,你們別進來!他是個瘋子,別進了他的圈套!”阿曼在裡面大聲說道。
“你給我閉嘴!”陳塞大吼道,然後又用半帶笑意的腔調說道:“穆梓深,你不是要英雄救美嗎?哼,我給你這個機會。”
門鎖“咔嚓”一聲,反鎖的部分被打開。
“進來,不過我提醒你,老實點!否則,我可不確定會不會誤傷到兩位美女。”陳塞警告道。
小穆緩緩的打開門鎖,慢慢的推開了門。在進去之前的最後幾秒,我偷偷用短信報了警。
門被打開了。餐桌上擺滿的酒菜基本沒怎麼動,蠟燭鮮花應有盡有,牆壁上溫馨的氣球、貼紙,暖人心扉的文字,儼然就是一個求婚的現場。可是,阿曼卻在桌子最裡面的位置,被綁在了椅子上。這詭異的畫面對比讓人不寒而慄。多年沒見,阿曼看到小穆的一剎那,除吃驚之外,神情竟有些呆滯。
“把門鎖好。”陳塞手裡拿著一把尖刀,坐在桌子靠門的那一端,指著小穆說道。我心中頓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抓緊了小穆胳膊。他鎖好門後拍了拍我的手背,然後就勢握住,以眼神示意我不必害怕,我果然安心許多,但還是吊著膽。
“阿寄,穆梓深,我不是讓你們別進來嗎,他瘋了,你們和他講不通的!”阿曼帶著哭腔說道。
“阿曼,你沒事吧?你怎麼跟他到了這來,明知道他不懷好意。”說著我看了一眼陳塞,滿帶不安和警惕。
“當然是我騙她說你在我手裡。”陳塞悠悠道。
“你!”
“我?你們應該感謝我,替你們見證了這麼令人感動的姐妹情誼,當年你寧肯冒著跳河被淹死的危險,也不肯告訴我張曼的下落,現在,她又爲了你甘願跟我出來,就算明知我有什麼企圖,也絲毫不退縮,真是讓人動容啊!”
小穆聽到跳河那一段,抓著我的那隻手不自覺的攥的緊了些,眉頭也緊皺起來,眼神冰冷的可怕,又似乎有團盛火要從那兩汪寒潭中噴射出來。直到我用另一隻手輕輕撫上他的手背,情況纔有所緩解。阿曼聽聞後也怒視著陳塞。
“把人放了。”小穆冷冷道。
“放了?你哪來的那股子自信覺得我會聽你的?”陳塞大笑,接著又說道:“我本來沒想著你們會來,不過你們既然不請自來了,我當然會好好‘招呼’的。”那奸邪的笑聲聽的人胃裡犯出陣陣噁心,我不由得把小穆的胳膊攬的更緊了。陳塞卻見縫插針,邊朝阿曼走去邊挑撥道:“你瞧見沒,人家倆纔是情投意合、如膠似漆,你自己瞎癡情個什麼勁兒,穆梓深心裡壓根就沒你!”
我的手忽然從小穆的胳膊上鬆懈下來,陳塞的話再加上我和小穆情急之下的表現,對阿曼該是多大的傷害,我竟然沒有意識到。
陳塞洋洋得意,自以爲刺痛了我們三個人,右腳踩在阿曼前面的椅面上,拿刀的胳膊壓在曲起來的大腿上。
沒想到阿曼竟笑了起來:“陳塞,你這麼做有什麼意義嗎?你笑我單戀穆梓深卻得不到迴應,那你自己呢?與其嘲笑我還不如嘲笑你自己。不同的是,我對穆梓深的感情早就釋懷了,可你還在自欺欺人,一步步朝著迷途越走越遠。”
陳塞的左手緊緊握成拳頭,似乎在強忍著怒氣,但很快就自我緩解開了。
“是,你說的沒錯,我們是有點像,可是我不會像你那麼沒出息,至少不會讓自己那麼委屈,所以我要讓那些給我痛苦的人十倍百倍的償還!我還要,千方百計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哪怕是殘缺不全的,也比完好的落在別人手裡強。”他盯著阿曼,似笑非笑,惡狠非常,阿曼的眼睛裡不由得滋生出深深地恐懼。
“阿曼,”我擔心的叫她,想走過去,卻被小穆一把拉了回來。他示意我別動,然後一步一步試探性的向前走,並說道:“既然大家都在這裡,也不用兜圈子了,你想怎麼就直接說出來,先把張曼放開,再解決問題。”小穆走到中間停了下來,等待陳塞開口,同時也在尋找機會。
“問題?問題就是你。”陳塞將刀直直的指向小穆,我的心驀地一驚。
“如果不是你,我和張曼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沒有他,我和你也沒有可能。”阿曼道。
“你閉嘴!”陳塞猛的轉頭惡狠狠的看著阿曼,然後故作鎮靜的說道:“穆梓深,你不是讓我放了她嗎?可以,只要你把自己綁起來。”他接著從一個黑皮包裡拿出一條麻繩,扔在了小穆的腳下。
“不要,穆梓深,別聽他的!”阿曼大叫,下一秒就被陳塞狠狠捏住兩頰,吃痛哼出聲來。
“我叫你閉嘴,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不要試圖挑戰我的極限!”
“好。”小穆平靜的說道。
陳塞這才漸漸放手,他哈哈笑著對我說道:“你,把他捆在那把椅子上,別想耍什麼花招,不然,我保證你會後悔的。”他將刀子在阿曼的脖頸上晃了晃。
“別……”我擔心的說。
小穆拿起那根繩子走到椅子旁,對我示意道:“阿寄。”
我只好過去,卻挪動的非常緩慢,希望能拖一時是一時,直到警察到來,可是這點時間根本就不夠。
小穆被我綁在了椅子上,阿曼被陳塞放開,她跑過來,被我抱住,好在除了手脖處的紅腫和擦傷,並沒其他傷口。
“你們兩個,到那邊去,”陳塞向窗戶那邊轉了一下頭,我們順著他的意思走到窗戶邊。
陳塞心願得逞般,臉上帶著得意的笑,朝小穆走過去。我緊提著的心焦慮到了極點。
“穆梓深啊穆梓深,你又落到我手上了。”陳塞不懷好意地拍著小穆的肩膀。
“啊!”
“小穆!”
“穆梓深!”
陳塞竟然毫無徵兆的一刀刺向小穆的左腿!黑色褲子上登時洇溼一片,有血滴如雨般下墜。我和阿曼幾乎同時驚叫出聲,下意識就朝他們跑去,卻被陳塞猛抽出的刀止住,刀尖上鮮紅刺目,彷彿從我心上劃過一道一樣。小穆忍不住“嘶”的一聲,痛苦的緊皺眉頭,向後仰起頭又低下,卻努力剋制著疼痛的感覺,額頭沁出許多汗珠,除了大口喘息外,儘量讓自己穩住,爲了讓我和阿曼不必過於擔心。
我幾乎是強忍著眼裡的淚水道:“陳塞,我勸你理智一點,這樣你什麼都得不到,等著你的只有牢飯,你要什麼我們都可以給你,只要你放過人。”
“阿寄別跟他廢話,你們離遠一點,別讓這個畜生傷到了。”小穆喘著氣說道。
“陳塞我求你了,你收手吧,我答應跟你在一起還不行嗎?”阿曼哭著說道。
“阿曼,”我用力拉著她,讓她別犯傻。
“哈哈哈,如果你在他們沒進來的時候說這句話,我會滿心歡喜的答應你,可是現在,你想讓我和多年前的嶽政澤一樣,娶回來一個心懷二心,時刻想著報復的女人在身邊嗎?想想都瘮的慌,也不知道嶽政澤是怎麼想的。你們現在倒想起問我想要什麼了,如果我說,我想要他的命呢?”
陳塞將刀重新指回小穆,鋒利的刀刃貼在他的頸動脈上。
“不要!”我伸出雙手,驚恐的大聲叫到,眼淚早就不知不覺的落了下來,雙腿不知道是軟的還是有意的跪在了地上,生怕下一刻就發生讓我永遠都無法承受的恐怖之事……